看见对方的石块丢来,几乎同时,刀盾手的盾牌都是举起来,一阵“当当当”急促响声,石块砸在盾牌之上,全都掉在了地上。也有零散几块没有拦住,漏过去,士兵们的宽檐毡帽也起了拦截的作用。
目前双方的距离不算是太远,但是对于丢石头来说,人手臂的力量还是有些小了,胶州营的士兵们和盐丁也有几个倒霉鬼被石块砸中,不过最多在脸上留块青肿,没有太大的伤害。
这突如其来的石块攻击,当真是吓了马罡和在山坡上观战的李孟一跳,不过因为刀盾手按照操典的前突,却防御掉了这波攻击。
实际上,步阵冲锋的时候,李孟的队列中总会有类似的布置,以防在冲锋的时候,对方远程攻击发挥威力,当然,如果对方的武器里面有弓箭,胶州营中的火枪手们就要开火驱散了,眼前还是要以肉搏练兵为主。
看来从前这等好似儿戏的丢石块攻击起过很大的作用,只是从前对付官兵或者民壮,一般都是离近到十步左右才丢出去,这样威力才算是最大。
而这次胶州营整齐的队列推进,给这些夏津县的乱民很大的压力,这才是提前丢出了石块,但接下来就是胶州营的表演时间了。
马罡的长矛放平,最前面四排的长矛手也是同样的放平了长矛,或者是把长矛搭在前面同伴的肩膀上,鼓点的节奏开始稍微加快,四队胶州营的士兵和盐丁开始小步的跑起来,朝着面前冲去。
在石块被拦截下来之后,已经有乱民朝着后面跑了,眼见着对方平端着长矛杀了过来,夏津县的乱民居然先安静了会,也就是短短的一瞬间,马罡还以为对方要跟自己接战,刚要出声喝令的时候。对面的乱民轰然溃散。
这种溃散不是撤退,压根没有组织,说的夸张些,甚至没有两个人跑向同一个方向,就跟没头苍蝇一般的乱窜。
“李大人,让属下领着马队追杀如何?”
在山坡上的汤二有些跃跃欲试的问道,胶州营的操典就是队形不乱,轻易不得散开追击溃兵,目前这种溃散的局面,保持着阵型的步队,反倒是追不上太多的乱民,扩大不了战果,马队的作用就是在这里,可以追杀敌人,尽可能的加大胜利。
李孟看着战局摇摇头,开口淡然说道:
“都是些可怜的穷苦人,你以为我们拿下夏津县之后,他们还能再聚起来吗,早就是吓破胆子了,倒是躺在竹床那位,我倒想见见。”
张承业躺在竹床上,极为镇静的模样,马罡这边也是以为此人身体柔弱,要抓住简单的很,看着人溃散的差不多了,十几名刀盾手从队列中出来,朝着这竹床就跑过去,准备抓人。
谁想到这穿锦袍的中年书生,翻身下床,朝着夏津县城的方向狂奔而去,动作之敏捷,跑步的速度也是极快,饶是胶州营的士兵和盐丁训练辛苦,体能上佳,居然也是追之不及。
高坡上观看的李孟和身后一干骑兵都是目瞪口呆,汤二在那里低声念叨:
“这么快,搞不好这骑马都追不上啊!”
然后一帮人哄堂大笑,既然追不上,马罡也就不追了,刚才还是乱哄哄的战场上,一会的功夫,只剩下胶州营的士卒了,满地都是被丢弃的木棍农具之类的东西,马罡的兴致不高,这等战斗委实是显现不出什么水平。
这时候,李孟已经是骑马从高坡上跑了过来,开口笑着说道:
“你练兵练的不错,新兵老兵我已经是分辨不出来了。”
听到这个评价,马罡才有些高兴的意思,李孟看看地上被丢弃的木棒和农具,在马上摇摇头,开口说道:
“现在胶州营距离夏津县三十五里,估计到过去也要天黑了,咱们就地扎营,你安排下。”
马罡点头答应了,李孟这边喊来了几名骑兵,简单的吩咐了几句,那些骑兵也自纵马朝着夏津县的方向疾驰而去。
“这种莫名的攻坚之战不打也罢,我派人去城下喊赏格,那些贼人的首领五百两,那位张南山三百两,死活不论,总归是先乱乱他们人心。”
李孟笑着和身边的亲兵解释说道,众人对这场战斗都感觉到很是轻松,晚上扎营之后,这燃料倒不必去周围寻柴草,现场丢弃的这些农具和木棒就足够了,士兵们在议论的还是军饷从现银改为土地发放的传闻。
人人都是很兴奋,就连张亮也在晚饭的时候,有事没事的出言询问,李孟很是满意这种效果,只不过他只是放出风声而已,也不会透露什么。
夏津县这边比起胶州要稍微寒冷些,晚上即便在帐篷里面有炭火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不过大家行军打仗也不是出来享福,除去放哨的人之外,其余的人都是尽早的入睡了,明天还要在夏津县攻城。
李孟才睡下不久,猛听到外面有人大喊,胶州营的人不过两千,营盘不大,外面有声音,中军帐这边听得清楚。
在这种情况下,李孟是极为警醒的,听到那声音,他已经是掀开了毛毡,在外面都是披挂完全睡下,根本不会脱衣。
整个营地稍微了骚动了下,李孟虽然警醒可却不紧张,不过要是其他的明军将领在此,恐怕就要吓死了,夜间大军扎营,要求的就是安静无声,哪怕是有一点声音,也怕造成巨大的混乱,整个军队都可能溃散,所谓“营啸”。
不过李孟军队的训练完全和同时代的部队不同,身在军营和团体之中,士兵们只是会感觉到安心静气,那种心里崩溃的局面倒是不会突然出现。
没有用太长时间,几名护卫在中军帐外面的士兵招呼一声,就点燃了外面的火盆,士兵在外面禀报说道:
“大人,值夜的兄弟们说是这人在营外大喊,要求见都司大人,有要事急忙禀报,咱们看他是个读书人的模样,也不敢做主。”
李孟也是心中疑惑,开口说了句:
“带进来吧!”
帐篷的帘子被掀开,一个人被直接的摔在地上,士兵们当然心中有火气,心想睡的好好的被莫名的吵醒,而且紧张戒备了半天,谁也不会有太好的脾气。
一见这人李孟倒是愣住了,白天士兵们可能是专注于作战和队列,李孟可是在高坡上拿着千里镜看着下面。
第156章 下南京
半夜来的这人正是自号“南山先生”的张承业,南山贼。白天还老神在在躺在竹床上的这位书生,此时却灰头土脸的跪在地上,不过却是满脸的谄媚之色,李孟完全是糊涂了,半天才下了赏格,怎么几个时辰不过,这人就过来了,疑惑着问道:
“你这是?”
“小人听闻大人开出三百两的赏格,觉得这钱要给别人拿了实在是太可惜,不如小人自投,拿了这笔赏格……”
李孟先是愣在那里,接下来就是放声大笑,这张承业虽然猥琐,却也十分有趣,止住了笑,开口说道:
“张先生这番弃暗投明,李某自然不会吝惜这笔赏格,这银子现下就可以给你。”
一听三百两银子入账,这南山贼立刻是眉开眼笑,跪在地上又是磕了几个响头,又是开口说道:
“不怕大人见怪,小人还有个请求,求大人应允?”
李孟脸微微沉了下来,这人如此不知足,张承业这么冒险前来,李孟就算是砍了他脑袋,也是应该的,这边银子已经付了,他还要有其他的要求,这不是找死是什么,那南山贼咽了一口吐沫,恳求说道:
“小人见到大人的军威,真是虎狼之师,骁勇无敌之旅,仰慕非常,小人平日给那些逆贼反民倒也记记账目,领领兵将,只求大人能给小的一个位置,也在这胶州营中有个容身之所。”
看来这张承业在从贼期间,已经是彻底忘记这廉耻是什么了,李孟盯着这人看,心中也是颇为的郁闷,心想其他人王霸之气四射,文臣武将的纷纷拜服,主动投靠,怎么到我这边都是些猥琐之人呢?
不过这张承业倒是个很灵活的人,这年头心眼活的书生可确实是不多见,李孟稍一琢磨,点头说道:
“从今以后跟着我就是了。”
李孟重新睡下的时候才想到,南山贼张承业怕是把这些事情都算计的明白,自己不会杀他,而且还会收留,毕竟半夜过来这可是冒着被杀头的危险,有这般赌性,有这般见识,又是如此的猥琐,倒也算是人才了。
想了一会,李孟又是进入梦乡……
但胶州营的士兵,军官们都是没有睡好,第二天一早,夏津县那边又是过来一队人,士兵们以为要作战的时候,谁想到却是拿着那乱贼首领的头颅过来领赏的。
昨日那五百两银子的赏格一出,整个夏津县城就炸了锅,造反作乱不就是图个吃饱肚子过好日子吗,有这五百两银子在手,这些不就都能实现了吗?
当天晚上,那乱贼的首领就被亲信砍掉了脑袋,还有些人去张承业家里找人,此处又有一奇闻,白天张承业跑回夏津县城之后,过了小半个时辰,喊话的骑兵才到,足见其亡命逃跑的速度如何。
那些去张承业家找人的乱民自然没有找到人,就连张承业的家眷都没有找到,只得是悻悻放弃,天不亮就带着乱民首领的头颅出城,来这边领赏了。
这剿匪战斗果然是容易,估计其他的官军来也不会费太大的力气,想必这就是巡抚和参将把这个剿匪平乱的任务交给李孟的原因。
既然是开城投降,倒也省了李孟这边不少力气,派出士兵接管城池,同时派出快马去东昌知府衙门报信。
说来也巧,这边事情才解决,来自胶州的信使带着急讯来到这边,说是八闽商行的郑掌柜派人传来消息,说是委托办的那件事已经有些门路,请李孟带着东西赶过去。
李孟没有想到委托郑掌柜所做的,居然这么快就有眉目,李孟心里面也是很有紧迫感,既然是有了消息,那就要抓紧时间去做了。他这边不知道的是,那郑掌柜回到济宁州之后,立刻是一路紧赶,到了南京城。
郑掌柜知道这种事情未必是他能做主,直接把原委告诉了郑家在南直隶的主事人,这是郑芝龙的近支堂弟,被人唤作郑鲨的人,郑家在盐业这上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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