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背着柴草的刀盾手也突进入这军营之后,场面反倒是安静了许多,罗浩终于是把部队稳住了,可这时候却发现大营的一半都是敌人,士兵们的营帐被直接推到挑开,在四周立起的木栅也都是被推倒。
“朝廷的兵马你们也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攻击,你们是要造反吗!”
罗浩也只能是这么扯着嗓子喊道,敌人还未曾进攻,自家的兵马先是混乱无比,收拢乱兵才到一半,敌人就已经是冲杀进来,结果士兵们更是纷乱。
等到终于是稳定住了局面,却发现五千多兵,站在自己身边的也就是三千出头了,遍地都是尸体,对面站着的几千敌兵如同杀神一般,让人心中寒气顿生。
在这个罗浩的心里面,山东无非是两支能打的兵马,一支是刘泽清的部下,一支是山东总兵丘磊的部队,那刘泽清的部队被“闯贼”击败,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九镇边兵都被打败了,就不要说这些内陆军马(在明清,山东算是内陆,当然那时候是边镇和内陆区别,至于沿海,很少有人这认为这是边境)。
可官兵里面刘泽清覆灭了,最能打的不久应该是自家的兵马吗,那里冒出的这支强军,山东总兵丘磊和下面的军官始终不觉得,分守莱州府参将李孟会有多么强大的力量。
不过看着眼前的这支敌军,整齐的阵型,制式的装备,森严的号令,怎么能会是所谓的盗匪和闯贼……
军营显得非常黑暗,毕竟是夜间,除却少数人拿着的火把之外,剩下的就是夜间点燃的火盆火缸,影影绰绰的映照着前面的敌军,在罗浩身后好不容易整理成的军兵面前如同鬼神一般。
“大家都是朝廷的兵丁,何苦这么互相攻击,要是闹大了,搞不好就会搞成孔有德的局面……罗某人这边求一句话,今天彼此撤掉,留个方便如何。”
这话开始说的很简单,后来却是软了下来,什么莱阳城,李孟,完全是不管了看着对方那些沉默的战士,还有骑在马上的几十名重甲骑士,那种在黑暗中散发出来的气势,却让他心中愈发胆战心惊。
看不清对方是谁,面对的却是压倒性的强大,人对未知的东西必然是恐惧异常,还是如此不知道哪里来,如此强大的敌人,让罗浩更是害怕。
突然间,整个的军营突然亮了起来,在罗浩的身后官兵们先是一惊,接着有人看到了光亮的原因,军营的几个方向都是燃起了熊熊大火,很快就有人撕心裂肺地喊道:
“粮仓起火了!”
最后进入军营的刀盾手们把柴草堆放在粮草和辎重上,把瓦罐里面的油浇上去,然后拿着灯笼摔了上去。
大火在四处燃起,天干物燥,柴草火油,火势极为的炽烈,一时间就把这军营空地映照的好像是白昼一般。
沉浸在黑暗中的那几十名骑士立刻呈现在罗浩的眼前,平海游击罗浩没有见过李孟,但看到对方的马匹都可以称得上骏马,马匹的关键部位都是有皮甲遮盖,马上的骑兵穿着的都是全甲,而且看起来不是破烂货色。
这下子罗浩反应的倒是迅速,在那里扯着嗓子怒喝道:
“你们是莱州府的军兵,已然是这般无法无天了吗,竟然擅自越过驻防的境地,来我们登州府……”
这天下的军兵,不管是九边重镇还是江南的首富之地,当兵的总是和这个穷“字”离不开,破烂衣衫破烂兵器,军饷被人层层克扣着,平日驻守在地方,要养活自己,有时候还要出去做帮佣做工,将领打仗的时候,抢掠地方,不打仗的时候,克扣军饷,除却给自己亲兵的还能足额发放之外,接下来都能往自己手里捞多少就捞多少,给手下的兵丁多置办一件兵器多添一件衣服都是从自己的兜里掏钱,谁愿意花那个冤枉钱。
分守莱州府参将李孟富甲天下,这在整个山东都是有所传闻,能舍得给军兵置办这么整齐的甲胄和兵器的,在山东六府里面,怕也只有李孟这个人,要说是闯贼和其他的贼兵,那是为了吃饭造反的,哪有其他的闲钱。
被罗浩叫破,李孟把面甲掀开,缓声说道:
“罗将军,你认错了。”
说话间,有几十名罗浩身边的士兵想要朝着这边冲过来,可却被早就等待着的士兵用火铳打到了十几个,又是狼狈的缩了回去,罗浩脑袋一清醒,立刻的反应过来眼前对方可是比自己要强太多,自己性命是在别人手中操控在手。连忙急着说道:
“这次的事情彼此揭过如何,兄弟这就带着兵马回登州,肯定是啥也不说。”
李孟悠然的把面甲合上,闷声说道:
“堂堂的朝廷参将,弄这些江湖人的口吻,你还指望自己回登州城吗?”
话音一落,李孟扬刀催马,身后杀声如雷,大军立刻是冲了上去……
第228章 既定事实
登州府平海游击罗浩所部五千人,行军至莱阳途中,半夜大溃,辎重粮草皆被溃兵焚毁,罗浩死于乱军之中。
莱阳、栖霞两县县令急信登州知府,山东巡抚各处告急,言溃兵散于各地,旋即成匪,骚扰地方,请上官速派军兵弹压,保登州士民平安。
大明军队喜欢齐头并进,却又不互相沟通,结果经常被敌人分头击溃,在关外这样的糊涂仗不知道打了多少,在登州小小地方,却也是如此,罗浩自领五千人从登州府城去往莱阳县城,而大嵩卫和靖海卫还有海阳千户所的三处的兵马根本不知道登州府城那边何时出发,如何安排。
大嵩卫、靖海卫和海阳千户所早就是残破异常,凑起来满打满算不过是三千左右的人马,分别从各处的营地出发,在海阳千户所会合。
本身粮饷就被克扣的厉害,接到命令之后,无论是那一家都不愿意迅速启程,磨磨蹭蹭的点起了兵马,把农活忙完,这才是开始上路。不过大嵩卫和靖海卫两支兵马都是离开驻扎的地方不久,就被马队半路截击。
平海游击罗浩面对的敌人大都是步卒,可这几个地方的兵马面对的全是骑兵,虽然人数稍微少些,可更为精锐。
大嵩卫和靖海卫的士兵们都是在半路上就被杀的溃散,这年头为将者必须要抓住部队,军队中的缺粮缺饷和军将们的作威作福,让士兵们根本不愿意在军队中多呆,太平时节还要防备着士兵们开小差,更不要说这样被打散了,这一散,且不说那重大的死伤,再收拢成军可就难上加难。
更不用说那马队突击的时候,死的最快的往往是领兵的将领,海阳千户所的那位千总暗自的庆幸,心想用自家的地盘作为汇合的地点果然是好,最起码不用去送死了,这海阳千户所直接就是当起了缩头乌龟。
崇祯十一年的二月二十那天,登州知府赫然发现,驻守在登州府境内的军兵,可供机动的力量都已经是消失不见,或者是夜间营啸,或者是被匪盗围攻,结果倒是一致,都是溃不成军。
各个州县卫所的急报文书更是雪片一般的飞来,言辞切颇为的一致,都是说城池乡间,有大股的贼寇活动,请求上官速速派兵支援,不然恐生剧变。
山东州府,除却兖州府之外,其余的府县都是要常年提防白莲教、弥勒教、闻香教的起事和作乱,加上各处的土匪响马,都已经是闹成了传统,经常有知县知州,甚至是知府和兵备道这一级别的官员因为这个被弹劾去职,所有人对这个都是紧张万分,下面一报,那知府也是心慌,不顾得山东总兵的脸面,一边派人给巡抚送信,一边给分守莱州府参将李孟去信,请求协助护卫登州各处。
到了三月初,原本镇守在登州府各处的山东总兵丘磊的兵马已然是乱成一团,还能拿得出手的几支兵马都是龟缩在登州府城和黄县那里,不敢轻出,而分守莱州参将李孟的兵马还是在莱州府未曾动弹。
快马送信,这个经过莱州府和青州府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干碍,济南府,山东总兵衙门的丘磊禁不住两眼发黑,转眼见自己在登州已经被人砍掉了手脚去。
继续派兵马前往?那八千多人的战斗力自己也是知道,都是被人杀死主将,士兵溃散,剩下的派过去还会有什么好下场吗?而且将帅嚣张跋扈的本钱全靠手中的军队,眼下突然少了几千人,已然是伤了元气,要是再少些,恐怕就要麻烦。
而且派兵前往要过莱州和青州两府,自己扣押了李孟的粮饷,对方不会那么轻易的把路让出来,且在登州的那些事情,想来想去也就是李孟才有可能去做,尽管地方上官府和士绅众口一词的说是兵马自溃还有匪盗骚扰,谁去相信,李孟扮猪吃老虎的可能更大,偏偏挑不出理由。
双方的矛盾在山东官场上已然是路人皆知,谁都知道因为军饷的事情打起了文字官司,自己要是说对方火并,十有八九会被人误会。
这样的局面,再派兵过去,那岂不是深入虎穴,惹出了扮猪的老虎怎么办,山东总兵当真是气得七窍生烟,自己的婆娘整天在后宅哭闹,说是小舅子罗浩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一定要查个究竟,可自己还不能动手,要去打官司,南京镇守太监刘福来是对方的后台,自家那些关系怕是占不到便宜。
想到最后,山东总兵丘磊几乎是要吐血的得出了结论,自己只能是把登州地盘放弃,捏着鼻子认这个亏,好在济南府还算是富庶,眼下只能是把这个地盘守好,也就只能是如此了,这山东总镇将官只能管着一府,而分守一地的参将势力范围差不多有四个府,真真是本末倒置了。
三月中旬,在登州父老的“殷切之心”“热情渴望”的呼唤下,山东各级衙门从善如流,命令分守莱州府参将协防登州府,丘磊的兵马还在,只不过龟缩在黄县和登州府城两处,不敢动弹。
这命令下来,山东巡抚颜继祖还是得了些盐商们送来的好处,反正当日刘泽清有谋反迹象的时候,也是命令分守莱州参将李孟前往戒备,这命令也是熟门熟路。想想那么紧急的事情,巡抚衙门都不愿意调动总兵丘磊的兵马,原因就是该人跋扈异常,出征驻扎往往都是讨价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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