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屯田田庄边上的地方豪强大族们,也觉察出了门道,他们纷纷的和屯田田庄合作,把自己的佃户们也都是交给田庄统一调配,一同使用对方的沟渠灌溉,当然田产收成也要分给胶州营的田庄相应的份额,没想到的是,给出这些份额之后所得,居然还比从前要高。
有威慑,有实力,还有好处到手,地方上的豪强实力派们,自然知道如何取舍。
但今天这吴知州来这边显然不是奉承李孟的,看到李孟的心情颇好,那吴知州才继续开口说道:
“而今这山东上下真真是没有体统了,今日这事本该是登莱道柳大人过来,却层层的推到我这边,李将军可千万不要见怪啊!”
说这话的时候,吴知州的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容,可仔细看却有些僵硬,明显有些紧张和惶恐,李孟端起茶碗示意一下,笑着说道:
“你我自家人,何必说这么生分的话,既然是上面交办的,那就是公务,吴知州尽管讲就是了,我这边自然是明白。”
听到李孟这么拍胸脯的保证,吴知州安迪里面松了一口气,朝前欠着身子开始说话,语气尽可能的放柔和,说道:
“山东总兵丘磊也不知道是那根筋搭错了,居然在巡抚颜大人那边诬告将军您拦截他的粮饷,而且扬言要把官司打到兵部和内阁去。李将军您镇守登莱青兖四府,那粮饷都是在东昌府和济南府那边过来,和大人有什么干碍。”
李孟端坐在那里,笑笑也不出声,吴知州又是继续地说道:
“颜大人总要过问一下,就把这公文交给了登莱道柳大人,可这柳大人说是自己身体衰弱,又把这个交给了知府大人,知府大人说是知府衙门里面事务繁忙又把这事交给了在下,真是没有办法,还望大人体谅在下的难处。”
“无妨,说的都是公事,李某这边一心为朝廷尽忠,做的都是合乎国法的事情,绝不会做这等抢掠扣押友军粮饷的下作勾当,等下本官就让师爷写一份辩解说明的公文,麻烦吴知州呈送上去,也算是帮着本官辩白一二。”
胶州知州吴文颂听到李孟这么说,脸上的紧张都是消失不见,连声地说道:
“这样好,这样好。”
李孟也是哈哈的笑起来,屋中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和睦无比,但大家都是心知肚明,那些粮饷到底是谁截下来的,前段时间通过水路,运送来了大批下发的粮秣武备,而且所有人都惊讶的发现,这次居然发下了八成。
八成!?这数目要是传开去,知道的人都要笑掉大牙,谁也不会相信,按照规矩,层层克扣下来最多到手四成,平日能拿到三成五就不错了。
胶州营又是杂牌起家,本地势力虽大,可兵部户部却不待见,饷银能发已然看了那些太监的面子,还给你八成。这八成怎么拿到手的,仔细一分析就知道了,前段世间,在济南府的山东总兵丘磊气得跳脚,说是有人不顾朝廷王法,劫掠军饷,恳请严办,但运送军饷的官员却说明明是山东军兵接收,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山东自行办理吧。
具体如何,李孟是心知肚明的,汤二率领的马队把丘磊手下一个守备的兵马打的溃散,把这股军饷全部抢到了手中,然后运回了胶州。
这种事情别人做初一,李孟一定要把十五做回来,反正是大有油水的事情。
至于巡抚衙门那边过来申斥,无非几句话而已,当年山东总兵丘磊做这样的事情文字官司就没有结果,自己这边势力比那丘磊更大,难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不成,反正是不怕。
果然,事到临头,上面层层推诿,到最后让吴知州来问讯,确定自己到底做还是没有做,山东各级衙门这么做无非也就是个应付罢了,走走形式给山东总兵丘磊看看,李孟也是明白,自然不承认自家做的。
双方又是客套两句,眼见着就要送客了,却听到外面有人嘶声地喊道:
“巡抚衙门急报,参将李孟收~~~”
在这种重重布防的地方,根本没有人敢这么大声的吆喝,不过马上就有亲兵沉声在门外禀报说道:
“将军,巡抚衙门快马加急送来急报,那使者说是军情紧急,必须要面见大人。”
李孟瞥了边上的吴知州一眼,心想外面的使者莫非是为了军饷之事,吴知州则是满脸的迷惘,自从胶州营成军之后,这样的急报还真是第一次有,李孟站起来,对着外面命令道:
“让他进来!”
不多时一个浑身都是尘土的小校跌跌撞撞的跑进院子,看见李孟站在台阶上,听到李孟说“本官就是李孟”,立刻是屈膝跪在了院子里面,冲着李孟磕了个头,抬起头带着哭腔嘶声喊道:
“参将大人,东虏鞑子自塞外入北直隶,京师戒严,巡抚颜大人传令参将李大人,速速率兵入济南府,十万火急,令至后期望大军即行!”
十天前,十月初四,崇祯皇帝于武英殿召见兵部尚书、宣大总督卢象升,问战和方略,卢象升答曰:臣主战!
两日后,象升身着麻衣,脚穿草履,头裹白巾,誓师于京郊。
另,太监高起潜主和,为卢象升所部监军……
第240章 忐忑
那名传令的小校跪在地上,看着面前的参将李孟,老实说,他对这次的传令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从前山东巡抚朝着总兵刘泽清和丘磊传信调兵的时候,自己的同伴们都被对方拦在了外面,而且不是说自己得病就是兵卒仓促间调集不齐。
不过自己这次所做的也就是来传令罢了,其他的事情也没有必要自己这个小人物操心。
“把文书拿过来吧!”
台阶上的李孟的突然觉得很沉重,方才和吴知州那边调侃的轻松心情是消失不见,只觉得心情颇为复杂。
这些年搜罗兵事战例的文字档案,并且和那些当年有过战事经历的老兵谈论,清军三次入关,经历过战事的士兵和军校也都被花钱请到山东来。但对李孟来说,通过这些战事亲历者和文字档案对清军了解的越多,就感觉到心里越没有把握。
本以为自己是个穿越者,比这个时代要领先几百年,要做什么事情都是轻松无比,马到成功。
刚过来的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真实情况却远没有现代所看的那些网络小说中的简单,从维持自己的温饱开始,一直到自己手下的势力,将来何去何从,一切都要自己亲力亲为,家中有几位绝色的女子,也有足够的财力供自己奢侈,可每天还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胶州营,盐务,屯田事事需要关心,放松一点,自己的势力就不能进步。
周围的人,不管是下面的军将,还是在南京的镇守太监刘福来,都和李孟这边说过,而今实力已成,没有必要再如此辛劳,也到了富贵安乐的时候了。
据有一省大半的地盘,手中又有死忠的精兵强将,朝廷已然是动不得了,降职是不可能,再往上升,也就是总兵官的镇守大将,还有三等封爵的职位了,向上的空间也是不大,或者奋斗的目标也不多了。
既然如此,何必要现在这个样子呢,为什么不去学在泉州府安平的郑芝龙,修个富丽堂皇的宅邸,聚拢天下珍玩美色,好好享受几年呢!
这个为什么李孟没有办法回答,这也是他在这个时代最不让理解却不能去解释的地方,李孟知道眼下自己是山东最大的势力,但这点势力,在将来明、顺、清三朝更迭的大动荡之中,根本不值得一提。
大明的军队精华在于边镇,山东素来不是兴军之地,连总兵官都是天启年间才设立,李孟在山东堪称最大最强,对付丘磊和刘泽清的兵马也都是轻松获胜,可这毕竟是低层次的战争。
山东的兵马比那些九边的兵马差多少,又比闯营的兵马差多少,比东虏女真的兵马差多少呢?李孟心里面没有一点底子。
大明的精锐兵马和清军的战斗,结果几乎是完全一样的,打垮,打垮,被彻底的打垮,按照李孟从文字和亲历者那边得来的信息,很多军队的火器实力甚至还要比自己强大,军队更是百战精锐,可结果也是一样,被打垮。
如果换做胶州营的军队上去,结果会是如何呢,李孟同样是不知道。
一个人最本能的东西是什么,就是活下去,李孟来到明末这个时代,到今天年龄其实还没有不到三十岁,看着身体的健康情况,还能够活很久,但即便是记不住准确的历史年表,仅仅凭着现代时候,小学初中的半吊子历史知识,李孟也知道距离这个朝代灭亡、天下纷乱的时刻没有几年了。
自己要想活下去,要想有尊严的活下去,就必须参与到这个大时代的变动之中,不能称为任人摆布的棋子,而是要成为下棋的人。
李孟为了这个目标,一直是千方百计的在努力,好像是在进行一个种田的游戏一般,不断的加强自己的经济、军事、政治各方面的实力,不断的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自己强一分,将来生存下来的机会就多一分。
其实,李孟的目标也是在不断的变化,刚刚来到这个时代,躺在破木板上睡觉的李孟只是想要吃几口白面白米,多有些荤腥鱼肉,能活的舒服些也就满足了。可一步步的努力走上今天这个位置,已经是大将的身份,手下几万人可以为他去拼杀死伤,又有几十万人为他辛劳工作,还有几百万人因为他才能平安生活,现在的李孟不是一个人,他是他那个集团的首领。现在的李孟不光是有巨大的权利和财富,同样是也有巨大的责任,他要为手下的生死负责,要为手下们的荣华富贵负责。
站在台阶上的李孟在那里浏览文告,院子里面鸦雀无声,那名跪在地上的传信小校也是有些糊涂,一来是这武将居然识字,二来是明明是很简单的命令文书,为什么要看这么长时间。
这调兵支援防卫的文书是以巡抚衙门的名义发下来的,上面说的也的确是简单,无非是东虏从边塞入寇,本省与北直隶连接,各部兵马应急入济南府和东昌府驻防。
眼下,京师一片慌乱,北直隶和山东虽然靠着很近,但来往的书信也并不方便,快马信使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