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禹城前进驻,随军呆着的几门火炮都是在赵能率领的队伍之中。
实际上,按照目前的行进速度,已经不太可能提前进入禹城了,李孟之所以这么做,也有些尽人事的味道。
抱着一腔求战之心来到济南府,进入北直隶,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做,眼睁睁的看着鞑子肆虐,却鞭长莫及,现在堵住鞑子的北归之路上,是自己做些什么的唯一机会,可是这般的动作,胶州营各支兵马分散在各处,等于是分兵去和敌人的大股部队去作战,这等添油的战术,和送死毫无区别。
李孟虽为大将,但这军略和局势判断,确实是有所欠缺。
马队急行,也并不是不休息,不然坐骑非要生生跑死不可,等这两千多人出东昌府境入济南府的时候,太阳已经是过了正午。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晚上应该是能赶到禹城。
附近正好有个小镇子,李孟安排手下去那小镇子上购买些草料和粮食,就地的补充一下,虽说清军在济南府和东昌府都有活动,不过这个小镇子却安然无恙,也算是运气好了。
李孟率领的这些人都是骑马,速度很快,这小镇子的人还没有来得及闪避就发现大军到了跟前,只得是战战兢兢的缩在镇子里面。
好在胶州营军纪森严,虽然要求草料和粮食,但都是按照规矩付钱,而且还比时价要高些,那镇子的人也渐渐的消去了戒心,开始主动出来帮忙作些事情,当然,这举动也是有讨好的意思,谁知道这些大兵会干些什么。
李孟简单的吃了块烤热的面饼,算是解决了午饭,按照亲兵打听来的消息,这镇子上的居民说是前几天见到过鞑子骑兵经过,但并没有对镇子做什么,甚至是连进都没进,让跑出这镇子的居民虚惊一场。
让人感觉到奇怪的是,鞑子骑兵就在前天折返回来,居然也是没对镇子做什么,镇上居民甚至都感觉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李孟和王海、陈六听说这事情,也都是惊讶异常,禽兽哪有不嗜血吃肉的,怎么会转性。
在镇子边上简单的休整了下,李孟率领的大队又是踏上了征程,一路扑空的经历,让胶州营的士兵们的情绪都比较沉重低沉,尽管蹄声如雷,却没有什么人说话,大伙都是闷声赶路。
济南府之所以富庶,就是因为济南府平地面积在山东是仅次于兖州府的,可耕种的田地面积大,在这农业时代自然是比其他的府县要强出不少。济南府和东昌府交界的地方也有几座矮山,不过没有连接成片,丝毫不影响视线和行程。
离开那镇子不过十里,正好是要转过一个矮山包的时候,从对面急忙来了一名探马,看那探马的服饰打扮,却是黄平属下的暗探,前排的士兵急忙把人带到了李孟的跟前,那名暗探穿着一身灰布的棉袄,上面全是泥土和血渍,看着很是肮脏。这都不算什么,他肩膀上却插着一根箭,箭杆还露在外面。
这名探子的脸色已经是变得青黑,天气冷是一方面,有这箭伤怕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被带到李孟跟前的时候,想要下马,身体一动,控制不住平衡,直接朝着地面栽了下去,还好被李孟的亲兵扶住。
“大人,前面有一支鞑子的骑兵,差不多有千人左右,小的在附近窥伺,不小心被他们发现,绕了圈子才甩开后面的追兵,鞑子骑兵的正是朝着这边来,怕是快到了……”
这边话音刚落,就听到前队的士兵大喊:
“前方烟尘,有敌!”
平原之地都是望山跑死马,看着烟尘腾起自然知道对方的人马行军,看到了却还有距离,但还有段时间才能到,尽管这个时间很短。
至于为什么判断是敌人,即便是没有这名探子提前报信,也会知道前面那是敌人,因为在济南府这一带,除却胶州营之外的大明官军都是溃散无踪,那里会有什么这么大的声势。
“将军,怎么办!!?”
边上的军官扯着嗓子喊道,李孟看了几眼,回头喝道:
“还能怎么办,打他娘的!”
李孟这句粗话说完,下面的官兵轰然答应,李孟所带的这支部队,虽然大部分人都会骑马,但是马上作战并不是太精通,毕竟那个需要的训练和对要天赋的要求都是比较高,李孟一声令下之后。
大部分官兵都是下马,把坐骑上把兵器拿下来准备迎敌,还是马队的规矩,下马步战的时候,十人有一人牵马稳住。
但此时情况又有不同,把坐骑集中在矮山包的避风处,派了几十个人看守,所有的人都是站在了队伍之中。
本来李孟和身边的几十名贴身亲卫还是骑着马,这也是规矩,一来是居高临下,二来是有什么问题机动也是方便。
不过看着众人都开始准备之后,李孟也是翻身下马拿着一杆长矛走入了队伍当中,王海颇为紧张的低声劝道:
“大人,这战局凶险,还是在马上压阵指挥吧!”
李孟摇摇头也没有解释什么,自顾自的拿着长矛走到了前面几排,从马上下来的士兵们都有些忙乱,路上遇敌,又是凶名昭彰的鞑子骑兵,在这里的官兵差不多都是第一次遇见,而且这一路行军,凡是有鞑子大军经过的地方,都是在说清军如何的强悍,如何的不可战胜,闻名天下的宣大总督卢象升战死,同样给众人极大的震撼。
但队伍中的士兵看着自家的主将李孟拿着长矛走到了第二排的位置,李孟身上穿着板甲,手中的长矛也是专门用朱红色的漆涂过,在枪刺处有很显眼的白色。行走在队伍之中,后排的士兵或许看不到人,但却看得见这根长矛。
自家的主将走到前列,凡是看到这些的士兵都觉得精气神足实了许多。
那些骑兵走的不慢,大家都是在平原之上,鞑子骑兵自然也是看见胶州营的马队,行军打仗,经验丰富的人可以从行军扬起的烟尘上看出对方队伍的人数多少,这千余人清军骑兵自然能看出对方的人比他们要多不少。可这些鞑子丝毫没有恐惧害怕的意思,反倒是加快了马速朝着这边赶了过来。
事实上,这些鞑子骑兵目标从东昌府到兖州府一带的人口和牲畜财物,清军大部的目标是济南,在打下济南确定下一步的动向之前。外出的几股兵力都只是为了探察清楚具体的情况。
清军的信心却是越打越强,在北直隶把大明的几万兵马打的溃散,轻松的攻下山东首府济南,所遇到的明军也只有宣大总督卢象升率领的几千兵马难啃些,可依旧是打了个漂亮的歼灭战,其余的部队都是望风而逃。
在这些清军士卒眼中,所谓明军不过是一群拿着兵器的农民罢了,所以即便是看着对方人多,也是赶了过来。
胶州营中午休息的那个小镇,这股清军骑兵确实是看到了,之所以没动,不是因为心慈手软,而是没有到时机,当时的任务仅仅是查探虚实,佯动迷惑而已,等所有都尘埃落定,开始搜刮人口牲畜财物,这些村镇自然就不会放过了。
这股鞑子骑兵正是为这个而来的,看着胶州营的烟尘声势,没有觉得对方人多势众要小心行事,反倒是觉得对方人多马多,眼前摆着一块大肥肉,不吃下去实在是对不起自己。
清军骑兵虽然加快马速,可也没有全力的奔驰,还是控制马力,此时的清军士卒,受过军事训练、有过实战经验的士卒比例要远远的高于大明的官兵,这固然是女真全民皆兵的八旗体制使然,也有渔猎民族的先天性优势导致。(渔猎民族在打渔和狩猎活动中,培养了协作和基础的军事技能,这点对于农耕民族来说,确实是先天的劣势。实际上各个朝代皇帝的狩猎活动并不是为了玩乐,更多的是一种象征性的军事训练活动。)
这些鞑子骑兵好整以暇的来到了胶州营的跟前,他们骑马过来的时间,比起胶州营的判断要快了些。
胶州营的阵列刚刚是完成,李孟的亲兵营都是在紧张的装填弹药,用通条压实,看着一百多步停下的鞑子骑兵,还没有装填完弹药的士兵们只能是慌乱的跑到长兵器阵列的后面去,火铳兵在没有弹药发射的情况呆在阵前,那是自寻死路。
停在一百多步外的鞑子骑兵,看见那些朝后面跑的士兵,这情景想必是看得不少,本来看见这伙明军不跑却在原地列阵,心中都是有些忐忑,此刻却都是放心了,原来和从前的是一路货色。
这些鞑子骑兵都能看见不远处的大批骡马,各个眼睛发亮,心想这次可是要发达了,带队的贝子看着那些列阵的胶州营青壮,沉声和身边的两个参领吩咐说道:
“把这伙汉狗打散了,青壮都抓回去,这可是上好的劳力。”
左侧的一名参领嘻嘻笑着奉迎道:
“贝子爷这次运气好,抓了这么多骡马和青壮,在睿亲王那边肯定是得个好彩头,等回到京城,怎么也得进贝勒吧!”
右边的那名参领口齿却不是那么灵便,迟疑着说道:
“这些狗子看着不太对……”
“怕什么,咱们正白旗的巴图鲁,怕这些狗子作甚,列阵,先射后冲!”
居中的贝子在面甲下沉声的说道。
建州女真征乌拉之时,被乌拉设伏,万众围之,建州武将下马步射,见敌阵有隙则上马突之,乌拉军大溃,杀声震天,邻近朝鲜闻之,三日不敢过江,待七日后方渡江收尸。
汉家的中原王朝,文人墨客,平民百姓,文武百官,对于关外和塞外的那些游牧民族的印象就是弓马精强,“骑射”是也。
不过实际的战斗中,“骑射”确实是有的,但“骑”和“射”是一般是分开的,弓箭这种远程兵器的特性决定了如果发射的时候颠簸,射出去的箭就不会有什么准头,所以开弓射箭的时候,大多是都是步射。
清军的箭头大而且沉,射程虽然不远,但破甲的效用极强,人被射中之后,创口一般都会很大,失去战斗力。
战例中常有某将身中几十箭尚且死战不退的情形,而且不死,不过那种箭往往轻箭,不射中要害,并不能让对方失去战斗力。但清军的这种重箭不同,射中之后,创口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