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各处平定,朝廷空出手来,那就要对相关的人员,特别是清军入塞,在北直隶、山东往来千里,蹂躏地方的,文武官员或者是守土,或者是抵御,或者是阻击,各种各样的惩罚和奖惩命令一项项的发布出来。
内阁首辅大学士刘宇亮自请视察军队督师,谁想北直隶的兵马没有一场胜利,总督天下兵马的卢象升战死,监军高起潜拥兵不救不说,而且全军大溃,只身逃回京师。这兵败的责任自然要由这位倒霉的首辅大学士承担。
崇祯皇帝对大部分的臣子从来没有什么宽容之心,首辅大学士刘宇亮当即被罢免,换为薛国观。
监军太监高起潜原本是提督京师外部的京营兵马,在京师和杨嗣昌颇为的交好,虽然是只身逃回京师,但当时居然把责任全部推到了卢象升身上,说是因为卢象升贪功冒进,所以才有此大败。
兵部尚书杨嗣昌还拷问去查看尸首的士卒军校,让他们说卢象升没有死。因为如果死了,无论如何也是力战殉国,如果没死,这轻师冒进,贪功轻生的罪名帽子也能扣上了。可那些去查看尸首的士卒军校,还没有丧尽天良,纷纷坚持验看的结果,当然,这验看本身已经是可笑之极了。
杨嗣昌和高起潜的这种混账举动,彻底激怒了朝廷的言官御史,纷纷上奏折揭发兵部尚书杨嗣昌故意延迟军饷补给,高起潜临阵脱逃。
高起潜已经是完全的失势,根本没有什么人愿意帮他,结果被愤怒的崇祯皇帝下狱,严加惩治。
按说兵部尚书杨嗣昌的罪行更重,但崇祯皇帝那种无条件的信任在此时显露无遗,内阁学士、兵部尚书杨嗣昌居然连被申斥都没有,却让他来主持对京师和地方上各个官员在此次鞑虏入寇之中功过赏罚。
这种自家做事自查自纠的任命,当真是荒唐莫名,不过这类的荒唐事情,崇祯皇帝做的不算少了,天下人颇有些见怪不怪的意思。
正因为杨嗣昌主持功过赏罚,悲壮殉国的督师卢象升却仍然被扣上冒进、轻敌、贪功的罪名,但是话说回来,督师卢象升好在是已经殉国,一死了之,身后不管有什么样的事情,也不用操心了。
可其他人却不同了,已经是有消息传出来,从蓟辽镇监军的宦官,地方上的总督、巡抚,军队中的总兵、参将,一直到下面的府县官员,守备都司,凡是在清军行进路线上的,或者是附近地方的,都由责任和罪责。
有边关防御不力、拥兵观望不救。城池失守、主帅和藩王亲贵被鞑虏杀死或者掳走,种种的罪名,而且这次军队溃散,重要的城池失守,一等藩王被掳走这样的大事情,凡是被牵扯到的文武官员怕是有很多人逃不脱这个死罪了。
尽管各地的报功斩首的文书报告许多,可实际情况却是一片的灰败,处处皆是败战溃逃之事。
但在这些败战的情况之中,却有一抹亮色,分守四府参将李孟在济南府齐河县附近与鞑虏大军激战,斩首近千。
山东巡抚颜继祖和监军太监刘元斌调度有方,先是镇守德州的时候,因为防御得力,鞑虏大军不敢从德州入山东,只得是绕路从临清入济南,可山东兵马主力参将李孟部因京师中枢号令各地兵马勤王,所以离开德州入北直隶追击鞑虏。
鞑虏却趁势从东昌府临清州突入山东境内,攻陷济南城,掳走德王和奉国将军。山东总兵丘磊奋力救援,却寡不敌众。
分守四府参将李孟在粮饷不济的情况下奋力追击,在济南府齐河县与鞑虏大军激战,斩首七百二十余,虏酋墨尔根戴青(多尔衮在明朝的官方名字)振怖,急忙率军北逃,山东兵马追之不及。
大明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胜利了,尽管这个战果在李孟的眼中甚至算不上胜利,可在朝廷中枢,兵部衙门那边已然是了不得大胜了,那些被石灰硫磺硝过的首级,被各路人等反复的点验,也亏得颜继祖和刘元斌两人在京师人头熟悉,有人帮着照看,点验无数遍之后,终于确定是真鞑子的首级,当即是轰动京师。
没过几天,山东又传来了消息,山东总兵丘磊因为阻击鞑虏不利,导致山东被鞑虏荼毒,心中惭愧不安,自缢身亡,留下遗书一来是表达痛悔之情,二来是保举分守四府参将李孟为山东总兵。
有打胜仗的,有调度有方的,还有痛心忏悔自缢的,在败战之中,却有如此光辉的典型涌现了出来,大明中枢各级衙门自然要大说特说,兵部尚书杨嗣昌本来给山东巡抚颜继祖定的是失陷亲藩的砍头死罪。
可出现了李孟和丘磊两个光辉榜样之后,兵部尚书杨嗣昌却劝崇祯皇帝,不能因天家子弟流散而怪罪有功之臣。当然,调集山东兵马驻守德州是杨嗣昌的命令,如果再坚持定罪的话,那可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崇祯十二年三月初二,崇祯皇帝下旨,追赠美谥于山东总兵丘磊,山东巡抚颜继祖、监军太监刘元斌,虽然指挥调度有功,但失陷亲藩之罪甚重,但皇恩浩荡,罚二人一年俸禄,仍居原职。
分守四府参将李孟,军功卓著,特授山东总兵官,加左都督衔,统领山东各处兵马。
第266章 红利,莱党,忽视,军议
大明的俸禄向来以微薄着称,当然,身在高位的官员也有他们自己来钱的门路,皇帝也是知道这一点,对下面官员的手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罚俸多长时间象征意义更大于实际意义。
不过所谓文人风骨,大家都是在乎脸面的,罚俸等于是当面抽脸,是极为不光彩的事情,如果一个在四品以下的文官被处以罚俸的刑罚,那么今后若是有升迁任免,上面都会把罚俸这件事拿出来谈谈,作为评定的依据。
山东巡抚颜继祖那是吏部都给事中的出身,也是天下士林中数得着的大人物,这处罚当真是把他的声望全部毁掉了。就算是心中不当回事,也要闭门几日,表示自己的惭愧和伤心。
但在德州城却完全的不一样,三月初,朝廷的旨意下来,山东巡抚颜继祖和监军太监刘元斌恭恭敬敬,诚惶诚恐的送走了缇骑和钦差,等钦差一离开德州城,欣喜若狂的颜继祖家人买来了鞭炮在城中大鸣大放,热闹无比,太监刘元斌则是在城内城外开了两个粥棚,名义上是德州知州出面抚恤灾民,可听太监的亲信人说,这是刘元斌前几日在某处道观求告,许下了若干的大愿,此时要来还愿,自己掏腰包办的粥棚。
扣俸禄就扣俸禄,反正两个人也不在乎这点钱,此时,已经有一批官员的惩处命令开始下达,蓟辽的监军太监,分守监军,北直隶的各位巡抚,还有领军的总兵参将,这些文武两方的最顶尖官员纷纷被剥夺官位,处以死刑。
相比这些连脑袋都丢了的,两人仅仅短少些微薄的钱财,还是原封不动的官职,这两相比较,怎么不会欣喜若狂。
这一切都是李孟带给他们的,李孟斩首鞑虏近千,这个功劳完全据为己有,不给巡抚和监军帮衬,但李参将,目前应该说是李总兵如此的替同事考量,才有了如今这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而且关于胶州营的军队调动,从头到尾,巡抚颜继祖和监军刘元斌没有在这场胜利里面发表过任何有益的意见,甚至还有些求救、调遣的公文都是会有败战的责任,但李孟从来没有把这些公之于众。
李孟手中有致他们于死地的证据,可却让他们获得了褒奖,保住了官位和职司,这代表着什么,今后巡抚和监军在李孟的面前根本就无法抬头了,至于说是布政使之类的高官,本就是比李孟低上一头,谈不上什么管辖。
事实上,在朝廷发下旨意的第二天晚上,巡抚颜继祖和监军太监刘元斌就借着商议要事的理由把总兵李孟请到了私宅之中,郑重的表示了感谢。
新任的山东总兵李孟对巡抚和监军太监虽然是笑脸相待,可实际上心中却颇为的鄙视这两人,心想若不是为了这个总兵的职衔,为了今后在山东行事方便才彼此的帮衬一下,你颜继祖不是在奏折中提出来“攘外必先安内”吗,而今差点要你命的可就是这个“外”了,也不知道你想想自己当初提的那个奏折会不会脸红。
在李孟没有穿越的时空,山东巡抚颜继祖因为济南失陷,亲藩被清军掳走,在兵部尚书内阁学士杨嗣昌的功过赏罚之中,被定下了死罪,由锦衣卫押赴京师斩首,虽然也曾抗辩自己据守德州是兵部尚书杨嗣昌的命令,但没有丝毫的作用,只得是愤恨被杀。
对于这个时空来讲,这件事压根没有发生过,李孟也没有对这段历史了解的这么详细,压根不觉得自己对颜继祖有什么恩情,心中只剩下讥刺而已。
三月下旬的时候,蓟辽一带的军情文告传到山东,入塞的清军驱赶着大批的人口牲畜朝着关外而去,没有回来的迹象,北直隶和山东的文武官员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想天下总算是要太平一段时间了。
李孟并没有返回胶州城,而是率领大军迁往了附近的济南城。被清军掳掠了大批人口的济南城眼下就是个空城,城内仅有几千人留驻,多尔衮因为那名贝子的失败,推断出在南方有大批的明军北上,所以顾不得在济南城中进行临走前的放火和屠杀,仅仅是驱赶着人急忙离开。
济南城当日被打下来,完全是因为城内的守军没有多少力量,清军既没有围困,也没有用重武器攻城,整个城池还是颇为的完备,没有遭遇破坏。
甚至城内的那些平民房屋,官员府邸,还有亲藩的殿宇都是保存的颇为完好,除却金银财物被抢掠一空之外,有很多房间甚至可以直接住人进去。
在总兵的任命下来的那天,李孟就开始调派人员进城清查驻守,安排大批的民夫劳力把城内各处的尸体和废墟进行搬迁和清理,同时开始丈量济南城外的田地,城内外的各种产业。
清军一走,颇有不少想要浑水摸鱼的角色,想在这空城之中赚些便宜,也有些地痞无赖,溃散的官军,想在城内仅剩的那些老弱身上捞取油水,作威作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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