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朝廷的官军,眼下张江这一行人所做的事情都有程序和文书可以查证,自然不能进城之后就大打出手。一进城之后,现有几个十人为单位的小队开始朝着其余的城门跑去,去了城门下面,一来是表明自己的身份,二来是出示山东巡抚、山东总兵、济南知府三方下的文书公函,命令关闭城门。
今日早晨突然发生的事情,让这些守卫莱芜的兵马措手不及,各处城门压根没有什么联系沟通,此时的莱芜城驻军的守备,莱芜县令,矿监丁旭还没有人通知到,没有人做主,对方又是理直气壮的公事公办,却也是无可奈何听从了命令,关闭了四处城门。
稍微有些见识的莱芜军兵都能看出来,进来的胶州营兵马杀气腾腾,衣甲精良,这等强兵自己望尘莫及,还是规规矩矩的照章办事吧。
有些胆大的在附近看着,就看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带着厚毡帽遮住面目,胆子更大的直接走到胶州营军兵跟前,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胶州营的军兵马上分出五十人或者一百人的小队,跟随那带着毡帽的人离开,去往城中。
混天龙周八喜不愧是混迹生死地多年的人物,听到外面喧哗声加大,他就已经从熟睡中醒了过来,听着声音靠近,他已经是把床边的大刀抄在了手中。
胶州营的小队伍有人带路,虽然是第一次来莱芜城,却对谁在何处门清路熟,一帮人走到周八喜居住的宅院那边,有人一脚踹开院门,几个人交替掩护着撞开了屋门,可屋内却空无一人。
看着后窗大开,却正好是能看到穿着小衣的周八喜正要翻越后墙,胶州营的士卒也不含糊,那边有人拿着火铳,朝着夹子上的火绳吹了一口,就把火枪架在了窗棂上。
“呯!”的一声大响,屋子里面人的视线被硝烟遮挡住了,一帮人也不敢在屋子里面耽搁,急忙的转出去追赶。
只有几个眼睛比较尖的,却看见枪响之后,周八喜身子一软,已经从墙上掉了下来,屋中几个人转悠过去,却看到周八喜已经是瘫软在地上,一名拿着斧枪的士兵笑骂道:
“你小子瞎猫碰见死耗子,居然打到他腰上了!”
那名火铳兵也是得意非常,开口说道:
“俺这是枪法好,你别眼红。”
这时候有人开口问道:
“周八喜抓到,怎么处置。”
“这批人上面哪里只是要脑袋,不管死活。”
听到这句话之后,那斧枪兵后退一步,把手中的斧枪比了比,干脆利索的把周八喜的脑袋砍了下来,实际上这倒是对周八喜是一种慈悲,被那火铳打中腰间,实际上脊椎和腰间的所有器官,都好像被大锤砸的稀烂。没有砍下他脑袋之前,周八喜已经是疼的说不出话来了。
从天启末年开始一直到崇祯朝,常有文人笔记,市井传闻,说是闯贼围某城,久攻不下,官兵来解围,闯贼撤走,官兵入城之后,城内凄惨甚于城被闯贼围攻之时,城内平民嚎哭奔跑,如末日将临,官兵杀人劫掠,奸淫妇女,无恶不作。
此时的莱芜城却也有这样几分景象,不过莱芜城内的平民百姓,地主士绅却没受到什么损害,反倒有人兴致勃勃的趴在墙头,或者是藏在门缝后面看着街道上的景象。
街道上确实是有人哭喊嚎啕,还有人绝望的呼救,不时间见到几名谈笑风生的官军,从房屋里面抓住某人,直接是按倒在街道上砍掉了脑袋,尸体就那么放在那里不管,只把头颅拿去。开始的时候,还能听到呼喝喊杀之声,后来只剩下了求饶哀号。
这场面看似凄惨,可莱芜城中的居民却都是看的大乐,那些家境殷实的还让家里人准备酒菜,晚上要好好的庆祝一下。
外面被杀的这些人都是平日里在莱芜城横行霸道,祸害乡民的所谓江湖好汉,莱芜城内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他们家破人亡,可这些混账有矿监庇护,这兵荒马乱的局面之下,莱芜城因为有铁矿和冶铁的,所以还能勉强糊口,要是去往他处,难保就饿死在外面,还离不开这全是虎狼的莱芜之地。
今日间却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些杀神,把这些虎狼混账一个个的当街处斩,看着这些人渣哭喊求饶,身首异处,人人都是大呼痛快,也有人去打听进城的这支兵马到底是什么来历,听到是山东总兵李孟麾下的胶州营,都是暗自记在心中。
人人高呼痛快,却也有不同的存在。
披着一件外衣的矿监丁旭就坐在矿监衙门的大堂之上,这大堂的位置是整个莱芜城最好的地方,衙门正对面的就是主要的街道。
从前这地方是莱芜城真正的中心,寻常百姓路过的时候都是战战兢兢,甚至宁愿是绕远些路走,此处也自有一番官府的森严气派,不过今日这一切都是荡然无存。
矿监丁旭虽然端坐在上面,可身边却有胶州营的士卒进进出出,不停的就有人哭喊叫骂着被拽了出来,平日间自负勇武的这些护卫,在正规军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稍有反抗就被杀死,让他们心胆俱寒。
开始的时候,还有人喊“丁公公救命!”后来看着丁旭铁青着脸也不出声,后来的人却干脆不喊他救命了。
太监丁旭坐在那里看似面无表情,可脸色都有些青白,嘴唇不住的颤抖,像是咬着牙再说什么,若是临近了,就能听到他好似冷笑一般的颤声说道:
“好……好……好……”
事情才刚刚开始而已。
第277章 始料未及,大事
山东总兵的兵马在莱芜城内展开了彻底的清查,很多江湖凶徒,独行的匪盗,有些人还没有投入矿监丁旭的手下,只是借着这么块地方来隐藏自己的行踪,连周围的人都没有发现,直到被胶州营的士卒揪出来砍头才发现。
胶州营的士兵在莱芜城内所做的处置很简单,凡是在抓捕计划之中的,一概是“罪大恶极”“当场处斩”,若是没在名单上的,则是不闻不问。
莱芜城被矿监丁旭经营多年,好似独立王国一般,莱芜居民和冶铁所的一干人等,都是只知道有丁太监而已,那些过来投奔的亡命匪盗,更是把这位矿监丁旭看成是庇护者,但今日胶州营的士兵在城内旁若无人的抓人杀人,丁旭除却在那里生气之外,却也没有见到用什么方法来阻拦。
搜捕和杀戮持续了一天,到晚上,胶州营却也没有做什么其他的事情,直接是撤出了城外,都是按照正规的程序来进行。可矿监丁旭的威望已经是跌到了谷底,偏偏山东巡抚、济南知府和山东总兵一起下达的这个命令他根本没有制衡和反对的能力,说白了,他只是矿监,并无地方上的行政和司法之类的职能,胶州营人多势众,莱芜的兵马一来是没有防备,二来就算是有了防备,也是占不到法理的便宜,而且要打也根本不是对手。
矿监丁旭心知肚明,胶州营这突如其来的清洗到底是为了什么,早不早晚不晚恰好是在灵山商行那些人说完狠话之后就过来,这不是为了对自己施加压力,又是为了什么。
果不其然,灵山商行的那几名代表甚至连拖延几天的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第二天又是直接找上门来,说是要与丁公公重新的商议冶铁所之事。
灵山商行的这几位代表进城的时候,还能看到没有来得及冲洗掩盖的血迹,还有弥漫在城中的那股焚烧尸体的味道,不过和上次来的时候不同,上次来街上的行人都是小心翼翼,行色匆匆,这次街上行人却比当日多了不少,而且脸上有些阳光兴奋的神色,显然是那些恶徒被诛杀之后,莱芜百姓的心怀畅快,也敢在街上从容行走了。
按照灵山商行的估计,断掉这铁矿的燃料来源,然后再让胶州营进城来把那些通缉追捕的匪盗诛杀干净,即达到了清洗这些山野武人的目的,又能够对矿监丁旭进行危吓,可以说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一个小小的矿监,在这双管齐下的手段之中,谁也不会相信会挺多久,这次来应该是马到成功了。
一行人来到冶铁所衙门的门口,站着的几名护卫已经不是昨日那些凶神恶煞的草莽汉子,而是几名莱芜城的官兵,几名商行的掌柜站在门口,客客气气的请人进去通报,本来以为这矿监丁旭或者是避而不见,或者是态度恭谨,没想到的是,出来一名冶铁所的小吏,平平淡淡的把人请了进去。
这种做派倒真是让灵山商行这些人吃了一惊,对方镇静自若,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也不知道是不是故作声势。
此次进去之后,灵山商行这些帐房和掌柜本来信心满满的又提出了上次的条件,以为对方应该会答应下来,谁想到矿监丁旭神色如常,也不见他愤怒或者如何,却死死的站定了自己的立场,铁价要涨,可高价的煤却一斤不要,宁可停产。
灵山商行的几名掌柜当即面面相觑,这下子真是有些没办法了,这矿监竟然是软硬不吃,这光天化日之下,对方又是朝廷派出来的内差宦官,直达中枢的角色,总不能派人进来用强杀掉,这可就成明目张胆的造反。
天下间,有武将擅杀文官者,也有文官手持符节斩武将的,可就没有听说谁敢杀死宦官,在官场之上从来没有听到,即便是民间传颂的那几次,也都是官员把种种的罪行禀明皇帝,得到许可之后方敢动手,与其说是官员动手,倒不如说是皇帝的意见。
在各地的太监们有几个非正常死在任上的,都是在任内激起民变,百姓群起攻之才有那样的下场。
而各地的文官武将,不管再怎么跋扈,也不敢擅杀这些宦官,因为这些镇守、分守的中官,提督矿监,提督税监等等的太监,都是内差的差事,严格来说都是皇帝直接派出来的使节,和钦差的差别也不大。
杀死矿监,实际上等同于造反,没有一丝可以转圜的余地,胶州营不是没有想过对这不识好歹的丁旭实行雷霆手段,可胶州营毕竟还是朝廷的兵马,这么做等于是立刻成为全天下的公敌,为了一个铁矿委实是得不偿失。
矿监丁旭在堂上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灵山商行的这些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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