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府仓促纠集了四千多人的兵马前往阻截,盐商可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上司里面的上司,眼下马上就要去盐商们在淮北的那些盐场了,盐商们都是震怒。
这四千多兵马,毫无悬念的被流寇们冲垮,连带队的将官都是死于乱军之中,侥幸逃回来的士兵说,贼兵之中有大批的马贼,开战之后乱马冲来,根本无法压住阵脚,接下来往往就是崩溃。
这股流寇再怎么糊涂,再怎么去往临海的绝境,这个都不重要了,目前来说,最关键的就是守住海州一带的盐场。
盐商们当然是坐不住了,现在海州和赣榆一带最能打的兵马是谁,当然是胶州营淮北军的五千部众,这五千部众,一千军兵都能顶住几千马贼的围攻,这些流寇算得了什么。
淮安府的官员。海州盐运使衙门的使者,盐商们的手下,流水一般的去往淮北军的驻军所在,请求这支兵马出兵,迎击贼寇。
淮北军的张江今年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可做派却是带了多年兵的老油子,满嘴的官腔,说什么“本将所率鲁地军马乃是客军,所守范围乃是海州城池,各位乡老放心,有本军在海州城池定然无忧,只是这其他地方……”
海州城池能守好,可海州知州和盐运使丝毫没有什么高兴的意思,海州一个城池守好有个鸟用,外面的盐场盐田,运盐河边上的盐仓船只才是真正的大头,这些要是毁了,恐怕下半年的淮盐的出货又要受到影响。
眼下湖广的西边已经开始用川盐了,堵了上百年,却在这段时间出了问题,要是这次在被破坏,恐怕连南直隶都要吃外省的盐货了。
但不管盐商和官府们如何的劝说,张江就是巍然不动,说的也是大义凛然“本将是总兵李大人委派,归山东颜巡抚统领,不听他处的命令”,硬生生的把这些人都给堵了回去。
现在的盐商们真是彷徨无计,特别是看到两淮盐业的魁首,扬州方家都是张罗着用自家的私兵家将还有募集庄丁去守卫盐场盐田,他们都是更加的慌张。
盐商们目前做的方法有两种,一边是抓紧派人在南京城内活动,让那些高官大将催促在盱眙的兵马尽快转往淮北,这几次的调整目的,带兵的将领都是表示不能再跑,士兵这名来回奔波,很容易就会跑垮了,陕西和湖广剿贼的时候,各处的兵马都有这样的难处,跟不上掉队,反倒是成了匪贼。
这些掉队溃散的军兵到了民间,恐怕是比流寇更大的祸害,仓促间动不得,第二个方法就是去招募马贼来打击这些流寇。
招募马贼来打击流寇,这理由说起来实在是有些可笑,不过当年的盐商陈武也是这么干过,但这也不是个应景的方法,毕竟是远水不解近渴。
沭阳城被大股流寇围攻,不过沭阳城守军民壮登城固守,这些流寇们没有攻坚的能力,也只是在城下鼓噪了几天而已。
在河南濒临饿死的流民们,来到淮北之后,被人引导着连续打破了大庄园和一些乡间的砦堡,找到了大批的存粮和用度物品,这边虽然也是拼命打仗,可比起河南来却能吃饱肚子。
在开封城下的俘虏营中,有些“乡亲”和“热心人”鼓噪所谓淮北富庶,只要是来到这边,最起码也能吃饱饭。
对于这些饥饿赤贫的流民们,吃饱肚子这就是无上的幸福,就值得为这个目标押上性命去拼死作战。
围攻沭阳没有成功,甚至有不少在凤阳府跟从大队的南直隶流民自己走掉,但剩下的还有差不多两万多人,人人都被鼓噪的心中火热,海州城是天下间最富的城池,只要是开了这个城池,大家都可以温饱无忧。
面对这样的局面,盐商们确实是急眼了,方家长子方应忠召集盐商同业密议了一天之后,信使驾乘快马从扬州出发,朝着海州而去。
离开沭阳城前往海州的流寇们,沿着官道行进,自从河南归德府进入南直隶之后,这些流寇们就一直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但这次却遇到了大麻烦,离开沭阳城七十里左右,遇见了列阵等待的胶州营淮北军。
这次的胶州营淮北军由守备张江亲自带队,火器和火炮都是带了出来,只留下一千人留守。
开封城下的时候,流寇们还有很多都是第一次上战场的菜鸟,这一路行来,很多人都老练了许多,最起码见血不害怕,也敢举起刀剑杀人了。
但这样的进步,面对胶州营的正规军远远不够,尽管他们面对的是新兵为主的部队,更加要命的是,以往一直是冲在前面作为骨干的马贼们,这次却先逃了。
马贼一逃,流寇们整个的队伍就溃散了,等到胶州营的部队冲到跟前的时候,看似威风赫赫的几万流寇,立刻是完全的崩溃掉。
胜利的消息传开,南直隶江北一带都是松了一口气,都对胶州营淮北军有了重新的判断,这山东兵马果然是能战,让河南和南直隶兵马头疼了这么长时间的几万流寇,淮北军四千人居然一战而胜。
也有传闻说,扬州的盐业公会给张江许了二十万两银子,此次作战所有军资花费全包的许诺,这么大的好处,才让张江同意率军出战,打赢了这次,看起来这银子花的还算是值得。
不过,南直隶江北一带放松的早了,被击溃的流寇并不是被全部歼灭,而是分成了大大小小的队伍,完全的分散在淮安府各处,攻击村寨,骚扰盐场盐田,现在因为化整为零,这些流民小队也是灵活机动,开始不过是淮安府地方上恐慌,但现在是淮安府地方上彻底糜烂了。
短短半个月时间之内,就有五家盐场被焚烧,甚至还有一家盐商在乡间的庄园被打破,死伤惨重。
现下盱眙一带集结的官兵总算是可以来到淮安府镇压民乱了,可他们这些兵马根本无法顾及淮安府这么大的地方,只能是固守几个城池。
流民们分散之后对城池根本没有什么威胁了,但盐商们在淮安府并不是靠着城池来赚钱生金,盐场和盐田全在城池之外。
经过那一次的击溃之后,淮北军守备张江再也不愿意随意的出击,说是而今淮北地面不宁,本将保护海州城一方平安才是职责所在,要是再随意出击,恐怕我家大帅不会饶过我云云,这理由说的冠冕堂皇,盐商们也是无可奈何。
而且这次让他们感觉到奇怪的是,上次是花了重金才让张江出战,但现在价钱不管开到多高,张江丝毫不动心,反倒是有翻脸的迹象。
这时候,唯一让人赞叹运气好的,还要说方家,要不说方家几百年下来做到这么大的规模,方家的盐场大都是在海州城附近,这边有胶州营淮北军的大军护卫,贼兵流寇也不敢过来骚扰。
因为生产什么的一直很平稳,扬州的盐商各有盐场盐田,产能都是很大,每年为了不产生压价竞争之类的事情,事先都有商议协定,划分份额,现下许多盐场盐田因为地方上混乱,连一粒盐都运不出来。
方家和同样在海州和赣榆附近有盐场盐田的盐商们,在这次混乱中没有吃亏,反倒是占了不少的便宜,原本划定的份额既然那几家无法生产出来盐货,自然也就是作废。
因为这次混乱,受益者不光是两淮的某些盐商,眼下济宁州的盐运码头上也是红红火火,大批的山东各地盐场出产的盐货从水路汇集到济宁州这边来,然后通过漕运运往各处销售。
扬州盐商是天下富豪之中最顶尖的那一类人,可大家大户,收入虽然巨大,支出却也是不小。
现在盐货的生意受到影响,那些直接被牵扯的盐商们处境一下子就艰难起来,去年底和今年初,海贼骚扰盐场,经济状况已经是受到了不小的损害,加上公摊的那笔“保护费”,本来还指望靠着今年的正常生产把缺口和漏洞补回来,但突然间又是出了这么个事情,许多家都是撑不住了。
实际上这些盐商富豪家中也是有个资金链的问题,一旦收入和支出不平衡,就有崩溃覆灭的危险,现在这危险来了。
扬州城内在七月,茶馆闲人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屋漏偏逢连阴雨”,越是那些规模偏小的盐商,在这次的流寇之乱里面受害最大,某某家已经是遣散不少下人和使女,某某家把收藏的古玩字画发卖等等。
闲人除了议论这个之外,还异口同声的称赞方老太爷仁义,一方面花钱救助有难的同业,另一方面有在南京城和京师四处的派人活动,准备把淮安府的匪患彻底的剿除。
外人看着是如此,但那些遇到经济困难的盐商是有苦自己知,方家的帮忙可不是毫无代价的慈善,拿出一分银子来,就要拿走一分银子的股份,这些盐商们都是没有背景的弱势人物,本就没什么发言权,此刻被对方趁火打劫,也只能是咬牙认了。
要是不认,把家中的下人、使女遣散,卖掉祖传的字画珍玩,这些年靠着官商这个身份做生意,其他途径丝毫不懂,等费用压缩到最低,家中的存货卖光,莫非要自己去做工,妻妾去……
而且方家也动用了各个衙门的关系,扬州盐商是官营,如果无盐可卖,那官府和相关的衙门也可以取消你盐商的资格,到那样的程度,可就是真正的万劫不复,还只能是答应下来。
七月底的时候,越闹越大的豫匪之乱终于是决定了解决的方法,目前唯一可动而且有效的方式,就是请山东兵马入淮安府平靖。
方家在京师和南京都有不少的熟人关系,这次差不多全部动员起来,山东兵马镇守淮北军实际上已经是开了个先例,而且也有左良玉驻扎南阳府屡次带兵入湖广境内平贼的事迹,这山东兵马入淮安府剿匪也是理所应当。
崇祯十三年的八月初,在济宁州的陈六已经是完成了对兖州军九千兵马的动员,准备亲率大军前往淮北平贼,兖州镇守则由老营兼顾,为此李孟重新扩军,编练庄丁九千,入兖州府守备。
看似乱局纷纷,实际上却都是在计划之中,李孟在从开封城返回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凤阳和徐州之间在防御上有个空隙,这个只要是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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