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州营的训练宣讲之中,对天下间各支兵马都有些讲述,比如说带兵官是谁,麾下兵马大概有多少,都有什么战例。
这左良玉的兵马名气好大,众人隐约觉得这差不多是中原最强的一军了,李自成和张献忠的部队几次被左良玉率军打的落花流水,当年左良玉又有些夺城的大功,当真是了不得的强军。
可今日这围城不管是大兵合战还是巷战搏杀,这些兵卒都是不堪一击的草包,在胶州营的官兵进城之后和战斗之中,自然也看见城内的那些平民被屠戮的惨状,心想这些屠戮平民的禽兽这么无能却被称为强军,那我们胶州营又该是什么评价。
胶州营士兵对左军士卒的战斗,其实也是一边倒的屠杀,很多左军士兵打到最后,已经是完全的失去了战斗的勇气,宁可跪在地上被杀,也不愿意继续打下去。胶州营的士卒却也不会手软,因为战前已经有命令——不留活口。
让胶州营士兵们难受的是,那些兰阳城内的平民百姓已经完全的木然了,被这些禽兽祸害的这些天里面,兰阳的这些人好像是有些认命了。
不过,各处的战斗都慢慢的结束,小队在街道上汇合,士兵们都是从彼此的脸上能看到信心,胶州营的士卒发现自己居然是这般的强。
“外面的几位将军,不,几位大帅,咱们都是朝廷的兵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啊……”
在被围住的衙门里面传来那张游击的带着哭腔的恳求,这仗根本没有办法打了,一接战就被对方直接压了过来,组织了几次反击,却压根靠不到对方的跟前。
而且这些左军的军官也能看到,不想打了的士兵跪在地上求饶,但对方根本不会停手,照样是下手杀人。
按说这不留后路,把人逼入死地,这样很容易激起拼死的反扑,但山东兵马的优势实在是太大,你拼死反扑也好,跪地投降也好,都是杀死了事,反正你是打不过。
张游击和几名军官躲在这知县的衙门里面,他们心里面其实也已经是绝望了,不过人总是不愿意死,就算有最后一丝希望也要去试试。
“小的这些年东奔西走,积攒了好大一笔家财,只要外面的将军肯给我留条生路,这些钱都归……”
“这钱也有老子的一份,凭什么给你老张买命。”
这献出积蓄恳求才说了半句,就被同伴打断,院子里一阵叫骂,还能听到兵器相击的声响,居然在这个时候内讧起来了。
在院子外面的王海脸上全是厌恶,现在胶州营的兵马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把知县衙门围了起来,人群闪开,两门炮被拽了过来,里面的弹药显然已经是装填完毕,王海环视了一圈,扬声说道:
“开炮轰门,门开之后,全军突入,那张游击留活口!”
说完之后,王海闪到一边,炮手拿着烧红的铁钎叉入了火门之中。
轰然大响,这知县衙门的大门立刻是被轰的稀烂,胶州营的军队发一声呐喊,齐齐的朝着那开口涌了进去。
战斗结束的很快,左军躲在这县衙之中的人,甚至有不敢作战,直接在里面自杀的,那名张游击听到自己留活口,更是没有什么战斗的意志,反倒是有几名军官听闻只有这一个人留活口,还要动手杀他。
这张游击在这样的战斗里面,倒是体现出来几分武勇,在胶州营冲进来的时候,居然还保住了性命。
张游击好像是一条死狗一样被拖到了外面,一看到站在那里观战的王海,当即不光不顾的拼命磕头,口中连声的喊着“饶命”。
王海淡淡地说道:
“张游击,方才留你活口,你以为是不杀你了吗?”
兰阳县城之内,这几天左军士兵的祸害,还有方才的战斗,很多房屋都是坍塌破败,胶州营的士卒就地取材,就在那县衙门口用房梁做立柱,把张游击捆在了这木柱上。
胶州营士卒在各处搬运尸体,同时亲兵营的士卒也是来回奔走,在城内吆喝呼喊,张游击被捆在木柱上,正为自己的逃脱性命松了一口气,听到城中的吆喝呼喊,也不当回事,心想等下不管是鞭子抽还是棍棒打,只求别打的太重。
谁想到这些山东兵马就是把他放在这里,根本也不理会,反倒是把死在衙门内的其他左军尸体都是抬走。
左良玉的这些部队,折磨人的手段特别的多,花样翻新,但他也不知道对方把自己绑在立柱上到底要干什么。
看着周围连个胶州营士卒的影子都没有,张游击莫名其妙,不过他也以为是来了逃跑的机会。张游击的身体拼命的晃动,想让这立柱倒掉,自己可以顺势的脱开捆绑,晃了几下,这立柱就有些松动。
张游击心中大喜,这山东兵马莫非是不想把事情做绝,还给自己留条退路,这张游击在心里咬牙切齿的想到,等去了左大帅那边,非要狠狠的告上一状,刚要继续的用力,却听见周围有些响动。
他还以为是胶州营的士兵去而复返,急忙的僵住身体抬头偷瞧,却看到是一些破衣烂衫的平民百姓慢慢的围了上来。
稍微一顿,这张游击顿时是大骇,这些破衣烂衫的平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分明是兰阳城内的平民,稍一仔细观看,这些平民的手中都是拿着断刀、菜刀之内的短刃,各个神色漠然,双眼却全是恨意。
左部的张游击这时候立刻明白了,他仰头破口大骂,这恶毒的咒骂都是冲着胶州营的士卒,但骂声一起,随即就是凄厉的惨叫。
等四月十六那天,太子少保、平贼将军左良玉率领大军,怒气冲冲的赶到这兰阳县城,走到这县衙门口的时候,却看到歪倒着一根木柱,木柱边上有一架白骨,骨头上有些血肉残渣,几只乌鸦正在围着啄。
在这兰阳县城内的乌鸦和狗都已经是不怕生人,撕咬尸体的血肉,各个肥壮异常,左良玉在马上,脸色非常的难看。
两名部将走到那白骨的跟前,又有亲兵在附近仔细的搜索,两人小声的议论了几句,一名部将走回来对左良玉低声说道:
“大帅,在边上看见了张游击的腰牌,看这模样,张游击应该是被人活剐……”
左良玉眼角跳动了几下,手紧紧的握住了马鞭,这时候去城内各处的搜索的军校们也都是到了这边,有亲兵上前询问,跑过来禀报说道:
“大帅,这兰阳城内已经是空无一人。”
听到这些话,左良玉几乎是咬着牙低声说道:
“这山东李孟好大的胆子,他眼中还有没有什么王法规矩……”
低声说了几句,左良玉冲着手下大声的咆哮道:
“本帅定要给属下们讨回一个公道!!河边的船只准备好没有,全军整队出发,去渡口,去山东!!!”
这些在衙门面前看到这张游击状况的左部官兵们,心中也都是愤怒异常,左部兵马横行中原多少年,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闷气,都想要把这个事情找回来,主帅发怒,下属人人跟着大喊,一时间倒也是士气高昂。
来这兰阳县之前,左良玉已经是命令手下在陶家店的渡口搜集船只,准备去追击李孟的兵马,河南巡抚李仙风、总兵陈永福苦劝不果,左良玉的官身和实力都是远远的超过他们,怎么能劝的动。
而且开封城内的这些高官听闻在兰阳城传回来消息,各个也都是暗地里责怪山东总兵李孟做事太过莽撞,不讲究规矩,这阻拦也未免是应付了事。
大军在城外等候,等左良玉从兰阳县城内出来之后,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出发,听说城内那番的景象,左良玉手下这些骄兵悍将那里还忍受的住,人人怒气填膺,恨不得现在就杀到山东去,肆意烧杀抢掠一番,除了胸中的这口恶气。
兰阳县城距离赵皮寨渡口三十里左右,出城三里就上了那条通往赵皮寨渡口的官道,出城之后,左部的兵马大队鼓噪不停,声音很远就能听到,倒是气势惊人。
不过一上官道,后队就看着官道两边好像是种上了不少的树木,而前队的声音却小了许多,等这大军全上了官道之后,整支队伍都是鸦雀无声。
官道上弥漫着一股尸臭的味道,两侧全是十字的木架,木架上钉着在兰阳城内为恶的那些左军人马,那张游击属下六千多人全都是禽兽,全部都是为恶,自然是一个也没有放过,全部钉在这木架的上面。
左良玉骑在马上看着两侧钉在木架上的尸体,里面不乏有他认识的军将,远远的望去,两侧的木架竟然好像是望不到头一般,朗朗晴空,太阳当头,但这大道上却阴气森森,犹如鬼域。
左良玉这支兵马先前的气势汹汹已经全然不见,整个队伍都是沉默着朝前移动,脚步却是越来越慢,被亲兵环绕之中的左良玉开始还是神色镇定,走了不远,左良玉在马上开始幅度很小朝着两边看,有些不安。
差不多走了三里,整个队伍与其说是前进,倒不如说是蠕动,不管是前队后队都是左顾右盼,每个人脸上都有畏惧的神色,开始谁窃窃私语,军官还要大声的呵斥,可到了后来,整个队伍的嘈杂声却越来越无法控制。
嗡嗡的声音在整个队伍里面回荡,但想要仔细听到底说什么,却听不清楚,这样的情景,配合周围的阴气森森,更显得不对劲。
实际上,现在整个队伍是跟着左良玉的马匹一起向前移动,左良玉马匹也是走的极慢,走出去差不多三里,左良玉也是停住了坐骑,脸颊上的肉可见的抽动几下,咳嗽了几声,开口大声地说道:
“那李闯还在南阳府,我部兵马理应以此为重,切不可意气用事,耽误了朝廷的大事!”
这番话说的义正辞严,边上的几名亲信部将连声的符合“大帅以国事为重,真是宽宏大度”“这李闯才是我军的大仇敌,先灭了闯贼,再说山东”“大帅英明……”
听了这番话,左良玉的脸色总归是好看了些,朗声地说道:
“全军听令,回师开封!!”
下属都是轰然的答应,全军立刻是转向,这速度可比方才向前的时候要快了很多。
他们走的不远,如果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到赵皮寨渡口,还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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