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罗联军在河南的行动,还有官兵屯驻四十万在朱仙镇。准备决战的动向,李孟的应对无非是等待他们两败俱伤,自己趁乱捡便宜。
不过小袁营的袁时中有心被招安,这个消息却给了李孟一个启发,恰好此时南直隶也是打的沸反盈天,陈六已经多次派人来请示,说是趁此乱局,淮扬军或许可以做些什么,趁乱扩大地盘势力。
这时候,李孟发现自己可以趁这个机会下一盘很大的棋,涡水之战之后,流民大军对山东兵马一直是有心理阴影,只要是做出一定动作的态势,就可以对他们有很大的牵制。
小袁营的突然溃散,归德府和开封府边境上突然出现的山东兵马,种种布置,让李、罗联军疑神疑鬼,以李闯势大之后,步步求稳的心理,必然可以迟滞他的行动。
百万大军的行动,每一步都会给周围的官兵、流民军队的动向造成影响,如果再配合上一点流言,就会有很好的效果。
果然,整个江南地区都是大震,明明不太相干,可卢九德还是把自己的力量都是调整针对可能从河南那边过来的闯营大军,这就给山东兵马的布置带来了时间,也带来了合情合理进入预设地点的理由。
李孟没想到,这个好机会,居然这么容易就到来,如果完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自己奢望了很久的大局,马上就可以确定。
这整个的布置和策划,都是李孟一人筹备而定,调配兵马,到暗地里的秘密派遣,私下联络,可以说是事事关心。
这几乎是搅动半个天下的棋局,还真是在李孟的分配下,一步步达到了他的预想,这的确是个了不起的成就。
如果成功,流民大军、官兵都会被遭到削弱,而山东兵马则是以逸待劳,在后面摘桃子,接下来当真是万事大吉。
如果就这么发展下去,距离万事大吉的时刻越来越近了。
胶州营除却内账房的几个人之外,在一开始,其他人并不知道李孟有这样庞大的计划,他们只是作为计划的一部分被派遣调拨,执行一个个他们或者是理解或者是迷糊的命令,一块块拼图,一个个棋子的不断移动拼合,直到最后拼成一个庞大的,李孟心目中的大棋局。
作为首席的幕僚,李孟的谋主,孙传庭在一开始就有全盘的了解,他对李孟这个计划的意见时这样:
“天下事依大势而动,而不是依谋划而动,朝廷的气数未尽,这开封府和凤阳府南北两处的兵马,还是朝廷自己的调拨命令聚集而成,江南各地,西南各省还算是平定,尚有力量。这漕运厘金之事,天下纷纷扬扬,说明人心仍然有向背,除却山东一地,无人在我一方,此事无论成败,平定南方以及西北地,还有收复天下人心,都要花费不少的力气,大帅,大计所在,不在弄险,而要求稳,取堂堂正正之道才是。”
孙传庭对这个计划提出了异议,提出不同的意见,这也是他份内的工作之一,但这个意见只是在私下里提出,公务上还是尽最大可能的协助,把各方面的事务理清。
的确,眼前这个机会委实是大好,由不得人不动心,李孟独自的筹划如此巨大的布置,已经是显露了他的大局观和大才,这种才能的显露,对胶州营体系中那些还心中不安定的人来说,似乎意义更大。
山东的中枢是流动的,只要是山东总兵李孟在那里,这个中枢就会跟着到那里,不过在兖州府济宁州这边驻扎,似乎处理事情更加的便捷一些。
在登州府、莱州府、青州府和东昌府,还有济南府的大部分地区,都是在胶州营的完全控制之下,一切都是井井有条。
而兖州府和济南府和兖州府交界的那部分区域,则一直是大事小事不断,闹事的人倒也没有什么别人,无非是孔府和鲁王府两个地方而已。
兖州府的盐政局面要是放在其他的地方,非得被认为是混乱无比,因为在一个府之中,盐价居然有十几个价格。
但这混乱不过是外人看来罢了,这每一个价格分别对的是一户人家,外地人在崇祯十四年末之后来兖州府,会听到什么“王家盐”“张家盐”“孔家盐”之类的,不明白的还以为这齐鲁之地历史悠久,连吃盐都有这么多的讲究。
不过在分驻胶州盐政巡检司的账目里面,每一个名目的盐货,就代表着一户人家,兖州的大地主吃的都是价格高昂的“私盐”,越是不服胶州营管束的,这盐货的价格就越高,在五月间,有的大户人家的盐价已经是登莱之地的三倍以上。
这十几户大族,有几户人家已经在本地传承了百年以上,在当地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说话一言九鼎,当地的地方官要想做好这一任,不是在他如何的清廉,而是要和这大户人家搞好关系。
唐赛儿、弥勒教、白衣神兵,这一波波的闹过去,这些大户人家都是巍然不动的,但这些套路在这里却行不通了。
每个大户人家老老实实买盐的还好,稍微有些毛躁刺头的,或者是想去南直隶贩卖点私盐的人家,家里周围都是驻扎着一个武装盐丁的中队或者大队,就近监视着,让你们只能是买这武装盐丁队输入的盐。
常有人说,在某某山区缺盐之极,拿着少量的盐上山,就连牛马都可以换到,可这兖州府四通八达的,这些大户人家吃的盐可不比那山区用盐便宜多少,真是叫苦连天。
平日里这些人家在地方上,欺男霸女那是常态,如果不做这些恶行,而只是横行霸道的,那就是家风严谨,门户忠厚了。
但现在家家都是战战兢兢,连最小的恶事也不敢做,只要是犯了错,当地官府不管,武装盐丁也会过来帮着管一管,人抓进官府里,小错也要从严的判处,掉一层皮那是轻的,山东谁最大,自然是山东总兵李孟最大,孰轻孰重,官府分的很清楚,如果稍微有些人情面子之类的限制着。
看看驻扎在兖州府内的兖州军,相信脑子都是会清醒许多。
一家家的豪门在灰头土脸之下,都是彻底的按照李孟的要求变为胶州营在山东的附庸,他们之所以敢于做出个不服统属的姿态,无非是觉得对他们这样的大势力,李孟只能是招揽,若是严厉的处置,恐怕今后会丧失人心。
最起码李孟那边也要做个姿态出来,不过这些大户都是错误的估计了自己,李孟的确是需要向着山东,还有向着天下人作这样的姿态,但早已经在东昌府做出过这个姿态,千金马骨,那是买的第一套骨头,后面的可就不值钱了。
这些下面的纷纷臣服投靠,但山东境内两个最大的地主,孔府和鲁王府,却没有什么动静。
他们一个是朝廷钦封的衍圣公,另一个是富贵之极的藩王,这都是和朝廷血肉相连的利益共同体,他们要靠向李孟一方,那现在的荣华富贵就烟消云散,但若是和李孟处处作对,就是眼前的下场。
孔府和鲁王府买的盐是整个山东价格最高的盐,每年靠着土地盘剥聚敛来的财富,就被这高价的盐货一分分的抽了出去。
“大帅,孔府的两艘盐船在宁阳县那边被截住了,船上一共四十三人,两名孔府的子弟,盐船已经是被扣下,这是第一次抓到孔府的人贩运私盐,那边的人不敢擅自处置,特地来请示大帅。”
镇东将军幕府的主簿袁文宏说话很是得体,替曲阜那边的盐丁大队遮掩了几句,他心中也是埋怨那边盐丁大队长糊涂,大帅既然是下了死命令,还有什么可以犹豫的。
千年孔府的传承,圣人的体面和神圣,在平民百姓心中还是不可触碰的存在,民间成分稍微大于军营成分的盐丁队会有迟疑,倒也是可以理解。
“还有什么请示的,那两个姓孔的抽五十鞭子,不要抽死,其余的一律砍了脑袋,盐扣下,活人、脑袋都给孔府送过去!”
预料之中的回答……
第350章 济宁的悠闲时光
五十鞭子,还要不把人抽死,对于武装盐丁队的盐丁来说,实在是个很过分的要求,按照盐丁们的处刑标准,差不多二十鞭子就要把人皮开肉绽,三十鞭子人就被活活的打死了,结果就是,两名孔府的子弟虽然抱住了性命,但送回孔府之后,已经是无法站立起来,浑身上下一块好肉也没有。
“孔府子弟,圣贤传承,这两名贩私盐的无耻之徒,由衍圣公自行处置,地方上略行薄惩,还望孔府严正门风,再也莫要做出有辱大贤神明的事情。”
盐丁把人送回孔府的时候,还光明正大的说出了这句话,这些话对孔府来说,不次于抽在那两名子弟身上的五十鞭子。
真是响亮的耳光每一记都是抽在孔府的脸面上,盐丁们直接是把两个人抽打完了,然后用担架抬着放在了孔府正门前,不触犯礼节忌讳的距离上。
“贩运私盐”虽然素来有暴利,但却是最卑贱,最被人瞧不起的行业,更加上是触犯国家的盐政大法,实在是抬不上台面。
李孟眼下已经是加将军衔的一省总兵,但朝野攻讦,无论那边的文人总是提起这么一条“李某起于微末,执贱役”。
还有流传天下,文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段子,说是某京师名门想要招李孟为女婿,谁想到该名门德高望重的族长,听到这提议,立刻打了提议人,也就是他的儿子几个耳光,义正词严地说道:“我族清正百年,岂能和此等人联姻,自辱门风”。
实际情况是,的确是有京师二品以上的大员传出消息来,想要联姻,有想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李孟的,还有的女儿小,想和李孟结个儿女亲家的。
那可是殷勤的很,谁也没有说什么起于微末,执贱役之类的话语……
孔府周围方圆地方,不是孔府的田产,就是孔府的旁系和佃农,要不就是公务往来,或者是游学的士子,总归是和这孔府脱不开什么关系。
这两名孔府的子弟还是近支的,一向是跟着衍圣公的二公子跑差事,操办些生意,在孔府之中一向是有体面的人物,今天却被人直接叫出罪过,说是贩运私盐。
这罪名一说,真有些石破天惊的意思,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