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发炮弹打出来,就在流民的冲锋队列中打死几十人,可是在这么多人的冲锋之中,这点的死伤好像是大潮中的小浪花,倒下的人,被后面的人踩踏着身体,根本没有人理会。
齐胸高的竹排两侧填上土,就是齐胸高的胸墙,火铳架在上面高度正好,这高度本就是预先测算好的。
不同的距离之上,胶州营淮扬军有不同的武器对应,火炮之后是火铳的齐射,这都已经成为了一种固定的程序。
手持着斧枪的士官们在火铳兵的队列后面大声的发令,确保齐射。
尽管这革左五营颍上城外的流民冲锋声势浩大,但竹墙内火炮射击的声音却始终是掩盖不住。
冲过一段距离之后,炮声停歇,在队列中间的刀疤脸一帮人脚步跟着加快,本来看着竹墙后面除却长矛阵列之外,再也看不到什么,炮声停下,拿着火铳的士兵纷纷把火铳架上了胸墙。
“开火!!”
金属弹丸带着死亡的呼啸从枪膛中高速的疾射而出,竹墙立刻是被弥漫的硝烟遮盖,第一轮的火铳开始射击。
颍上城和颍水河岸之间的空地上瞬时间安静了一下,竹墙之后的淮扬军军官已经是看不清楚对面的情况,硝烟的遮盖之下,视线很是模糊,但对面稍微安静之后,流民的喊杀声又是响了起来。
“第一排,退下去,第二排,快顶上!!”
以淮扬军在岸上的阵列,只有四排的火铳兵轮换,但四轮射击之后,喊杀声却变得稀疏了不少。
在如此狭窄的空间中,密集的火力倾泻,给冲过来的流民军队造成了极大的杀伤……
在城外的流民军队完全是跑了起来,尽管前面的阵列在火炮和火铳的杀伤下已经是变得稀疏。
可护城河外侧大阵的移动,后队推前队,完全是刹不住了,即便是有空隙,也很快被后面的人顶上,而且左金王和乱世王的部下也是看到竹墙上的火铳不再射击,在短暂的时间内,并没有按照刚才的节奏轮换上射击。
这射击和平常的官军的火器不同,最起码是放进射程内开火,造成了很大的杀伤,但现在火铳的射击跟不上,也就是变成了烧火棍,冲进去杀!!
五十两银子!管够的酒肉!还有女人!每个冲在前面的流民士卒都好像是感觉到这些就在眼前,每个人的眼睛都是变得血红。
小泥鳅手中的长矛前指,嘶哑的嗓子里面大声的喊着,现在他冲在队伍的最前列了,刚才火铳响起,前面的人身边的人不断的倒下,身边有弹丸飞行的尖啸,身前的同伴,老钱和刀疤脸,半途中就是扑倒在地,被人践踏,再也爬不起来。
他没什么悲伤的时间,跟着大军一路东征西讨,这场面看的太多了,死的人也太多了,眼看着竹墙就在眼前。
空气中的血腥气夹杂着还没有消散的硝烟味道,刺激得小泥鳅都要发狂,他前面的一名同伴已经是爬上了竹墙,却猛地从上面翻下来,胸口开了一个血洞,这就是机会,这前面的官兵动作做老,自己上去不会被刺中。
这是小泥鳅的生死经验,踏着那同伴的身体,猛地跳过了那竹墙。
果然,他面前的那名长矛兵刚刚收回长矛,还没有来得及做出第二个刺杀动作,这就是机会。
小泥鳅举起长矛就向前刺去,猛然间看见对面官兵身后两侧,两根长矛朝自己刺杀过来,自己手中的长矛不够长,身后又是竹墙,躲无可躲,闪无可闪,此刻的小泥鳅,脑海里不害怕,却想起来老家商城,想起来自己的老娘,那时候,好像还没有闹灾,大家都很快活……
淮扬军第一营的战士王岗收回了手中的长矛,他在第二排,刚刚刺杀了一名翻越过竹墙的流贼,这流贼也是拿着长矛,年纪不大,倒在地上的时候,张开嘴好像要说什么。王岗没来得及关注,敌人又是跟着翻进来,他要准备接下来的刺杀。
第357章 再战
颍上城是交通便利之地,想要南下北上,东来西去都是方便,但前提是必须要有颍水这条交通要道。
胶州营淮杨军现在是像一颗钉子一样,牢牢的扼守住颍上城到颍水之间的道路,革左五营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是倾力来攻。颍上县城有四门,四周都有大路,但是除却靠河的东门之外,其余的城门方向,一个人两个人出城逃走还可以,大军行动根本不可能。
他们都知道,现在只有东门颍水河这一条路。
在面对面的阵线中竖起一道矮墙,并且有火炮和火铳的优势,这就可以构成封锁。即便是现在革左五营想用人海战术来冲开这道矮墙——的确,这个时代的火力密度还根本无法阻止住冲锋的人群——但冲到那竹排为骨填起的矮墙,却不能隔着墙攻击对面的官兵,必须要翻墙而过。这矮矮的一道墙,却成了不可逾越的障碍。
不管这老兵训练有多好,动作有多迅速。奔跑冲锋、翻墙而过,然后立定战斗,冲击的势头就被翻墙的动作抵消,前后排的战士不能持续不断的对淮杨军形成冲击,后队不断的跟上来,但是前队却堵塞住了,前后之间挤成一团。
革左五营的数量优势发挥不出来,淮杨军的长矛兵所面对的只是一名流民士兵,而不是前后连续的冲击。因为有翻越矮墙的短暂间隔,所以淮杨军的长矛兵可以相对从容的刺杀,甚至还可以进行队伍的轮换。
竹排建起的矮墙靠河的那一侧很快就是堆满了尸体,但也就是仅此而已了,火炮和火铳不停咆哮着收割生命,长矛虽然无声,却让一个个勇武的战士被刺透内脏。
革左五营被重赏激起来的血勇很快就是消失无踪,后面的人脚步越来越慢,渐渐的,退到队伍后面的火铳兵装填完弹药又开始凑到前面射击。革左五营的步阵太过紧密,火铳手们只需要瞄准大方向,同时压低枪口高度,就可以随意射击,总会有人挡在枪口前。
在这无尽的杀戮面前,流民士兵们忍受不住这死亡和恐惧,开始溃退,渐渐的又是回到在护城河外侧的边上,双方的对峙又是恢复到开始的局面。
只不过在敌我之间,已经是留下了大片大片的尸体,还有那些在地上呜呜叫着的伤员,一时没有死透,只是在地上挣扎着,他们不知道谁会来救他们,只是尽着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要抓住根本没有看到的稻草,土地已经是被鲜血浸透,甚至汇成溪流,流入了护城河之中。
颍上城的东门没有关闭,城内的流民士兵还是在大批大批的涌出,在河的外侧列阵,而左金王刘希尧和乱世王魏小北则是带着手下上了城头。
如果仔细的观察,就能看出来革左五营的火炮、火铳、弓箭等等远程的兵器都是没有出现在城外,城外的士兵们有不少人还都是拿着木棍农具,而这些拿着利器火器的流民士兵则都是集中在城头。
刘希尧和魏小北两个人的脸色都是有些发白,在这么狭窄的空间内,这么声势浩大的冲锋,到最后却是被对方从容的击退,接下来实在是拿不出什么办法。
可官兵依旧不追击,也不进攻,还是在土墙的后面,只是一帮人把尸体朝着外面丢。
在官兵阵列之中的高台,淮杨军参将陈六的目光却不是放在颍上城那边,他的注意力,一直是放在河水的上游方向。
那边虽然是矮丘水田,沟渠密布,却还有几条道路通过来,而且贺一龙也只能是从这个方向动作了。
几乎就是这边的冲击刚刚结束,安排在上游观察的船只传下来急信,有一支部队运动过来,正在快速的靠近。
经过正阳镇的水战之后,想必这革左五营的未必敢用船只了,用烧红的铁球攻击木船,胶州营这边做过测算,差不多快数三十个数,船板就肯定要烧起来,这几乎是水上木船的天敌。
这是邓格拉斯对胶州营少数的军事贡献之一,欧洲的海战,船与船之间的攻击,多有用烧红的炮弹发射,以求尽可能的杀伤敌船,这法子简便易学,可实际上也只有胶州营这种经常操练,火炮质量过关的军队才能使用,不然会闹出许多乱子麻烦。
烧红铁球的炮击,怕是这革左五营印象最深的事情了,船肯定不会再用,反正淮杨军靠近河岸码头的船只都还是装备着小炮。
矮墙和河岸之间的空间不大,目前也只有四千左右的士兵在岸上,剩下的还有不少在船上,陈六听到上游方向,也就是西北方向的四条道路,道路很狭窄,仅仅是能容下三四个人并排的奔跑,应该是农户耕田时候间隔彼此的,或者是不适合耕种的地方。
部队顶在矮墙那边,本就是有些拥挤,这么狭窄的道路,也就是能有不超过十只的火铳开火,对源源不断涌过来的兵马,形不成有效的火力杀伤。
“刀盾手距离路口一步,长矛兵在后,在空隙处垫起土,位置高一些,让火铳手站上去。”
在陈六所处的位置四周,全是亲卫,都在聚精会神的听着命令,陈六的命令一出,立刻有人转身去传令。
战场上已经是稍微安静下来,陈六在那里,不住的观察颍上城和上游的方向,隐约间已经能听见在西北方向开始有嘈杂的声音传来,显然是贺一龙率兵杀过来了,陈六抽动了下鼻子,觉得味道不对。
他很快就是反应过来,这是柴草燃烧的味道,此时猛听得在颍水停靠的兵船上有人大喊:
“火船,火船!!”
在河上用燃烧的船只顺流而下,这个手段刘希尧在正阳镇的时候也是用过,没想到这次又是故伎重施。
但这次的火船规模实在是太大了些,站在陈六这个方向斜着看上游,河上的情况被树木什么的遮蔽,但浓烟滚滚,居然有遮天蔽日的感觉,空气都有些呛人。
在颍上城的城头上看见这浓烟,左金王刘希尧立刻是大声的下令:
“让弟兄们这就继续冲,小四,把银箱打开!!”
城头上就在刘希尧的身边摆着十几个木箱子,被他喊作小四的矮个亲兵抽出一把刀,猛地劈开了木箱,里面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刘希尧抓起一把,直接是朝着城下撒去,当日间革左五营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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