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这骑兵的袖口和领口都是黑色,李孟就知道这是淮杨军的使者了,那人跑了几步,就扯着嗓子嘶哑地喊道:
“大帅,大帅,南直隶有急报!有急报!!”
李孟转身对袁文宏说道:
“给这个欧曼配上通译,要咱们自己可靠的人,欧曼的待遇就先按照营千总来处理吧!”
说完这句话,李孟喊上王海和汤二一同走出了实验营的校场。
南直隶淮杨军和青州军的动向以及军报信息的沟通,每天都有快马联系,那边的消息差不多两天后李孟这边就能知道。
通过灵山商行和地方上的豪族士绅设立的山东-南直隶驿站系统,耗费巨大,但为了信息的传递这也是值得的,三十里换马,马匹始终是保持着充沛的体力,高速行进,确保信息尽可能的及时送达。
既然是急报,那就事不宜迟,找了一间宅院直接走了进去,一进门那送信的骑兵腿都有些软了,踉跄了几步,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递给了李孟的亲兵,接着就被护送他的骑兵搀扶下去休息。
屋中剩下六个人,都是李孟的亲信之人,那名亲兵接过信看了看封皮,没有直接交给李孟的手中。
反倒是走到边上另外一名文书出身的亲兵身边,开口低声地说道:
“天启三年,苏州梅花书局《水浒》……”
那名文书出身的亲兵随身带着个大的筐,里面有各色的书籍,听到同伴的报告,连忙从筐里面翻出一本书和一本小册子,书和册子、信笺则是郑重其事的交给了李孟身边的袁文宏。
主簿袁文宏拿过这三样,告了个罪,到后面的桌椅处自去联络,李孟看了边上的王海一眼,见他脸色还不好看,便打趣地说道:
“胜负乃是兵家常事,小海你现在也是手握重权的大将了,怎么还是这样沉不住气。”
听到李孟的话,王海只得是干笑了几声,但差不多还是那个样子,李孟笑着说道:
“今日的演习,并不是说这欧曼强过了你,而是有些东西胶州营一直是没有注意到,这是我们的盲点,今日间你的失败,正是因为我们的盲点被这洋人找了出来。”
李孟的神色变得慎重起来,略微提高了些声音,开口说道:
“今日的败是好事,这等盲点若是放在战场上,被敌人抓住,那还了得,下面的士卒死伤,部队溃败,那可就是灾难了,小海,在今晚你和袁主簿立刻整理出来一份战例和说明,然后用加急的快马给各军送去。”
听李孟说的严重,王海连忙站起领命,听了这番话他心中气消去了不少,这种问题总归是越早发现越好,但这其中却有件为难的地方,胶州营的编制是一千人为一营,若是正方形的方队,恐怕编制也要改动,这可是件浩大的工程。
这边话音未落,袁文宏却拿着一张纸急忙的跑了过来,神色郑重的递给李孟,李孟展开,先是一愣,然后颇有些哭笑不得的表情。
边上的汤二和王海看见这个样子,都是有些担心,他们作为核心将领,自然知道胶州营在南直隶正在做什么,看见李孟的神色有异,还以为是有什么不对。
接下来李孟很是无趣的靠在椅子上,把手中的那张信纸随手递回给袁文宏,淡然的对屋中的两名亲信将领说道:
“革左五营降了。”
尽管屋中才这几个人,可王海和汤二面面相觑之后,还是脸露惊喜,对视一眼,齐齐的站起来抱拳对李孟说道:
“恭喜大帅,大事成功将近了。”
李孟点点头,却没有他们这样的激动,谋划很久,本想等到革左五营和南直隶的大明官兵互相纠缠的时候,几处一同发力,把革左五营和南直隶的大明官兵彻底的吃掉,把大明的这块腹心之地吃掉。
这样自己的山东之地也有了大后方,人口地盘都可以扩大两倍以上,税赋收入更是大增,到时候真可以睥睨天下,从容行动了。
要知道大明赋税的一半都是出自南直隶,京师和山西更是需要南直隶一带的粮食财赋供应,而拿下了南直隶,毗邻的江西和浙江,这等富庶之地根本无险可守,也可以一鼓而下。得到了这些地方的人口和地盘,李孟的胶州营那就无人能敌。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李孟筹划了一个好大的布局,驱虎吞狼,然后胶州营大军窥伺在后,一战确定大局。
可一切准备调动了这么久,作为这布局中的重要主角革左五营居然降了,好像是一个人憋足了气力准备抡起锤子敲打下去,谁想到一挥下去却发现要砸的东西已经没了,砸到空处,浑身力气没有使出来。
这种感觉可是空落落的,让人很不舒服,原本需要花费很大力气的目标,现在突然变的随手可得,对李孟来说,缺少了那种运筹帷幄,一步步取得胜利果实的趣味,的确是没有意思了。
但对王海还有唐二来说,这件事的确是令人高兴,既然降了,那淮杨军和青州军就可以少死伤些士兵,少耗费些军饷钱财,全力对付卢九德率领南直隶官兵了。
而且革左五营的士兵投降,却有个另外的好处,那就是可以在降兵之中吸取大量可用的兵源。
如今除却胶州营之外,其余的大明官兵,大多已经是烂掉,有些战斗力的差不多又和胶州营势不两立,山东的青壮和适合的兵源,差不多到了个极限,如果继续征兵的话,恐怕就要影响生产。
革左五营的那些青壮还有老兵,有在军事组织中的经历,又不会影响山东的生产劳力,都是没什么牵挂的光棍汉,正是最合适的兵源。
胶州营扩军在即,每名相关的将领都是睁大了双眼,准备让自己的军队扩大,现在有这革左五营投降,估算下,最起码有五万到六万可供挑选的兵源,至于剩下的那些老弱,可以在凤阳府的大批荒废的田地上耕种,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降兵中的兵源和劳力,对李孟来说,这本是战后的红利,可如今却送上门来了,李孟在现代,小时候曾经去偷过玉米棒子,自己烧着吃,觉得无比香甜,可家里自己种的味道却完全不同。
眼下这些红利,也没有让李孟感觉到如何的兴奋,只是沉思了一会,招呼后面侍立的袁文宏,开口说道:
“备纸笔纪录,参将陈六接受革左五营的投诚,但双方军队仍然保持现状,不接触,对外仍然声称正在交战。另外,本帅看信上只提到老回回、乱世王、改世王三人的名字,左金王和革里眼呢,若是不能全师来投,那就坚决不能受降。”
袁文宏运笔如飞,在那里记录,李孟站起来走了几步,回头又是开口说道:
“即便是革左五营上下统一了意见,我方答应受降,但革左五营之中一切都应保密,留驻原地不动,切记,这是我方受降的条件,要不然仍不停战,陈六、马罡,在本帅下一步的军令到达之前,仍要把革左五营视为敌人,若有接近,要毫不留情的痛击。”
李孟说完点头说了句“封起来”,袁文宏连忙拿起文章,吹了几口气就要封火漆快马发出,不过李孟随即又是止住,沉吟着低声说道:
“不急在这一天,先派人给公孙先生送去,晚上确定之后再议。”
那边领命,李孟顿了下又开始下了第二道命令:
“立刻给各军发令,驻扎在东昌府的五个营,调驻扎和兖州府接壤处的两个营去归德府驻扎,兖州军要备足船只,随时准备顺着漕运运河去往河南和南直隶,调登州军入青州,待大军南下,补防济南及东昌。另,各处武装盐丁,此时应全神戒备,镇压地方,务求山东地面安定,这些命令即刻抄送封装,加急快马发出,不得耽搁!”
李孟扭头看看一边的汤二和王海,这两人都是满脸的兴奋之色,都是站起,李孟笑着开口说道:
“闲了这么久,就要打仗了,回去整备你们的兵马,时刻听令,准备出发!”
两人轰然听命。
到这校场的时候,天色颇为的清朗,此时已经是乌云密布,天地间黑压压的,风雨欲来……
刘良佐当年在闯王麾下的时候,也被称为是一员猛将,敢冲敢打,不过自从被官军招安之后,人就变得差了口气。
九月初的时候,总兵黄得功在前面受挫,前冲作战这么久,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也是要轮换休息,让刘良佐上前代替。
黄得功和刘良佐矛盾很深,让刘良佐去代替,那真是满心的不情愿,这次指挥他们的可不是文官,若是文官,命令还可以不听,但太监卢九德可是眼里不进沙子的精明人物,手上又有部队。
这命令下达,要不是不遵从,卢九德的南京禁军直接就是杀过来了,花马刘不情愿归不情愿,还是领着大军前出。
他的部下将近六成是当年闯营一同投降过来的人马,可这些年的烧杀抢掠横行不法,早就是把他们的战斗力和勇气消耗的干干净净。
左金王和乱世王两人现在是没有什么算计了,合力一起,向前不退,黄得功就是被他们打的吃亏后退,这刘良佐转到这个方向,第一次会战就是吃了大亏,直接被打了回去,而且这战场选择的也很不合适,要想回寿州附近的大营还有很远的距离。
刘良佐这么一退,全营上下心都凉了,谁都知道,要是这么跑下去,革左五营的劲卒在背后这么一追,恐怕整个部队就要溃退,当时这刘良佐都是有了转身投降的心思,要是部队垮了,就算是自己跑回去也是一无所有。
不如投降保全部队,找机会再看看风色,这年头,有军队就有荣华富贵,保存实力才是第一的道理。
谁想到刘良佐带着手下的部队跑了几里路之后,发现对方没有追上来,双方都是打了这么多年仗的老军伍,什么时候追击还都是判断的清楚,天知道革左五营这两个营为什么这么古怪。
这一打就知道不是对手,还是找个市镇屯驻下去,守个几天,然后等后面的友军过来轮换吧。
又一次逼退了官兵,作为前锋的左金王刘希尧和乱世王魏小北率领的队伍,总算是松了口气,可以休整几天。
革左五营此时倒是团结的很,毕竟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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