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的话,那自己这边十有八九会吃大亏,好不容易得到的局面就要崩溃。
骑兵队把总尽管疲惫异常,但也很是兴奋,在那里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在马上抱拳听令,自己骑马去分配任务。
这样的场面,人人都是喜气洋洋,这是大胜了,从早晨起来的突然相遇,一直打到太阳都快要落山,几次劣势,几次有都被扳回来,到最后眼看就要崩溃,谁想到奇峰突起,又是翻盘了。
最后万军齐声大喊“向前”,一往无前的冲锋,每个人想想自己身在其中都是热血沸腾激动无比,每个人都是在一种亢奋之中。
只是坐在那里的赵能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情绪,左翼的崩溃,蒙古马队距离近之后的射杀,大炮的轰打,让登州军的损失极大,而自己这边的战斗虽然看着是大胜,可鞑子女真马队损失的并不大,仆从军中的蒙古马队也没有太大的损失,对方又是骑兵,虽是可以卷土重来,局势仍然不乐观。
“大人,这些俘虏怎么办?”
有一名传令兵带来了点检押送俘虏那边的请示,赵能从思绪中清醒过来,这时候他可是感觉到有些冷,重新把皮毛的内衬套在身上,又把大氅套紧,开口冷声说道:
“他们说怎么办!”
胶州营系统之中军将们并不是对上司的盲从,而是有自己的一些看法和立场,主将一般都是会询问之后,或者对他们的意见借鉴或者是直接接受他们的意见,果然,他这么一问,那名亲兵连忙回答说道:
“大人,那边说,这些步卒都是些精壮的士卒,回去做个民夫也是好的,若是愿意投诚,就算是编入咱们登州军也不是不行,这次很多营都是损伤太大,毕竟都是汉人。”
赵能哈了一口气,全是白雾,这可是快要进入腊月的天气,根本不会暖和,登州军参将赵能在胶州营诸位将领中,是以沉默寡言著称,很少会有什么长篇大论的说辞,而且人也是有些老好人,下面的营千总、把总什么的,如果要坚持自己的意见,赵能这边一般不会争执,而是顺其自然。
不过这次,听到下面军将明显是很合理的说辞,赵能却沉默了下来,过了会之后,才冷声开口说道:
“你去把我的话带给那些小子,眼前这些人就是挂着汉人皮的禽兽,从入关以后南来,他们对沿途平民百姓的所作所为,洗城屠杀,那时候他们可曾认为自己是汉人吗?方才咱们登州军的弟兄们死在这些人手上的不少,那时候,这些人可曾认为自己是汉人吗?他们的荣华富贵都在关外,鞑子过来,你以为他们会和咱们胶州营一条心吗!”
几声反问,那名过来请示的亲兵当然是明白意思,老实人不说话,可这一说话句句都是说在重点上,这名亲兵想想这一天的战斗,也是凛然听令,抱拳肃立说道:
“小人明白了,这就把大人的话转给各营的千总把总们听!”
就在这时候,猛听得附近一阵喧哗,能听到有人在那里声嘶力竭地喊道:
“我当年可是大明登州的参将,一直是心怀大明,这次鞑子之所以进入贵军的伏击圈,还有鞑子兵马如此应对失措,完全是小的从中出力啊!”
被人这么一吆喝,赵能和亲兵的对答也是中断,顺着吆喝的方向看过去,看见几名士兵押着一个鞑子兵马的头目朝着这边走来,那人一边走一边给自己表功,并且扯着嗓子在那里喊道:
“小人要面见大帅,有鞑子的内情禀报,有鞑子的要事机密禀报!”
不多时,这人已经被押解到了跟前,浑身被捆得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这鞑子兵马头目拼命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赵能,诚惶诚恐地说道:
“大帅,小人是当日间被大逆贼酋孔有德裹挟到东虏那边去的,一直是心怀大明,这次贵军的大胜,小人出力不少,小人出力不少啊!”
赵能缓缓的从马扎上站了起来,冷冷的看着这个挣扎表功的鞑子军头目,淡然开口询问说道:
“哦,听你的意思,你还是有功之臣?”
地面上那人拼命的做出磕头的姿势,可整个人好像是个虾米一样,畏缩之极,连连说道:
“大军神威,大帅神武,小人怎敢居功,不过在其中稍微出了点力气,而且小人久在鞑虏军中,知晓其中机密,定然对大军,对大帅,对咱们大明有莫大的好处啊,小人知道自己有大罪,不过还请大帅给小人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
赵能把要见的指挥刀抽了出来,这种刀是稍短的绣春刀样式,可以用作实战,赵能冷笑着说道:
“看你的穿着打扮,是方才那在那里指挥这步卒的军将吧!”
“是,是,小人知道方才冲撞大军的虎威乃是死罪,可小人的确知道鞑子兵马和关外的许多机密之事,还请大人一定要给小人个立功赎罪的机会啊!”
“方才你驱使手下,督促军队和我胶州营兵马互相攻杀的时候,可曾想到自己是汉人,入关以来,你率领兵马沿途洗掠,荼毒大明北直隶拼命百姓,可曾想到自己汉人,你跟着孔有德屠杀登州,肆虐山东的时候,可曾想到自己是汉人,此时要兵败身死,你到说自己是汉人了,我华夏男儿,没有你这种的禽兽之辈!”
赵能瞋目大喝,怒斥之后,手中的指挥刀猛地劈下,那人恶心的求饶声音嘎然而止,身首分离,鲜血狂喷,尽管是方才的大战厮杀,可周围的亲兵军将们都是心中一跳,朝后退了一步,赵能冷然地说道:
“被裹挟去关外的平民尚且能说是无辜,这些人助纣为虐,和那鞑虏一般的可恶,怎么能留,你们可知道怎么传令了吗!”
站在周围的亲兵同时是肃然立正,行了军礼大声应是,赵能点点头,开口下令道:
“一个不留,就地处决!!”
这时候登州军的上下已经从方才的大胜兴奋中恢复了过来,各营的伤亡也已经差不多统计出来了,一项项数据报到了赵能那边,伤亡接近六千人,鞑子的弓箭尽距离攒射,骑兵方队冲阵,轻骑遮蔽,这几次攻击造成的伤亡最大。
二万一千人的部队,伤亡接近六千,这对于胶州营系统来说,是让人不能接受的数字,看眼前的场面虽然是胜了,可这伤亡却是从建军至此最大的伤亡。
同袍兄弟死伤如此之惨,除却损失惨重的那些营,中心的各营也是从军将到官兵眼睛都红了,赵能的命令下达,那自然是坚决执行。
那些替鞑子为虎作伥的朝鲜火铳兵,那些还心存侥幸的汉八旗士卒和三顺王士卒,在他们的印象中,大明的军将受到损失之后,肯定要想着从他们这种优质的战俘中去补充人手,因为兵力就是实力,轻忽不得,自家的本钱,轻忽不得,士兵们战死那就死了,不值得一文钱,也不会在乎。
谁想到这伙明军根本不是寻常的路数,他们把战友的性命看的极重,胶州营的士兵不是简单的工具,他们有自己的思想,他们知道复仇……
屠杀结束的很快,满心复仇的士兵和全无士气的俘虏,训练有素的胶州营士兵和畏缩的朝鲜兵还有女真化的汉八旗,这个对比很容易猜到结果如何,过程更是无比的迅速。
拿着长枪排头一般的戳过去,管保没有活人,不管是朝鲜火铳兵还是汉八旗都是吓傻了,他们甚至在濒死的时候都没有反抗,什么时候关内素来柔弱的汉人居然也这般的强悍凶残。
不是素来都在那里柔和的讲什么大道理,讲什么仁义吗?
华夏几千年来,汉人依靠着武力征服了如今东亚大陆适合生存的所有地方,素来以威权压服四夷,但到了明末,礼制崩坏,天灾人祸,国家一蹶不振,这才让一些无德无能的东林文士上台,党争凶悍无比,对四周蛮族却在谈什么怀仁义感服。
结果西南奢安大乱,几省震动,东北鞑虏屡次兴兵入寇,蹂躏大明地方,这都是所谓的仁义感服。
反正这些蛮夷心中也是明白,你大明是要讲仁义的,是要讲怀柔手段的,反正鞑子这边算盘打的精明,能抢能杀那就是赚到了便宜,如果打不过,大明还要和你讲仁义礼节,反正是不用怕的。
朝鲜的火器士兵被满清鞑子抽调颇多,也有被明军俘虏的,但却没有什么惩处,认为是藩国地方,本是忠于大明的,被鞑子驱使也是迫于无奈,结果主事的大明文官又都是客客气气的送了回去。
本来朝鲜国内对大明的畏惧根深蒂固,尽管满清对大明打了几场大胜,可朝鲜还是经常恐惧自己的行为会遭到报复,结果如此这般的事情几次,朝鲜人开始心安理得的给鞑子效命了,原本征发兵源不情不愿,现在也是主动的送上门去了。
所以,女真马队和蒙古骑兵都不敢留下投降,可这朝鲜火铳兵和汉八旗的步卒却留下来,一是跑不动,二是觉得自己不是被对方的军将招募,就是会被放归。
投降也不算什么,等着满洲的大军打过来的时候,再返身投诚就是,当年沈阳失陷,就是那些被袁应泰收容的反正俘虏,跟着蒙古内应一起发难,杀死守军弄开的城门,导致这关外的大城落于满人之手。
但今日他们遇到的这支明军不同,胶州营是对大明立国三百年文贵武贱传统的一种反动,也是对华夏汉文明从原来的尚武变成文弱的一种积极的改变,仁义讲的太久,用的太久,也该动手杀了。
杀了之后,让这些鞑子和汉奸见血之后,他们才能印象深刻,才能警示天下四夷那些心怀叵测之辈,才能让他们记住好多年。
遍地的尸体和弥漫的血腥气,登州军也不准备理会,他们也没有时间来收拾这些手尾,想必附近的平民在战斗结束之后,肯定会来打扫战场。
太阳已经是落山了,登州军们这时候才感觉到苦战一天的那种疲惫,可是他们的营地距离战场还有三里左右的距离,目前只有回到那边是安全的。
去往营地报信的骑兵带着民夫和丁壮们一起回到的战场,民夫们借着黄昏前的余晖把登州军士兵的尸体搬运上了大车,战场上生死无常,胶州营对士兵有个承诺,如果你战死,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