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营地报信的骑兵带着民夫和丁壮们一起回到的战场,民夫们借着黄昏前的余晖把登州军士兵的尸体搬运上了大车,战场上生死无常,胶州营对士兵有个承诺,如果你战死,或许不会把你的尸体给家人,但是肯定会把你的骨灰带回去。
对于死后也要归乡的国人来说,这已经是个了不得承诺了,现在的气氛压根看不出来什么大胜之后,苦战之后的疲惫,对战友逝去的悲伤,还有刚才屠杀之后的沉重,让每个人都是不愿意出声说话。
那二十门大炮对于胶州营来说没有太大的意义,太过沉重和笨拙,而且他的点火气孔和炮身是在一起的,有随军的工匠把烧红的铁条钉进了这个气孔之中,然后浇上冷水,这门火炮无法点燃引信,基本上算是报废了。
其余的火炮自然也都是照此处理,二十门火炮威力无比,可让它失去战斗力就是这么简单,这种小细节在胶州营的火炮上则有些不同,胶州营兵器制造局铸造的火炮的点火炮眼都是可以活动下来的,重新换上新的。
鞑虏的火炮那些装填用的木棍,洗刷炮膛的毛刷,还有所有火炮能用的工具,都是被彻底的破坏干净,或者是毁坏或者是焚烧。
本来登州军在收拾完战场上的登州军尸体后,就开始准备撤退,坚持让他们去做这一切的是实验营的欧曼。
做完这些工作之后,胶州营登州军可以确定一件事,就是鞑子大军再也不能使用这些门火炮了。
虽然是胜利,但哪有一点胜利的气氛,士兵们拖着疲惫的步伐,身边伴随着的是拉着尸体的大车和战战兢兢的民夫。
坐在马上的赵能神色木然,骑马走在队伍的前列,间或停下来,看看行进中的队列,士兵们走过赵能身边的时候,总是会用崇敬的目光来看着这位勇悍无比主将,方才他率领火铳队列前进的那种勇猛震撼了登州军的士兵。
不过赵能却不这样想,他知道自己的指挥有巨大的缺陷,如果没有这些问题,可能登州军不会承受这么巨大的损失,登州军参将赵能在自责,但是他没有意识到的是,作为一名军事指挥官来说,在这一战之中,他的确成长了,尽管代价大了些。
慢慢走了一个时辰,回到营地中的登州军在路上也要防备着鞑虏的马队从侧翼进攻,但这一路上都没有什么事情,想必苦战一天的鞑子军队,也是都是疲惫异常,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经历出战了。
民夫们在战场后面搭建的这个营地,是登州军在败退时候的要塞,尽管是严寒的冬天,可胶州营的士兵们还是督促着民夫丁壮们在营寨周围挖掘了壕沟,用碎石、泥土、木桩修建了寨墙。
在胶州营的操典之中,如果不是在山东内线作战,每日行军三十里,之后的时间就要在严加戒备之中修筑营寨,这个营寨可以保证胶州营的部队以少量的士兵抵抗住多数敌人的围攻,并且等到援军的到来。
这是完全按照《纪效新书》中戚继光所提到的所操作,虽然稍显繁琐和缓慢,却是实实在在的万全之策,当然,以胶州营的攻击力和强悍来说,可能在很多的战场上都未必能用得上这么防备。
但兵事凶险,总归还是有备无患的好些,在正常发展没有李孟的历史上,在晚清有一支部队就是采用这个战术,就是曾国藩的湘军。
进入营寨之后,总算是一切都变得安定了些,官兵们都是不用担心鞑子兵马趁机来袭击,军将们按照规矩布置好哨兵和防御,总算是大部分人可以休息一下,原本督促民夫干活的营自然就是担任了警戒的任务。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派出去的哨探骑兵开始回转,侦测来的消息并不让人轻松,鞑子在战场二十里的地方收拢兵马,在南皮县境内扎营,鞑虏的满蒙骑兵还有部分汉八旗的骑兵在这北直隶地方,并不像是大明军兵或许可以散布在民间,他们无处可去,只能是回收拢兵马的所在。
而且又都是骑马,机动能力相当的不错,估计鞑子的大军不会因为溃散损失掉太多的人马,差不多都能收拢回营。
再说,在那二十里的地方差不多就是鞑子设置的一个临时的兵站,也可以当作营地来使用的地方的,就地扎营,一切倒也是方便。按照侦测骑兵的观察,鞑子大军仅仅是在营地周围加强了放哨和戒备,也没什么其他的动静。
听到这个消息的赵能却很是发愁,自己这支损失很大的疲兵,如果明日继续要开战的话,鞑虏的部队虽然也有损失,可两相比较,双方实力的差距竟然有所拉大,看对方军将的老练的程度,今日行险才把对方逼走的手段明日未必有用了,那明天要怎么办,难道固守这个营地吗?
“大将军,两黄旗的老少爷们那是皇帝的亲军,可不能丢在这明国地方,你们正蓝旗的要是脑子昏掉想要继续留在这里死打,我们可不陪着,谭泰我自己带着两黄旗的爷们回关外。”
正黄旗都统谭泰肩膀上绑着绷带,在帅帐中横眉怒目的和阿巴泰嚷道,嘴里叫的是大将军,可没有一丝的尊敬之意,坐在上首的阿巴泰在那里很是沉默,边上的岳乐却已经是发火了,大声的斥责道:
“大将军是皇帝钦命的,赐有尚方宝剑,谭泰这没有上下体统,眼中还有皇帝陛下,还有大将军吗?”
谭泰脸上挂着一丝冷笑,两黄旗甲兵和旗丁不少都是站在他身后,阿巴泰的亲兵也都是把手按在刀柄们。
“够了,都给我安静一点!!”
忍无可忍的阿巴泰重重的拍了下桌子。
就在此时,距离鞑虏扎营处东边两里有个南北走向的斜坡,很长的斜坡,正在扎营处争吵的清军没有人注意到斜坡上有两名骑士,尽管有一匹马上的骑士还举着火把,就算是明军的探子,只要大军不来攻打,也没有人理睬这游弋的哨探了,马上两名骑士的对谈他们自然也是听不到。
“大帅,好不容易才赶上,咱们……”
“这么辛苦才赶回来堵住,自然一个也不能放走了。”
两名骑士在黑夜中放声大笑,在他们身后,斜坡的东面,数万大军肃然静立,悄然无声……
第395章 李将军到
在鞑虏的军营之中,现在两黄旗的旗丁和镶蓝旗的旗丁已经是剑拔弩张,彼此横眉怒目,边上的两红旗、两白旗、正蓝旗的人都是在那里乐得看热闹。
两黄旗和正蓝旗都是皇帝直辖的旗,一向是自觉得比其他旗的地位要高不少,和剩下的几个旗彼此看不顺眼的时候很多,这次被打退,人人垂头丧气,一些平时被掩盖住的矛盾也是爆发出来。
本来在外人眼中,满八旗还都是和和气气,彼此团结一心的模样,谁想到今日却闹出这么一出戏来,着实是让蒙古的贵人们大开眼界。
奉命大将军阿巴泰坐在上首,方才他重重的拍着桌案,可下面的人根本没有被震慑住,一直是远远张望的两黄旗旗丁反倒是靠上前来,为都统谭泰打气壮胆,阿巴泰和岳乐一直是在外征战。
他们两个虽然始终没有领正蓝旗,可手中的亲兵家将也是不少,看见自家主子和人争吵,自然要上前助阵。
双方就在大军主将那边对峙,阿巴泰本就是为败战的事情忧心如焚,可帅帐之中却闹出这样的景象,怎么不让他火大。
他也是带兵多年的老将,怎么不知道自己怒喝发作都喝止不了,反倒是让局面更加的难堪,自己这个大将军的威信已经是被下面的人质疑了,再看科尔沁贝勒图里琛,已经不和多少天前一样凑在他身边。而是在自己带来的侍卫环绕下,远远的躲开这边,倒还真的会察言观色。
“谭泰,你不要闹得太过,跟着皇帝打了这么多年,想必你也是知道军法的,就你今天的作为,不管怎么说,等你回到关外后,本将禀明皇上,都可以给你定一个大罪,咱们大兵此时还没有败呢,你就在这里如此的闹腾,到底是什么居心,你口口声声拿着皇上说话,你是替皇帝着想还是抹黑。”
奉命大将军阿巴泰说的声色俱厉,句句都是诛心之极,一直是在那里死硬的正黄旗都统谭泰却被说得气势降下去不少,皇太极的确是袒护两黄旗,但也是个讲规矩的人物,这样的质疑主帅,扰乱军心的举动,少不得要拿人开刀,皇太极亲兄弟都可以圈禁致死的,别说是下面的都统了。
而且阿巴泰在这一天的指挥上都没有什么错处,只不过是对面的明军实在是太不合常理了,这才导致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岳乐的脾气属于相对内敛的,既然谭泰这边退了,他那边也不会顺势的逼迫上去,军帐中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奉命大将军阿巴泰稍微沉吟了下,开口肃声地说道:
“佐领以下的都是出帐,其余的人留下。”
这命令下达,各自身份不够的角色都是躬身退下,方才谭泰被人说的多少有些没脸面,此时没话找话地说道:
“大将军,下面人心惶惶啊,到底是战还是走,大将军要拿个主意出来,要不然孤身在这大明地方,怕是要出问题!”
“当然是要战,明天咱们要去再攻!”
谭泰问的话实际上是废话,因为阿巴泰已经是定下了这个章程,他却还要再问,不过那明日继续攻击明军的决策实在是太让人惊世骇俗了,明明今天吃了这么大的亏,大炮丢失,士兵们损失惨重,军心士气都是极为的低迷,怎么还要去攻打,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奉命大将军阿巴泰也不去理会谭泰的这等失礼,斩钉截铁的又是重复了一句,听到这个,谭泰却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开口大声说道:
“大将军,咱们八旗的儿郎可经不起这么消耗,今天死了多少,我两黄旗今天死了四百丁啊,岳乐今天不是你在点检死伤吗?有多少人?莫非大将军不知道这个数目!”
都统谭泰平日里也是个矜持的人物,此时却近乎是撒泼耍赖了,就在这里像是个泼皮一般的耍赖,谭泰是自己觉得心寒,因为他在这军营之中并不是统帅的位置,处处都要被上面的人牵制,他总是感觉众人要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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