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自己的商户和鞑虏那边做生意,互通有无,毕竟现在盛京对奢侈品和各项生活用品的需求也是极大。
李孟想到这个关节之后,对吴家的厌恶更盛,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不过是一些普通的货物,为什么袁文宏这么吞吞吐吐,还要专门约了时间报告。
打了个铺垫,这话早晚也得说,袁文宏咽了口吐沫,颇为艰难地说道:
“禀报大帅,吴家还有一样特别的厚礼相赠,对这件礼物,卑职不敢擅自决断,所以特来禀报大帅定夺!?”
听到这话,李孟的好奇心倒是增添了几分,点点头,那袁文宏才慢吞吞地说道:
“大帅,吴家送来了一名女子,说是给大帅伺奉枕席,那个……”
这还真是出乎李孟的预料,一时间他也是目瞪口呆,这等把女子当作礼品的行为,李孟颇有耳闻,可真发生在自己身上,却实在是不能接受,尽管当日间他也有过类似的事情,南京镇守太监刘福来把顾横波和柳如是赎身之后送给了李孟,这个行为至今想起来都是颇为的别扭。
李孟尽管接受不了,可这件事在这个时代也是稀松平常的,他笑了笑就平定下来,又是开口问道:
“吴家的歪歪心眼不少啊,送来的到底是谁呢?”
看着李孟笑颜以对,这袁文宏才算是轻松下来,放平了声音,脸也扳了起来,尽量不让李孟感觉有什么戏谑的神色,郑重其事地说道:
“吴家送来的这名女子是来自苏州的陈圆圆姑娘。”
袁文宏边说边是仔细观察着李孟的神情,陈圆圆这三个字一出口,明显能看出来李孟的神色跟着变化了下,袁文宏心中暗想,看来这吴家所送的“礼品”还真是很对大帅的心思,做的妙啊!
他当然不知道来自现代的李孟通过书籍和影视所了解到的晚明女子,顾横波、柳如是当初是不知道的,但这陈圆圆可真是大名鼎鼎。
冲冠一怒为红颜,还有那些正史、野史什么的,谁要是不提陈圆圆,谁就不能说自己描写的是晚明。
大凡和政治人物扯上关系的女子,总能得大名,这陈圆圆也因为他和引领清军入关的吴三桂有一段纠缠,这才被传颂很久,可在这个时代来说,陈圆圆不过是一个所谓色艺双绝的名妓,一名在江南士子心中美名无限的年轻女孩而已。
还没等袁文宏说什么,李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屋中护卫的亲兵们,连同站在一边的袁文宏都是惊讶,可也不敢说太多。
李孟笑的很欢畅,过了会才停了下来,平复了下呼吸,笑着开口询问道:
“袁先生,你可听过这陈圆圆的名头?”
袁文宏还真是迟疑了下,不知道自家大帅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郑重其事的回答说道:
“回禀大帅,学生在济宁的时候,也曾经和人谈论风花雪月之事,陈姑娘是江南的名女,偶有谈及,这也是难免。”
“你可知道陈圆圆为什么是由这吴家送来吗?”
听到李孟的询问,袁文宏定定心神,看着自家主帅的询问,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含意,方才的那番大笑也不像是什么得意或者是讽刺的笑,隐约间倒是有些悲愤苍凉,自己这边应该没什么牵扯。
袁文宏放心下来,稍微思索回忆了下,这才开口说道:
“大帅,两京江南,多有无聊文士,记录这些朝野逸闻,风月之事自然也难以避免,学生看书甚多,这才是接触了些,就把知道的和大帅详细解说。”
李孟端起身边的茶碗点点头,抿了口水,袁文宏开口讲述,陈圆圆本是苏州的名妓,崇祯皇帝每日间操心国事,愁眉不展,结果京师的外戚勋贵就琢磨着搜寻美女呈上,缓解皇帝的愁思。
田贵妃的哥哥田畹则是出面搜罗美女的主办,陈圆圆就是这么带到了京师,按照那些笔记的记录,田畹自己被陈圆圆迷住,所以把陈圆圆留在自己府中,没有送给皇帝。
吴三桂曾经在两年前去往京师,因为他是外地的实权武将,京师勋贵都是争相结交,结果吴三桂在田府的酒宴上见到了献歌献舞的陈圆圆,一见之后惊为天人,当即是索要到了自己的手中。
本来想要带出关外,带到宁远,可吴三桂的父亲吴襄却劝吴三桂不要贸然行事,陈圆圆不同于一般女子,太惹人注目,如果带在身边,驻守边境要地,难免会被人诟病参奏,结果陈圆圆就这么留在了中军都督府上。
这次送来想必就是从京师那边送来的,有明一代,文人士子中打听小道消息,传播八卦的习惯极重,就连皇帝的八卦都能编排,别说是吴襄和吴三桂这等边镇的武将了,陈圆圆是江南名妓,这就更引人注目。
各种文章笔记,传播的沸沸扬扬,稍微有心的人就能打听到,袁文宏好歹也是名士,偶尔还要代表李孟和山东的士林交结,自然听到了这些八卦消息。
但他不知道,李孟刚才的大笑不是为陈圆圆上门而笑,而是笑这个世代,晚明时代,果然是末世的气象。
名臣烈女,根本就没有什么人传扬,别说是传扬,甚至连值得传扬的人都没有,而名扬天下的人,不是奸邪小人,就是风月名妓,这个末世根本没有什么英雄,这个时代,或许和晚清龚自珍所叹息的那般“如今的时代,就连匪盗之中都没有杰出的人物,天下都是平庸之辈”。
这样的时代,这样的衰颓,如果没有自己这个变数,那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不敢想像啊!
屋中安静了一会,李孟沉声开口说道:
“一名女孩,被当作商品送来送去,想想也真是可怜,袁先生,收下来吧。”
袁文宏板着脸,站起来躬身领命,心中松了口气,心向这个难办的差事总算是有个结果,刚要告退,就听到李孟开口说道:
“问问她将来有什么打算,让内帐房那边帮着操办下。”
这个命令,袁文宏却能猜到一二,准备领命去办,刚转身迈步,就被李孟叫住,又是沉声吩咐道:
“袁先生,现在知会赵能、周扬、宁乾贵、黄平到本帅这边来下,有辽东之事要商议,留那吴家的使者呆几天,让他那边带个答复回去。”
当天晚上,袁文宏去客栈那边说了李孟的答复,吴木桓满脸大功告成的表情,不过等把陈圆圆请出来之后,袁文宏隔着屏风把李孟的意思转达给这个女孩,在屏风后面的陈圆圆沉静了好一会,过了会才听到那边有轻声的啜泣。
吴木桓尽管心中疑惑,可人已经是送了出去,他没有资格说什么,只得是在边上听着,等那轻声的啜泣停息,就听到陈圆圆在屏风后面幽幽地说道:
“多谢大帅的大恩大德,贱妾已经无心留恋俗世,愿意出家为尼,还请成全。”
一听这话,吴木桓脸上顿时变色,好不容易选了个可以讨对方欢心的礼物送过来,可这“礼物”却要出家为尼,那还有什么意义,这吴木桓马上就要出声呵斥,却听到那边的袁文宏客气地说道:
“姑娘既然这番请求,那就请在客栈内等候几天,山东这边自会安排,少安毋躁。”
话说完,那边吴木桓还没有张口,就有袁文宏带着的丫鬟、婆子的走进来把陈圆圆带到了胶州营安排的地方。
和一直是被人宠爱,而且自高身价的顾横波和柳如是不同,陈圆圆这几年的命运可是说是跌宕起伏,被人当作物品送来送去,吴三桂少年将军,风华正茂,本以为这就是最后的归宿,可没想到这种安宁日子过了不到两年,又被吴家当成礼物送到了山东来,这真是让她心如死灰。
谁想到这山东倒是通情达理,直接让她选个出路,凡是聪慧者,都能从李孟的话和安排中明白些什么。
并不想收入内府,却又可怜身世处境,索性是给予收留,心如死灰的女子能有什么出路,难道还能继续去卖笑不成,除却出家之外,选择也没什么了。
内帐房对这件事情的反应特别的快,袁文宏这边把李孟的意见传达过去,当日间银两人工什么的都是拨付了下来。
决定在镇东将军府的边上兴建一座尼庵,供养观音,就请这陈圆圆来主持,本来这木云瑶就是有身孕在身,情绪正是脆弱的时候,不能让她受到什么刺激,何况,其余的几个女子想的很明白,不能再给自己增加对手了。
吴木桓本以为自家的礼物搔到痒处,谁想到山东这边居然这么处置,心中忐忑之极,不过第二天,山东这边就提出了几个条件。
这种办事的效率让吴木桓瞠目结舌,这年头的大明官佐衙门,哪个不是先送礼,然后再酒宴客套,双方混得熟悉了才开始谈正事,谈着正事的时候,还要讲究个分寸节奏,不能说的太明白。
可这山东根本没有那么多讲究,直接是开门见山,毫不客气,不过这样也好,回去之后直接就可以和将主禀报,算是此行不虚。
山东条件不复杂,甚至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东西,比如说允许山东灵山商行在山海关和宁远一线开设商行分号,并且在吴三桂的控制区域内,寻找能够停靠船只的港口,进行往来贸易。
如果条件允许,山东可以在北直隶招募平民百姓去往辽镇耕种,设置屯田田庄,屯田所得,可以酌情分给辽镇部分。
辽东苦寒,不适合晒盐,吃用的盐货大部分要北直隶的长芦盐场供给,山东的条件是,辽东如果把自己煮盐的事情停下来,山东可以低价供给更多的盐货。
这些条件,听得吴木桓一愣一愣的,心想这个山东总兵太没出息了,怎么满脑袋都是想着怎么赚钱。
吴木桓也就是心中想想,这么快得到山东的回应,也算是不虚此行,当即说是回去商议,就此告辞。
平心而论,山东的这些要求看着都是对关外辽镇有利无害的,山海关到宁远一线地方苦寒不说,还是明清战争的最前线,彼此之间杀来杀去,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如果山东愿意开设商行,那自然是双方方便。
屯田田庄若是在别处,恐怕会和当地的地主士绅冲突,可在辽东,唯一不缺的就是土地,最缺的就是人口。
既然山东愿意自己召集人口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