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兖州府城嵫阳的某件事可以更具体的说明这个态度,眼下的鲁王府完全被圈在了嵫阳城中,他在城外的那些王庄良田都是被“丈量”到了屯田田庄的名下,很有些平民百姓因此受益。
当年这鲁王府在兖州府地面上着实的做了几件伤天害理的事情,七月间,周王府焚毁的消息传到山东,就有人半夜在鲁王府外大骂,说是你们这些混账为什么不找把火把自己点着了,让嵫阳百姓高兴高兴。
鲁王府噤若寒蝉,不敢有任何的反应,他们可真是害怕得罪了山东的这位杀神,晚上不小心被“失火”。
很少有人注意到,大火燃起的第二天,包围在周王府之外的山东士兵少了五百名,同时,一支运送粮食的船队,开始启航,从黄河顺着运河返回山东。
其中两艘大船号称是用大福船的制造技术造出来的,他们有目前的大小是因为河道的限制,如果不是这样,这艘船还能造的更加巨大。
这样的船只,逆流而上航行到开封城渡口,让开封城上下一阵的惊叹,这样的船只怎么看也不是用来运送粮食,而像是炫耀山东的实力。
两艘让人惊叹的大船的确不是用来运送粮食的,在山东来到开封城这边的船只,送完粮食和盐货之后,往往还要带着些开封城中的特产回去,开封城的金银珍玩,还有一些大库中储存的物资。
但这两艘船现在没有装载货物也没有装载粮食,而是装着周王一家人,为了保险起见,从开封城一直到下游的仪封这一段,都是不让他们走上甲板,等到过了仪封,这边已经进入了山东兵马控制区,自然也就松了口气。
让憋闷颠簸了几天的周王一家,走上了甲板,藩王是大明仅次于皇帝的富贵,这么把周王朱恭枵一家掳掠来,难免他们全家会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在甲板上的周王府一家,每个人身后都有人在盯着,要有人走到船舷边上就会有人劝阻,不过显然随行的这些人担心太多了,周王一家老小,每个人都是兴奋异常,全然没有失却荣华富贵的忧伤和绝望。
随行的这些山东盐帮和亲兵营的人员互相交换情报,发现周王府这些人在船舱内的时候就已经兴高采烈了。
黄河行船,顺流逆流,所需要的时间都是非常的长,在船上开始几天还能感觉到新鲜,接下来的日子就颇为的枯燥无聊。周王府的这些,从周王到周王的小孙子,都好像是看个没够,给人一种什么市面都没有见过的印象。
在船舱里就是那样的兴高采烈,到了甲板之后,每个人都是看个没够,甚至到了吃饭的时候,都让人把饭食拿上来,而不愿意下去。
山东过来的这些人根本理解,这枯燥的两岸景色到底有什么可看的,从开封城渡口到归德府这边,需要四五天的时间,这么长时间居然还没有看够,实在是让人不可思议。
走到归德府境内的时候,周王一家就连晚饭都要在甲板上吃了,好在这个时候是夏季,天气倒也适合。
而且上面早就是有了吩咐,要求对周王一家一定要伺候好,不能怠慢,这饭桌上也是好酒珍馐,什么都不缺的。
这天周王多喝了几杯,说得话未免有些多,不过这句话却让船上的这些士兵密探们,明白了周王一家为什么看周围如此兴奋。
“原本以为我这一辈子,儿孙这一辈子,只能看开封城中的这一片天,喝这开封城中的水,却没有想到会有一天居然能逃出这个大监狱,看看这天地之间的不同的景色,真是上天眷顾。”
尽管藩王和皇族们在城中穷奢极欲,可以为非作歹,但他们祖祖辈辈被圈在一块地方,永远不能出来,这种境遇也会让人疯狂。
这也是明代的藩王如此疯狂,做出种种不合常理举动的原因,他们并不觉得自己是在享受,而是觉得自己在受罪,对于大明的存亡他们丝毫不关心,漫长时间中,另一种形式的圈禁已经让他们心中愤恨,甚至想和这个帝国一起灭亡,或许福王不愿意出一分钱助饷,或许楚王指着朱元璋御赐的椅子发火,都是这种感情的表现。
有个很可笑的推断,那就是藩王们所在的城市大一些,他们的精神状态也会正常一些,比如说西安的秦王,比如说开封的周王,但祖祖辈辈被圈在一个城市之中的他们,想必比监狱里的囚犯更加的渴望自由,因为稍有理性的人都不愿意被人用什么形式圈禁起来,都想要自由,最起码是要和百姓们一样的自由。
差不多是七月十七,过完中元节之后,这两艘船才到达济宁州,派来接待他们的人是孔三德,孔三德待人接物都是大贵族的风范,想必适合这藩王一家人,孔三德带来了李孟的询问。
周王府一家人愿意在济宁州还是去往济南城,济宁州是山东最好的城市,而济南城是则是中心区域。
当然,这只不过是给周王府一个建议,山东所有的城市都在李孟的掌控之中,周王朱恭枵愿意去任何一个城市,李孟都可以满足,并且可以保证在吃穿用度上不会次于原来的周王府。
而且李孟还承诺,如果周王的世子和几个庶子想要去做点实务,胶州营都可以给安排,对李孟来说,这些羸弱的朱家皇族,根本不会掀起来什么风浪,还不如让他们同化在山东这种氛围之中。
周王朱恭枵想法很简单,回答的也很肯定,他们愿意去济南城居住,只是希望齐国公能让他们父女经常相见。
对这个要求,李孟早就是允许,孔三德这边自然是干脆利索的答应了下来,好好招待了一番,又让兴味盎然的周王一家在济宁城中和附近的名胜景致中游览了几天,这才是安排人把他们送往济南城。
临行的时候,孔三德依旧是恭恭敬敬的称呼朱恭枵为周王殿下,朱恭枵听到这个称呼之后笑了笑,洒脱地说道:
“现如今周王朱恭枵一家都在开封城丧身火海,那还有什么周王,嗯,孔主办,本王……本人的女人姓木,我们一家当然也姓木,今后若是再有相见之时,就叫我木先生吧。”
说完,周王朱恭枵哈哈的笑了起来,神色之间很是轻松自在,孔三德听到这话之后也是一愣,跟着笑了出来。
周王府燃起大火,周王一家安然坐船前往山东,这个消息被当作是第二等的重要消息,也是快马加急送到了济南城,与此同时,除却山东嵫阳之外,南直隶和江北地和北直隶的河间府也都是做出了动员的态势。
这个消息流传开来之后,大家都不敢判断地方上会有什么反应,当然后来这件事并没有预想的这么极端,可这时候,胶州营对大明朝廷的中央威权还是颇为的忌惮,不想因为这件事起了风波。
齐国公李孟难得会动用山东的力量为自己来做什么私事,此次却也是破例了,去往内宅的时候,李孟也和木云瑶开玩笑说道:
“为了岳丈一家,我可是冒了被天下士人唾骂的风险,云瑶,这次咱们可是一家团圆,再也没有什么心病了。”
李武尽管从出生身体就虚弱,可他毕竟出生在大富之家,名医诊疗,各种珍贵的药材和食材随意使用,身体倒也是正常成长。
这倒是让木云瑶放宽了些心思,有了儿女的女人和从前的女孩自然有很大的不同,木云瑶也是变得稳重了许多,听到李孟这么说,木云瑶心中的最后一块石头也是落了地,当时抱着孩子就要起身施礼致谢。
木云瑶身体虚弱,李武还是婴儿,这个动作倒是把李孟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止住,又是调笑安慰了一番。
闽海郑家的二当家郑芝虎已经在山东呆了快有四个月,每日间都是去往齐国公门口通传求见,可都是被人冷冰冰的挡了回来。
郑二爷从前没有受过这个气啊,可却不得不忍着,在山东呆的这段时间,郑芝虎真是重新认识了山东的局面。
八闽商行在济南城的代表几次被郑芝虎骂的狗血淋头,而且已经是派人给南直隶郑鲨那边送信,让他给山东八闽商行的代表换人。身在山东腹地,才知道这山东到底有多么强大,面对这么强大富裕的山东,却不能准确的把消息传递给主家,导致龙头郑芝龙作出了错误的判断,让郑家目前这么处境如此的尴尬,这样的人还要他有何用。
如果这个代表不是自己的亲堂弟的话,郑芝虎恐怕就要拔刀砍人了,郑二爷这边耽误的也是越来越焦躁,看眼下这样的局面,若是山东兵马过了长江,那时候郑家可就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本钱了。
他准备如果七月份齐国公仍然不见自己的话,那就写信给自己的大哥,闽海郑家的龙头郑芝龙,让他亲自来见。
要说这事情还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郑芝虎还真是碰到了柳暗花明的局面,七月十三,齐国公李孟派人传见。
郑芝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当真是欣喜若狂,急忙在八闽商行驻扎在济南的分号中调记了几件珍贵的宝物,准备当作见面礼。
这段时间,郑家一直是派人给灵山私港那边的八闽分号送去珍玩金银,然后由这个八闽分号送往济南城,就是为了给郑二爷用来走人情见面用的。
实际上李孟想见郑芝龙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在六月二十九那天,宁乾贵在傍晚登门拜访。
李孟和宁乾贵关系非同寻常,李武的诞生,宁乾贵也是送了一份大礼过来,然后就是赶往莱州一带,因为铸炮和铜钱对铜料的紧张需求,宁乾贵已经准备去往灵山私港,和各路海商购买铜料了。
铜料粗重,肯定不如船上多装载些精细货物赚钱,各处未必愿意做这个生意,可高价收取铜钱,一来是市面流通不畅,二来是胶州营未免赔的太多,可铸炮这件事情耽误不得,每个团三门三磅炮,这个数量太大,而且开封城的城防也需要火炮,这些都是需要大量的铜料。
宁乾贵已经是做好了打算,赔钱也是准备认了,毕竟大帅李孟有过要求,那就是军工第一,要想尽方法,无论如何要保证军工的正常运转。
对铜料紧缺,市面上铜钱价值高昂这种种情况,李孟却没有什么知识来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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