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婆子轮班的伺候,见到李孟过来,知道这是金主,态度都是十分客气,白天当值的婆子陪笑着上前说道:
“好叫老爷知道,郎中刚刚走,开了几副发汗清热的汤药,已经是煎服了一剂,刚刚睡过去,郎中说是好多了。”
李孟点点头,现代人的那点知识和见识,遇见这样的场面,好像能说的也就是“保持屋子通风,多喝热水”的生活小窍门了,把这些说完之后,李孟开口吩咐道:
“我说的鸡汤你们都做了吗,女孩子感染了风寒也需要补补,银钱去我那里支取就是。”
那婆子脸上明显是露出艳羡的神色,陪着小心说道:
“老爷的银钱给的足实,只要是吩咐到肯定会做到的,真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俺们这边过月子,中等人家也就是吃个鸡蛋了不得了,昨晚喂小姐吃鸡汤的时候,她还嫌弃没有口蘑……”
这户也实在是太大了些,李孟听到都是摇头苦笑,挥手让那婆子退下,自己走进屋中,外面虽然是有些冷冽,可屋内却温暖异常,空气中弥漫着药香,女孩额头上盖着湿毛巾,静静的躺在那里,熟睡之中。
也许病体虚弱,比起平日活蹦乱跳,穿着男装到处乱跑的形象来说,熟睡中的女孩倒是有那种难得的娴静和温柔气质出现。
李孟随手扯过来一个矮凳,坐在女孩的窗边,心想来到古代之后,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都很传奇,话说回来,穿越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是惊世骇俗的故事了,熟睡中的女孩可爱,不过李孟相信这女孩本身和她家庭的麻烦程度不会比她的麻烦和可爱少。
“我不回那个笼子……这次在外面看到好多东西……比咱们家里有意思多了……我还坐船了呢……吃饭的时候就是用手拿着饼,用手拿着……”
李孟的思绪被床上女孩的呓语打断,听别人的梦话也是很有趣,不过女孩断断续续说的这些所谓“有意思”的事情,恐怕不管穿越还不是穿越的人,都觉不出那里有趣了,这等都是平常之极的琐事,怎么女孩就这么新奇。
“……嘻嘻嘻”
这梦倒是颇为连续,女孩在梦中轻笑起来,也许是动静稍微大了些,女孩睁开了眼睛,却看到李孟正坐在床边盯着自己看。
明末时代,男女的礼教之防中,李孟这般盯着看是极为失礼的行为,不过貌似这个周竹君对这礼法的不遵守比李孟还要利害,平时若是李孟这么看,女孩十有八九也要盯着看回去,不过这时候脸却迅速的晕红。
实际上李孟目前是在走神,还真是没有再盯着,猛觉得动静不对,却发现女孩已经是醒过来了,李孟连忙站起来说道:
“想喝水还是想要吃东西,我来帮你拿。”
女孩看着有些慌张的李孟,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说道:
“我想喝点水。”
李孟起身在屋子里面张罗,看着李孟在屋中来回走动的身形,躺在那里的女孩脸越来越红,李孟端着水转过身,刚要递过去,看到女孩脸上比刚才不知道要红多少,如同那煮熟的虾子一般,顿时是吓了一跳。
连忙伸手在自己额头上一试,顾不上什么授受不亲的说法,放在了女孩的额头上,却不是太烫,李孟关心地问道:
“你是不是发热的利害……”
第114章 一无所获
转身就扬声喊外面的婆子去找郎中,女孩大窘,可却不知道如何的解释,只是把身子更是朝着被子里面缩了缩。
李孟这才想起手中的水杯,不过女孩躺在床上,衣衫穿的单薄,伸手去扶也不方便,可看女孩脸上红彤彤一片,像是发烧的模样,也是着急,索性是把边上药碗里面的木勺拿出来,用水冲洗之后,小心翼翼的在碗里舀出热水,送到女孩的嘴边。
平日里面长枪大刀,马上马下动作做的久了,李孟的动作都是比较大,伺候人这种精细活计还真是做的别扭,躺在床上的女孩看得直笑,轻笑了一阵后,却收住了声音,李孟看着女孩脸上的晕红慢慢的退下去,才松了口气。
李孟去放杯子的时候,听到女孩幽幽地说道:
“李大……李大哥,我真名不叫周竹君的……”
果真不出所料,李孟笑了笑,打断了女孩接下来的话语,低声说道:
“女孩家不要把真名告诉不熟的人,等咱们回开封的时候,我就把你送回家去,你家里人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呢?”
“周竹君”咬住了嘴唇,就是在那里沉默注视李孟的背景,李孟好像是一名兄长般说道:
“这次你也就是遇到了我,随便遇到别人,你的清白就不保了,等你回家的时候,千万别和家里人说,不然麻烦就大了,等我给你想个理由。”
这时候,外面脚步声响起,婆子看来已经是叫来郎中,李孟也不好在这里多呆,回头笑着说道:
“要吃什么,尽管跟伺候的婆子招呼就是,这地方吃食虽然简陋,可人得病就要吃饱,你别挑食,安心养病,我晚上再来看你。”
女孩已经是不出声了,就在那么沉默的盯着李孟,李孟根本觉察不出来,笑着挥挥手,直接出了门,刚才在屋内和女孩独处,虽说是伺候病人,不过比整天和那些盐丁汉子一起总归是有所不同,李孟倒是觉得非常轻松,心境也是变好了许多。
反正来这县城也是碰碰运气,找不到青盐也是符合自己游历天下的目标,放松心情去找就是。
小小县城,李孟出门的时候还是叫上陈六和王海两个人,亲信心腹,也是放心。
这盐货的买卖,官盐在盐店,私盐在杂货铺子,卢氏县城里面两条像样些的街道,盐店一家,杂货铺子一家,整个县城再也没有同类的店铺了,走进店铺,官盐店依旧是掺着沙土的粗劣盐货,杂货铺子压根不知道避讳,也是把盐摆出来,按照李孟对盐的认识,售卖的盐货肯定是来自山东两淮一带。
问到有没有青盐,不管公私都是冷眼以对,冷冰冰的回道“陕西那边乱成那样子,那还有盐能过来,我们店还要做生意,客官请便吧”,连续碰了两个钉子,李孟也是无奈,城池四处已经开始敲起梆子,要关城门了,此时太阳刚刚偏西而已。
李孟倒是有心回去看看女孩的病恢复的怎么样,早晨过去探望的时候对方看着好像是发烧,千万别严重起来,这年头的感冒发烧随时可能要人命的。
再说早晨起来,最起码心态已经是变好了点,既然是碰运气那就不能奢望心想事成,和陈六,王海闲聊着朝着后面走。
虽说这两个人从镇守一方的盐丁队长变成亲兵家丁,开始自然是怨气重重,不过到了现在,心里怎么想不知道,但最起码表现的都很平和,要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李孟所定下的规矩和下的命令,他们两个再也不会因为亲近而打折执行,做的都是一丝不苟。
“真是穷地方,这才什么时候,街面上冷清的要命,比咱们胶州可是差远了。”
陈六子跟在李孟的身后,颇为不屑的说道,梆子敲响城门关闭之后,街面上的行人也是稀稀落落,偶有几个大声说笑的孩子奔跑着经过,都让人感觉到很是突兀。听到陈六子的话语,王海也是接口说道:
“别说是胶州城,连逢猛镇都比不上,啧啧。”
李孟背着手走在前面,来回看着房屋和墙壁,和城池一样,临街的院墙和屋子,几乎都看不见什么窗户,都是又高又厚的墙壁,而且看起来比较新,李孟自己推论,这几年陕西河南一带开始起乱子,官兵和乱民来回的拉锯,如果说外面的城墙顶不住,双方涌进城里来,那也是不死不休的死战,若是民居没有些防御的效用,难免遭受池鱼之殃。
慢慢溜达着,李孟看民居走神,陈六和王海充分展示沿海对内陆穷苦地方的鄙视,倒也是午休的好时光。
“唉!”
突然间,李孟被人撞了一下,下意识的李孟后退两步手已经是摸到了腰间的短刀上,陈六和王海更是紧张的上前挡住。
不过随即这三个人就是放松下来,原来是个十几岁无精打采的年轻人,脸上犹有泪痕,两眼空洞洞的,撞了人之后,李孟三人的紧张反应他好像是没有见到一般,就那么呆呆的朝着另一边走去。
撞了人还是这个反应,王海年轻气盛,实在是气不过,跟在后面大喊了一声:
“你哑巴了吗,撞人了连句抱歉的话都不说!!”
这句话喊出来,那年轻人才算反应过来,僵硬着返身抱拳为礼道:
“是学生不小心莽撞,还望不要见怪。”
李孟拍拍王海的肩膀,小声说道“这等小事不必要大声的张扬”,那半大孩子自称学生,应该是读书人,不过声音上带着哭腔,显然是有烦心事,李孟刚才倒是看明白了,自己一行人正在县衙附近。
这年轻人在衙门里面出来,又是这么模样,还不知道遇见了什么麻烦事情,自己这边何必较真,李孟笑着冲那年轻人挥挥手,示意无妨。
那年轻人依旧是僵硬的沿着街道走远,看那模样到不像是有什么注意力,就是无目的地走,李孟转头看看县衙的台阶上,站着两名衙役在门口朝着那年轻人离去的方向张望,一边嗤笑说道:
“自以为有个功名就了不起了,得有个官职才是实在的,等着倒霉吧!”
一转眼看见李孟几个人正在张望,那衙役的脸顿时是拉下来,在那里大声的吆喝说道:
“张望甚么,快走开!”
陈六子和王海立刻大怒,李孟冲着他们摇摇头,跟这种人生气完全不值得,还招惹麻烦,虽说才来了一天,李孟大概有个把握,他目前手中的人完全可以控制住整个县城,击溃城内的抵抗。
既然有这样的绝对优势,李孟也犯不上和这样的角色怄气,老虎对兔子的挑衅从来都是不屑一顾,一巴掌也就拍死了。
说起来也颇为的浪费,花了不少银子和精力,不过来到这卢氏县城,却发现根本就找不到什么青盐的门路,这里不必那些盐货的产地,也不是繁华的大城,哪有那么多的商路货源,福王盐店的那些人也说不上欺骗,本身就是个线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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