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泽天直直的凝视白锦良久,才略微点头:“你既然这么选择,那就好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是。”
“听说正卿是给你找了个家庭教师的,你这样聪慧,也应该知道那人是个心理医生。等过完圣诞节,把人叫回来,和袁医生一起照顾你,把身体养好。今天你也成年了,以后找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做,有事做,就不要再多想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韩泽天也不再严厉,又看了看还跪在床边望着白锦的韩铮卿,继续对白锦说道:“我们这样的家庭,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遇到,你也是男人,不要耿耿于怀于过去。铮卿也不会在意,既然你自愿留下来,以后好好过日子,都不要再做出有损韩家脸面的事情来。”
白锦笑着应了,只是那笑容有多难看,让韩铮卿忍不住对他父亲出声求道:“父亲,您别再说了……”
白锦受不了他父亲话里暗指的事情,他也受不了,受不了在杀了那几个在季家地下室轮奸白锦的人之前,那些人说的话,那些话就是他亲手毁了白锦的铁证,是他这些天日夜悔恨和噩梦的缘由。
韩泽天看了看已经挂不住笑容的白锦,和满脸痛苦的韩铮卿,这才起身离开。
门关上后,韩铮卿坐到床边,小心翼翼的轻握住白锦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拿到嘴边吻了吻,看到白锦没有抗拒,于是又吻了吻,低声说:“你在我身边,姓什么都没关系,你不想姓韩,那就还是姓白,都不会变的。”
白锦既然当初宁愿背叛他,也要帮白家,既然这么在意,那就继续姓白好了,他不想白锦更恨他,以为他要彻底的抹杀他过去的一切。
白锦却收了脸上的笑容,哑着已经音调模糊的嗓音,目光灼灼的看向他:“你们父子两个可真是有意思……一个为了让我乖乖听话不惹麻烦,要我姓韩……另一个为了理所当然的在玩我,要我姓白……你说,我究竟该选哪个?”
他说这样的话,在这之前,韩铮卿必然已经失控的火冒三丈,还有可能已经对他动了手,但经历了今天晚上的事情,尤其是他父亲对他说的那些话,他告诉自己,不管以后白锦把话说得再难听,他都要忍,只要白锦还在他身边就行了。
装作没有听到白锦话里的挑衅,直接按铃叫护士进来,扶着白锦躺下,给他盖好被子,说:“你睡吧!我下去送客人。”
今天是白锦的生日宴会,他要让别人知道他是很重视白锦的,每一位客人他都要亲自送走。
白锦闭上眼睛,没有说一个字。
等韩铮卿走出几步,快到门口的时候,才听到他的声音,幽幽地从床上传来:“总有一天,我会死在你们父子手上……”
韩铮卿的脚步顿住,但他没有回头,只是在心里回应,永远都不会有这一天,除非是他和白锦一起死。
护士以为白锦睡着了,只留了一个人下来看着他。
房间里再次安静了下来,白锦被子下面的手在发颤,他从来没有这样清晰的明白弱肉强食的这个世界。
他白锦孑然一身,就只能任由人欺凌和逼迫,完了他还要感谢他们对自己善意的收留。
可是,他怎么能不留下来?不留下来他剩下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不留下来,他怎么能让韩铮卿痛苦?怎么能让韩铮卿生不如死?
不留下来,他心中那延绵不绝的仇恨怎么能够得以宣泄?
他若是就这么走了,那些让他几欲发疯的痛苦和血泪都成了笑话。
他知道韩泽天是不会对他完全放心的,韩泽天也知道他白锦是韩铮卿唯一的软肋。培养了二十年的韩家继承人,韩泽天决计不会让自己动一点小心思。
可就算如此又怎样,韩铮卿自己犯贱,非要一副巴不得他留下的样子,他就是折磨不了韩铮卿几年,就算最后玉石俱焚,也值了。
这年的圣诞节,白锦是躺在床上度过的。
可能也因为天气冷的原因,几处伤口都恢复的很慢,好在让袁医生一度担忧的伤口感染并没有发生。
但可能因为这一年来,受伤太过频繁,白锦的身体变得虚弱起来,袁医生手底下的营养师一直在给白锦做调理,明显的感到白锦的身体在进入冬天之后非常容易疲累,吸收功能也有所下降。
最不好的是,白锦虽然烟瘾戒的差不多了,但被烟草腐蚀了大半年的肺也开始出问题了,一呼吸几口冷空气,就会开始咳嗽。
白锦知道,他的身体已经在向他抗议了,只是还不是那么明显。
因为刚庆祝完白锦的生日,整幢别墅都还在做着些收尾的工作,加上韩铮卿这个主人的兴致也不高,一有闲暇的时间,都花在了照顾白锦身上。于是,整个圣诞节假期之间,这里都没有什么过节的气氛。
圣诞节的假期还有两天没完的时候,温言就赶了回来,他其实一直挂心白锦,这次是他离开的时间最久的一次,让他在英国很是惴惴不安。但他却连电话都不敢打,因为他走之前连管家里德都看出来韩铮卿不喜欢他和白锦走的太近,对他说,如果掌握不好分寸,吃苦的只会是白锦。
再加上他答应了他母亲一定会圆满的解决白锦的事情,他也不想真的韩铮卿一个不高兴,直接让他以后不要再去。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明明连电话都不敢打一个来了,他回来的时候,白锦还是又躺倒了床上,前段时间才恢复一些的脸色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又是那个苍白、脆弱的白锦。
温言被袁医生领进白锦房间的时候,里面的温度调得很高,他从外面进来,身上甚至开始冒汗。
白锦靠着床头半坐在床上,在腰部以下还盖了被子,手上仍然缠着纱布。里德已经告诉他白锦受伤的事情,却没有告诉他原因,但想也和韩铮卿脱不了关系。
白锦正在看佣人拿给他的一尊小巧的玉雕,是他生日的时候别人送的,管家这家天清理了出来,就拿来让他看看。
看到温言来了,他把手上的玉雕放到床头柜上,那上面还有几件玉雕,有花鸟的,也有人物的,都栩栩如生,应该价值不菲。
然后笑着对温言说:“你来了,你这次回去,倒真觉得你走的太久了。”
他说这话,惹得袁医生也看了温言一眼。
白锦却随即又指了指那几件玉雕,说:“你来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喜欢的,算作我送给你的圣诞礼物。”
温言哪敢要,在床边护士照看白锦坐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心中有不少话要问,却碍于袁医生在场,什么也不能说。
只得推辞道:“我回来的匆忙,没有给你带圣诞礼物,怎么好意思收你的。”
白锦却笑道:“我得了这么多生日礼物,哪里还需要什么圣诞礼物。你既然不好意思,我就替你选了。”
然后拿了一尊高十来厘米,雕的尤其精致的泗州大圣像,对一旁的佣人说:“就这个吧!麻烦你把这个包好,我送给温老师了。”
温言只诧异白锦的生日,心里不知为何开始恼怒自己这次怎么这样不细心,连白锦生日也不知道。
所以也没看细看白锦选的是什么,只是非常歉意有礼的说:“那也好,我收你一个圣诞礼物,改天把你的生日礼物补上。”
就算他仔细看了,他一个从小生活在英国,虽然中文说的很溜,但对中国文化里的东西也没有了解的像土生土长的中国人那么透彻,自然不知道泗州大圣代表的是什么。
但袁医生不一样,他在中国南方沿海出身和长大,直到二十来岁才移民美国。家乡那里的寺庙大都会供奉这尊神像,而在民间,泗州大圣却有着另外一个象征。
☆、第十六章
袁医生不知白锦究竟知不知道这尊小小的雕像代表的是什么,但还是开口阻止了白锦:“锦少爷,您还是换一个送给温先生吧!”
白锦不解的问道:“怎么,这个不行吗?”
看他那样子,是确实不知道泗州大圣是什么,也难怪,白锦从小就在美国,哪里会知道他家乡那种在一定区域内才会供奉的神呢!
他当然不敢说这尊佛像的象征意义,于是只好说:“这尊佛像能逢凶化吉,您还是留在身边最好。”
白锦却笑道:“正好,温老师经常都在外,正好适合他。”
然后不管袁医生欲言又止的表情,直接让佣人拿去包好。
温言原本根本没有去注意这个礼物,只是因为是白锦送的,才想着收了拿回去好好放起来。
但没想到袁医生居然会出声阻止。他也算是和这位袁医生共事了一段时间了,甚至这人在每件事情上从来拿捏有度,不会无缘无故给雇主提意见,虽然他给了那么一句解释,但温言因为是白锦第一次送东西给他,感到是很珍惜的,所以还是收了下来。
袁医生想了想,还是跟着佣人出去了,就算是为了白锦,他觉得还是该去给佣人交代一声。
若是让大少爷知道白锦送了个东西给温言,还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样的事端来。
他一走,房间里就只剩下白锦和温言,寂静的空气里突然就带上了一些尴尬。
温言觉得自己心里明明就有不少话想说,但却开不了口。
尤其是白锦对着他淡笑的那么自然,目光也是那么平和。
在心里憋了很久,才憋出那么一句:“怎么又受伤了?声音也变成这样了?”
白锦扬起嘴角笑了笑,才颇为放松的呼出一口气,像是一直在等着温言开口似的。
“是啊,你看你一走我就不好了,你……”
叹着气说到这儿,白锦摇了摇头,住了口,顿了顿才又说:“你母亲还好吧?”
温言一颗心被白锦那个“你”字给吊到了半空,听了后面一句,有才坠回来,隐隐有些不可言状的失望。
“好,自然是好的。我给她看你的照片,她很喜欢你。”
“是吗?”白锦听他这么说,神情之间好似雀跃了一些。
隔了一会儿,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