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喜欢长颈鹿。”麦克说,“很优雅,眼睛很温柔。”
“我呢。”艾伦问。
“你也很温柔。”
“就是不够优雅。”露比说。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们关于长颈鹿的讨论。不是那种出于礼貌生怕在夜晚打扰到别人的轻声敲门,而是非常用力突然而至的巨响。
“谁?”露比问。
门外马上就响起狄恩紧张的喊声:“别开门露比,是警察。”
“难道他这一辈子看到警察都要这么大呼小叫?真不该告诉他真名。”露比皱了皱眉说,“你们要先走吗?”
“无所谓,我又不是没遇见过警察破门而入。”艾伦看了一眼房门,“再说我们也认识不少警察,出了事可以找那位和你合作无间的奥斯卡·塞缪尔警官帮忙。”
“我们还是先走的好。”麦克说,“就是因为认识太多警察,我可不想换个身份在这种情况下去见旧同事。”
“这里有没有后门?”艾伦问。
“窗户。”露比说。
他们从那扇临街的窗户跳出去后,露比没去开门,反而悠哉悠哉地在那台“坏了”的电脑上找起长颈鹿的图片。
门外的人不客气地闯了进来。
瑞普利先往会客室四面看了一眼,沙发上放着几本枪械杂志,还有人刚坐过的痕迹,窗户打开着,似乎这个房间里的人也没想要掩饰刚有人从窗户离开的迹象。在他身后,希尔德抓着狄恩的胳膊,两个人都有点像是蹩脚的演员,希尔德生怕狄恩反抗,狄恩完全没有反抗之意。
三个人一起对着桌边的露比望去。
“什么事?”露比保存了几张优雅的长颈鹿图片,其中一张上有只刚出生不久的幼崽。
“搜查令。”瑞普利给他看。
“搜查什么地方?”
“这家店的所有,还有对面的那个仓库。”瑞普利紧盯着他,今天有备而来,不管露比还有什么狡辩的说辞,他都有办法应付。这是个难缠的对手,瑞普利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露比的反应还是出人意料。他面对警方的搜查没有抗拒和质疑,反而顺从地站起来,把电脑屏幕转过去对着所有人。
“请便,这里的所有东西你们都可以检查。”
他这么配合,瑞普利反倒感觉其中有什么诡计。但他不为所动,坚持自己的原则。
警方搜查了整个枪店、会客室和其他房间,露比甚至没有问搜查的原因是什么。他只是站在客厅门口看了一会儿,自顾自去倒酒喝了。
“要来一杯吗?”他问希尔德。
希尔德感到自己的脸在发热,露比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衣,看来他是从来没有穿内衣的习惯,身高正常的任何人往领口望去都能看到无限风光。希尔德转开视线说:“不,谢谢。”
“你要一直看着这家伙?”露比指了指垂头丧气的狄恩。
“那倒也不是,只要他不跑的话。”
“他不会跑。”露比说,“他要是会跑,我就省事多了。”
狄恩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露比看着玻璃酒杯里的酒。
瑞普利不客气地来了个彻彻底底的大搜查,搜完枪店的房间又去对面打开小巷中那扇通往神秘仓库的铁门。
正如阿利克说的,仓库里有很多箱子,箱子里放满枪和子弹,警方将它们逐一登记。
搜查一直进行到深夜,瑞普利很疲倦,精神却还不错。
内丽小姐枪店的所有人都被带去警局问讯,狄恩紧张地盯着露比,似乎在等他发号施令。可露比什么也没说,甚至于一个警察示意他伸出双手戴上手铐他都没有任何言语上的反抗,然后就像走向一辆停靠在路边的出租车一样走向了警车。
外面冷得要命,他却仍旧穿着那件薄衬衣。
“你要不要加件衣服?”
走在他身旁的警察也看不下去了,他却一脸嫌对方多管闲事的样子。
“上警车对穿着有要求?”
“那倒不是。”对方说,“你不冷吗?”
“你这是好奇还是关心?”
好像哪个答案都不对劲,那警察想了片刻,露比已经钻进车里了。
“开暖气。”他对驾驶座上的人说。
希尔德对着镜子看了一眼,本来这辆车应该是瑞普利来开,但他上了另一辆,因为和露比相比,大个子昆廷似乎是个更需要经验丰富的老手来押送的对象。
希尔德打开了暖气,瑞普利不喜欢暖气,觉得温暖的环境会让人变的懒洋洋,这不是他要的气氛,所以平时他们在车里不管外面多冷,车窗永远放下一半。就像个冰窟。希尔德总是默默在心里想。今天他第一次开暖气,却是为了一个“嫌犯”。
当他看着露比时,发现对方也正在看着他。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或者还是什么都不说更好。
瑞普利的车从他旁边驶过,露比问:“还不开车吗?”
希尔德发动了,车内的气氛简直可说是肃静。露比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藏武器的地方,而且也不像个搏击高手。瑞普利总是把最轻松的活交给他,保证他不犯错,立了功却少不了他一份。他应该心存感激,有义务让瑞普利远离危险,他要做一个合格的搭档。
到了警局,瑞普利先把三人分开审问以免串供,不过这是他的多虑,露比心里的秘密都是标着价格的,没有人能免费得到。狄恩则是心知自己一旦多嘴就会把事情搞糟,凭他的智慧很难与善于问供的警察周旋,因此他想了个很笨但有效的方法,对所有问题都回答不知道。
至于昆廷,给人的第一印象不过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打手,不会有什么人把重要秘密告诉他,他说起不知道来比狄恩更有说服力。
“听着。”瑞普利对露比说,“我们怀疑你的店在经营非法交易,你有权……”
露比坐在桌子对面,不客气地打断他:“只怀疑不行,得有证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从事非法交易?抱歉,我再多问一句,能不能专业一点,告诉我非法交易具体是指什么?毒品?走私?赝品古董?还是发臭的动物皮毛?”
“军火。”瑞普利说,“别耍花样,到了这里,玩文字游戏不管用。”
“我不同意,文字游戏在任何情况下都很管用,因为不需要道具,能想到就会起作用。”露比带着难得一见的微笑问,“军火,这个词的意思是军队用的武器,还是泛指所有武器和子弹?”
瑞普利看着他,不知道他又想搞什么鬼。
露比说:“如果是泛指枪、武器和子弹,我可不知道一家得到许可的正规枪店里有这些东西有什么问题?还是你找到仓库里有不能卖的枪?有飞机、导弹、军舰、坦克还是核武器?”
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可让瑞普利感到不对头的问题也确实出在这里——仓库里没找到阿利克说的火箭筒。他在搜查期间特地打了个电话给那小子。阿利克信誓旦旦地说直到警车来之前没离开过半步,也没看见有人进过仓库。瑞普利亲自在仓库里翻找了一阵,试图找到什么暗门之类,这就有点异想天开了,结果当然一无所获。但他仍然寄希望于这批武器和子弹未经许可,如果阿利克没有吹牛,偷偷摸摸的生意就一定有鬼。
对于这样的指责,露比的反应更是淡然,他说:“我有内丽小姐枪店所有商品的进货单。你可以点一点种类和数目,看看仓库的库存是不是对的上。要是有足够耐心和时间,还可以数一数子弹,那多半有些出入,有的客人会顺手牵羊拿掉几颗,不过那也不足以成为我‘非法交易’军火的证据吧。”
审问陷入僵局,瑞普利无言以对,这是他有生以来遇到过的最狡猾的对手。不用清点也可以知道那些枪的型号和数目一定没错,撒这种马上就会被拆穿的谎没有任何意义。但出于谨慎,瑞普利还是让希尔德拿去认真核对了一遍。
接着,这位老警探在露比对面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我们来时你有客人?”他问。
“没错,听到是警察,他们就走了。”露比毫不隐瞒地回答。
“什么客人需要躲着警察?”
“不想惹麻烦的客人,我可以不告诉你。”
“当然,你有权利这么做。”瑞普利说,“你可以保持缄默,不说任何话,但我们在你的房间里找到这个。”
他向露比展示了一件东西,也是那间会客室里能找到的唯一可能有用的东西——一个精巧的监视器。
露比望着这外表精致、冷硬、泛着科技之光的小玩意,脸上的微笑若隐若现。
“这是什么?”他明知故问。
“一个监视器,我要检查它录下些什么,在客厅里你接待过哪些客人。”很好解释会客室里为什么要装个摄像机,有时候非法交易更需要留下证据。这些证据不会用作呈堂证供,而是在另一种规则中充当互相制约的秘密武器,一瞬间就毁掉一切的筹码。
露比的脸上完全没有惊讶的表情,但他却说:“居然会有这种事,真不敢相信,是只有这一个还是每个房间都有,卧室里有吗?”
“你不知道?”瑞普利盯着他,知道他在装傻,而且这么露骨简直令人愤怒。
“我应该知道?又不是我装的。”
瑞普利已经把这个小东西拿给懂行的同事看过,令人深感意外的间谍制品,小到微不足道,藏在墙上的挂钟里,能灵活地观察到房间的每个角落,价值也一定不菲。
“你们警察真的很会找东西。既然如此,你有没有找到接收装置?”
“这正是我刚才问你的问题。”
“我也很想给你答案,可我又没有拿着搜查令东翻西翻的权力,你尽管在那一纸令书允许的范围里找,再去找一遍,挖地三尺,地毯式搜索,然后把结果告诉我。”露比望着他说,“最好你们不要让我失望,因为我也很想知道那个偷窥狂在哪里。”
这时希尔德和另外几个负责搜查的同事一起结束了核对工作,结果分毫不差,内丽小姐真是一家正规到无可挑剔的枪店,没有那些说不清的账目,没有违规缺少的购枪记录,所有客人都规规矩矩地填写了表格,出示合法证明并留下联系方式。每一条交易记录如此清楚明白,找不到任何纰漏,连瑞普利看了都忍不住想,政府真应该颁给他一个最佳商户的奖励。
“还有什么问题?”
“据我所知你并不是店主,朱蒂·内丽是你的什么人?”
“妻子。”
瑞普利打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