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姑娘说随便的时候他就说那我们不要喝咖啡了吧不当饱,我知道这里有家某岛的芋圆店还不错。正中红心啊,姑娘心想,真实在,正好我也不喜欢喝咖啡。
其实年晓米实在是冤枉的。姑娘故意迟到,他在冷风里站了那样久,难免有些又冷又饿,正常相亲都是去浪漫地喝个星某客,年晓米也不指望姑娘看中自己,还是顺着自己的性子去吃点东西比较实在。
芋圆的店铺很小,木头柜台上挂着红色的纸灯笼,旁边四五张小桌,被圈在商场的角落里。年晓米点了两碗芋圆,直接付了帐。东西好了就埋头苦吃,不怎么想说话。小店的芋圆味道很好,咬上去会有微微的弹性,是很让舌头和牙齿都能满足的甜品。他像往常一样,要了薏仁地瓜的,因为喜欢吃里面的柠檬地瓜,酸甜的。哪知道姑娘在对面拿勺子轻轻搅合着碗里的珍珠,突然开了口:“诶,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早,不过,我觉得你挺好的……”
年晓米正美滋滋地捞芋圆吃,忽然听到这么一句,呆掉。
对面的姑娘有点不好意思,低头搅合碗里的东西:“你中午有没有特别想吃的,我知道有家小火锅不错,正好在楼上……听湘媛姐说,你还喜欢做饭?”
年晓米干笑两声,觉得事情有点不妙。他低头看看碗里的颜色漂亮诱人的芋圆,忽然觉得一点胃口都没有了。这一走神,手上的力气大了些,勺子不知怎么就碰翻了碗,大半碗芋圆撒了满桌子,姑娘急急忙忙地凑过来帮他擦衣服:“啊呀,你烫到没有啊?”
年晓米赶紧往旁边躲:“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女孩子有点失望地放下手。
芋圆吃不成了,两个人只好起身离开,在商场里慢慢地乱走。年晓米正想着要找个什么借口快点离开,忽然听见姑娘在身边幽幽地开口:“你……是不是对我不满意?”
年晓米本来想点头,觉得太伤人自尊又赶紧摇头。姑娘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不漂亮,男生还是都喜欢长得好看的吧。”
年晓米赶紧说不是不是,你挺好的真的,但是我……我其实……唉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姑娘瞧着他,复而又笑起来,算啦,大不了我们可以做朋友么。反正都出来了,你饿不饿,我想吃火锅。
年晓米有点愧疚。他觉得这是个挺好的姑娘,他姐的眼光不会差,但是自己这么出来和人相亲,其实也算是在骗人了。不过都已经这样了,回家也没有饭吃,在外面吃一顿也好。
自己请人家吃顿饭,也算是小小地弥补一下吧。
饭店都在九楼以上,两个人被一大帮人挤进电梯的角落里,商场里热,姑娘早就把羽绒服脱下来挂在手臂上,整个人半侧身被挤进年晓米怀里,发育良好的胸‘部正好卡在年晓米臂弯上。年晓米从那块肉贴上身的一刻起就觉得脖子上有点冒冷汗。他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总之浑身不舒服,只想躲得远远的,但是又没处可躲,只好神游天外,把心思转到别的地方去,比如,那么大的两块肉在胸前,边走路边往下坠,真的不会疼么……
顶着一脑门汗好容易出了电梯门,年晓米刚喘出一口气,抬眼一看,瞬间觉得整个人瞬间冻成了冰棍。
西装革履的沈嘉文正在不远处冷冷地望着他。
年晓米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对方身边还有不少人,俱是西装打扮,一看就是典型的商务人士出来聚餐,一旁的人不明所以地往这面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就回过头做了个热络的请的手势,沈嘉文就这么从年晓米眼前走过去,看都没看他一眼。
年晓米呆呆站在那里,后面的人不耐烦地撞着他的肩膀走过去,你走不走啊,这么多人别挡路啊。
姑娘拉拉年晓米的手:“怎么了?”
年晓米说啊?哦没什么……
两个人在火锅店点汤底,年晓米胡乱点了个番茄牛肉,姑娘要了金汤。等菜的时候他脑子里一直在循环六个大字:完!蛋!了!怎!么!办!
想来想去这顿饭再吃下去罪过就大了,可是脑子短路时已经把菜都点好了。正在这时,手机忽然响起来,年晓米颤抖着起身,走出去按了接听键。
那边欢快的声音响起来:“小米粒儿……”竟然是郝帅那个二货。
年晓米松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干嘛。”
郝帅似乎心情很好:“我在新天地呢,过年回家要给我妈挑点东西,你眼光好,现在有没有时间出来帮我看看?”
年晓米脑子里一亮:“帅哥!救命!”
十分钟后郝帅站在火锅店门前,目瞪口呆地看着年晓米:一顿火锅,一个姑娘。
年晓米说我把账已经结了,你你你你过去帮我陪陪那个姑娘求你了不行我得赶紧回家……
说完就像个点了火的炮仗似的跑远了。
他光速去了趟超市买了一堆食材,又飞奔回家,一下午都奋力在厨房里忙活。眼瞅天都要黑了,忽然发现点汤的香油用完了,又心急火燎地跑出去买,等他满头大汗地打开门进来,发现沈嘉文正坐在沙发上抽烟。
年晓米心里一凉。
沈嘉文把烟摁灭了,淡淡道:“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谈了女朋友。结婚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随礼给你。”
年晓米一下子就懵了:“那不是我女朋友,我没有女朋友……”
沈嘉文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胸都贴你身上了,还说不是。有胆子做没胆子认,未免有点不像话吧。”
年晓米满心焦急,却不知道要怎么分辨,只能一狠心说了实话:“不是女朋友,我只是……去相亲……”
他不说还好,一听见相亲两个字,沈嘉文登时面色一变,冷淡的面具哗地碎掉,露出底下一张暴怒的脸:“相亲!好!很好!”
年晓米瑟缩地抵着墙根站着,觉得似乎对方随时会冲上来把自己撕碎。
然而沈嘉文只是焦躁地走了两圈,背对着他,回身又点了一支烟。
良久,他听见他说:“你要是不想跟我过了,随时都可以走,我不拦着你。但是你不能在跟我的时候跟别人,男的女的都不行……”
年晓米后面的话一个字都没听清,就听见那句:“你要不想跟我过了随时可以走”
这是要分手?!他不要我了要赶我走?!
长久以来的不安和焦虑终于井喷了。
年晓米只觉得自己眼前忽然就模糊了,他哽咽了几下,艰难地开口:“其实,你从来都没喜欢过我吧,你只是缺个能照顾你的人,换了别人也一样的是不是……”
那些埋藏在心底阴暗处,一直被强行压抑的恐惧和不安,终于被自己亲手劈开了封印,像泛滥的洪水一样把脆弱的幸福与期盼冲毁殆尽。
屋子里一片静默。
他希望沈嘉文能说点什么,然而随着沉默的扩大,微弱的希冀渐渐变成了沉重的失望。
原来是真的。原来真的是这样。原来这几个月的幸福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和自以为是。
年晓米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日,那种捧出一颗心来却被人踩在脚底下碾碎的剧痛。他很想抱着肩蹲下来痛哭,但是那样真的好丢人。
所以只想快点离开。
他摘了眼镜揉揉眼睛,转身开门。
一直默不作声的沈嘉文忽然冲上来拽住他:“你上哪儿去!”
年晓米被巨大的伤心充斥着,一个字都不想说,他只是甩开沈嘉文,开门冲了出去。背后传来焦急的呼喊:“年晓米!年晓米!……”
电梯门在沈嘉文眼前关上了,他急切地扑上去移动乱按,数字还是慢慢变化了。
身后传来怯生生地呼喊:“爸爸。”
一回头,淇淇正扒着门框在走廊那一头惊慌地看着他。
沈嘉文只好回去安抚儿子:“你乖,关好门,爸爸一会儿就回来。”
安顿好儿子,沈嘉文抓着车钥匙匆匆而去。
北方冬日天黑得早,五点多已经漆黑一片。他在小区里找了一圈不见人,就开着车沿小区外头慢慢搜索。经常买东西的小超市,蔬果店,理发店,两个人常带淇淇去的小广场,双和桥,都不见人影。沈嘉文慢慢把车停下来,平复心绪。
中午看见人的那一刹那,他确实暴怒不已,因为他做梦也想不到一直生活简单到几乎透明的年晓米也会在外面有人。然而他很快冷静下来,觉得自己是想多了,年晓米是什么样的人,他是知道的,何况年晓米对女人根本不行。可当他仔细回忆年晓米的每一个表情,又对自己产生了疑问,他真的知道么?很久以前他也以为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一样喜欢着自己,可是那个人给了他什么?她那么会演戏,而陷入爱情中的自己从来都没起过半分疑心。爱情从来都是盲目的,不然丘比特也不会被烧瞎双眼。
但他忍着一肚子的恼怒和怀疑带淇淇回家,见到厨房里的东西时,那股气不知怎么的就消了一大半。至少有一件事是非常清楚的,就是年晓米非常在乎自己。他就想等一下等人回来要问个明白,也许是有什么误会在里头。
可是相亲两个字犹如当一管炸药,一下子就让他炸了庙。暴怒之时他简直想暴揍年晓米一顿,又想把他衣服扯光狠狠干死算了。
然而他最终没有那么做,不说淇淇还在,就是淇淇不在,他也舍不得那样对他。或许也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才能清楚地看见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事实上,就算年晓米真的一万个对不起他,他也只能是生气,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只是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明明对方才应该是理亏的那个,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竟然就这么给他一声不吭地跑了个无影无踪。
还穿得那么少,不知道会不会冻感冒。
他平静下来,年晓米最后的话一直在脑子里转悠。他竟然觉得自己不喜欢他?没道理啊,他拼命给他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