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思,就是说现在到时间了,该教人去了。
乐夫被他小心翼翼的眼神瞄得心里直犯痒,也没多想就点头了:“他现在没过来,咱去找他?”
陈乐要的就是这句话,赶紧点头说好。
看他那迫不及待的样子,乐夫恍然回神自己说了什么,就想反悔,但又不好太过出尔反尔,干脆说:“他家现在有人呢,也不方便,还是你在家里等着,我去把他叫来?”
听他这么一讲,陈乐心里其实是有些不乐意的,不过也怕乐夫心里怀疑,又想起可以趁机把自己塞在凳子缝里的纸条取回来,也就点点头:“好。”
说完又不知怎么想的,回头补了一句:“路上小心。”
话一出口,乐夫一愣,陈乐也呆了一呆,然后立马把头低下了。
由着他这句话,乐夫的心情就好像浮云似的,一路上连脚步都是飘着的,等来到福娃家的时候,还没从那种飘飘然的感觉中回过神来。
乐夫一边喊着福娃的名字,一边推开门进去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他还以为没人,正准备走却听见一个人的声音响起:“小狗子。”
吓了一跳,乐夫警惕地往四周看,终于在一片哗哗的铁链声中找到了缩在屋子角落的女人。
“婶子?”他心里松了口气,走过去问。
雷婶慢慢抬起头,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忽然笑了,只是也许是光线的缘故,那笑容看起来有些阴黪黪的:“你来了?”
乐夫停住脚步,点点头,没有说话。
雷婶用手撑着墙壁,慢慢地站起来,带出一片哗啦啦的响动,她半靠在墙壁上,撩开遮在额前的头发,一双憔悴却不失光彩的眼瞥向乐夫:“你好阵子没过来了。”
乐夫这才想起自己的启蒙老师是雷婶的事实,只是现在他的确已经没心思在雷婶这里认字念书了,白老大给他找了好些个据说很厉害的老师呢,更何况雷婶说不定已经看穿陈乐的身份了,他怕雷婶带坏陈乐一起跑,现在都不敢多见雷婶了,于是简单回答道:“前阵子下山了。”
雷婶微低头,带着沙哑的嗓音低低地说:“那你什么时候再过来?我给你做了些预备课文,你现在认了些字,可以学些简单的句子段落了。”
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乐夫脑子有些发懵。
他是没想过再来雷婶这里认字的,也没想到雷婶会这样尽心地给自己安排好接下去学习的课程,此刻忽然得到消息,实在有些意外。
犹豫了下,他还是说了:“不用了婶子,白老大给我找了好些老师,以后他们会教我的。”说完他又脑筋一转,继续说,“倒是福娃,婶子你可不知道,他很聪明的,你多教教他吧。”
乐夫的主意打得很好,让雷婶教福娃认字读书,这样就省了陈乐的工夫,他也可以多一些和陈乐在一起的时间,同样也免了陈乐和雷婶碰在一起的可能。
只是没曾想,雷婶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反应竟然会这么大。
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几乎就要向着乐夫扑过来,只是浑身绑缚的铁链子将她困住,使得她根本无法过来,也因为这样,随着她剧烈而疯狂的挣扎,周身的链子不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衬得她的声音更加尖锐:“你说什么?不用了?凭什么不用了?当初是你自己说要我来教你的!现在你竟然说不用了?那小子知道个屁!我凭什么教他?他算个什么东西——”
“你说什么!”不等雷婶把话说完,乐夫大喊一声截住她的话,一张黝黑的脸也气得发红。
他睁大着眼望着雷婶,满脸的不可置信和痛恨,憋在心底的话终于破口而出:“福娃是你的娃!”
这一声,几乎是用吼的了。
他对自己的妈没什么印象,不知道当妈的对儿子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但到底福娃是雷婶的亲儿子,她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儿子?
出离的愤怒,乐夫内心的火几乎就要燃起来把脑子都爆掉。
他莫名觉得悲凉,心里都忽然奔涌出一股想哭的冲动,眼睛酸得很。
他想起自己的妈,那个也是被他爹买来并生下他的女人——她是不是也是这么看他这个儿子的?
不知不觉间,乐夫的脸都有些惨白得吓人。
雷婶也愣住了,傻傻地站在那里看着乐夫那张惨白的脸,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两人都没有动作,就那样对峙似的站在那里,过了好久,乐夫说:“婶子,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自己早点歇着吧。”
说完,转身就走,走了没两步,他又忽然停下步子,也没回头,就轻轻地说了句:“今天的话,婶子就不要和福娃说了,他还小。”
说着,脚步不停地直直走出了门。
雷婶呆滞般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脑子里莫名其妙地冒出这么句话——他也还只是个孩子啊。
又过了几秒,带些浑浊的泪水从雷婶眼睛里慢慢往下淌,最后聚在下巴直落到地上,没一会儿地面就积了小片湿润地。
雷婶仿若终于回神一般,双手捂住脸,凌乱的发散落在身上,把整张脸都遮住了。
啜啜泣泣的呜咽声从有些灰暗的屋子里传出,飘在空气中,带着说不出的悲凉意味,绝望而无奈。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十点才把电脑抱回来,说了半天也没听懂到底哪出毛病了,还交了两百多大洋……蛋疼……
这是一更,好几天没更了,今天一次性补上,保底三更T^T
☆、35山外与山内
同去时的心情完全天差地别;乐夫回到家的时候,脸色依旧是苍白的;他失神地往前走,连前面有凳子都没看见。
陈乐早就趁着他刚刚出去的时候把纸条收回来撕碎丢掉了,心里的石头放下;心情正好呢;回头看见乐夫有些恍神似的进来;一下子滞住。
就在乐夫要撞上凳子的那一刻,陈乐连忙出声:“小心——”
乐夫刚提起来的一条腿顿了顿;然后重新放回原地;他有些僵硬地转过头,看向陈乐,嘴角动了动:“媳妇儿……”
那声音有气无力的;听着虚得很,陈乐吓了一跳,再看他现在的脸色,更是白了不少,登时吓得不敢动了。
乐夫像是没看到他此刻的表情,只慢慢地,一步步地走过来,然后停在陈乐面前。
陈乐犹豫了下,正要问他怎么了,就见他整个身子往前一倾。
来不及躲开,陈乐眼睁睁看着乐夫倒下来,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他差点脚底一滑摔下去,还好背后是墙,只是被撞得有些疼而已。
还不等他说话,乐夫已经抬手环住了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脖子后。
陈乐不敢动了,浑身僵硬。
两人一动不动很久,半晌,陈乐感觉到自己肩膀那里有些湿,他正奇怪,又听见低低的呜咽声响起。
陈乐被吓住了,彻底傻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乐夫抱在他身上,鼻尖满是陈乐的味道,不知怎么,压抑了一路的心情砰然爆发,竟是哭个不停,声音由小变大,却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
被压在墙和乐夫中间的陈乐进退两难,乐夫的哭声听得他心里发慌,想问怎么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用手轻轻地拍乐夫的背,无声安慰。
“媳妇儿,你想你娘吗?”忽然,乐夫问。
陈乐眼神一黯:“我想爸爸了。”
乐夫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把泪水擦干,还带着抽噎地说:“我也想爸爸了。”
两小孩互相抱着,都不说话,心里各自想着事情。
好一会儿,乐夫终于把人放开,陈乐已经让他抱得晕乎乎快要睡着了,刚刚那伤感的情绪也早丢得一干二净了,又忽然回神:“福娃呢?”
乐夫鼻头还是红的,眼睛也是红肿带水,听他这么问,心里更加憋闷,撇过头:“没在家。”
陈乐疑惑:“没在家?”
乐夫吸了下鼻子,用手指抹了抹鼻头,有些模糊不清地说:“大概跟雷叔在地里干活吧。”
他又回头看陈乐,一双兔子一样的红眼睛好像在瞪人似的:“你咋老问福娃?他还小呢。”
言下之意就是福娃太小了不适合陈乐,他才是陈乐的正牌男人呢。
可陈乐压根儿就没想到那处,只皱眉说:“我也没老问他啊,只是,说了教他认字就要言出必行的,骗人是不对的。再说他也不小了,都可以上幼儿园了呢。”
乐夫是不懂什么幼儿园的,但言出必行他还是知道些的,听陈乐这么一讲,也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反对了,最后只能问:“一定要现在吗?不能等到明天?”
陈乐心里不乐意,但也不敢太惹乐夫,又想到之前乐夫大哭的样子,心里更是没底,低头纠结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一个字。
看他没说话,乐夫以为他不开心,闹脾气了。
终于还是疼媳妇儿的心占了上头。
乐夫拉了拉他胳膊:“你要真想现在,那我现在去找他?”
有些意外地抬起头,陈乐不由问道:“真的?”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去哪里找他?要不、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这次乐夫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你不能去。”
他说完又怕陈乐误会似的赶紧解释:“都是干活的地方,人很多的,可乱了。”
陈乐一听人多就打退堂鼓了,也不再要求了,就在乐夫出门前再次嘱咐:“一定要把他带过来啊!”
乐夫随便应了声就走了。
路不是很长,大概二十来分钟就到了,这时候太阳已经有些偏了,地里干活的人还是很多,刚收了茬罂粟,都忙着翻地干活,为来年的收成做准备呢。
乐夫站在田埂边,并没有立刻就去找福娃,只是看着不远处那些眼熟的村人,心里有些担忧。
今天早上雷叔来找他,给他说了件事——这次白老大他们发的钱比往年多了些,而且雷叔偶然间听发钱的那两个人说了些话,似乎是再两年白老大就不在这里收罂粟了。
对于只靠种罂粟过日子的村人们而言,这个消息所造成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