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他也反驳。
王鼎立如何不懂水灵儿话里的意思,笑道:“水姑娘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衙门里其实大部分都是好人的,只是既然入了官场,就必须按官场规矩来,所以不公不好的事才那么普遍。要说官场黑暗呢!我比你们知道的多。就说这衙役们吧!有因追捕犯人胡乱抓人,毒打致死的;有杀乞丐领功受奖的。还有一个地方的衙役出门,和外地的衙役打了起来,因为都很嚣张,谁也不服谁,最后动刀杀人的,都有不少。你说说黑不黑?”
朱传宗叹道:“难怪梁国官报上说去年全国不少衙役都遭到不同程度的袭击,其中,轰动最大的案子就发生在京师,一个衙役的头目在京师某地驱逐一个非法卖胭脂水粉的小贩,谁知道他暴力抗法,用剪刀竟然猛刺他的脑袋,衙役的头目虽然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但最后还是死了。官报上说这事引起了很大的凡响,引起了全国各界的广泛观注,人们普遍谴责行凶者,感叹衙役工作的不易,有的刑部的笔帖式认为应该增加袭击衙役罪,逮住这样的刁民就杀,来使衙役的利益得到更好的保护。”
王鼎立冷笑道:“真是莫大的讽刺啊!不说他们干的坏事,你说衙役们不该打吗?随便在街上走,就看见当班的衙役坐在轿子里,敞胸叠肚,衣冠不整,一人手里拿着一壶酒在开怀畅饮,有的人甚至得意地把一条腿支在轿子的轿把上,引得路人不断地侧目。这像什么话?还有,我前几日路过一个衙门口,只见一个胖衙役站在大门口,敞着怀,露出白花花的胸脯,在白花花的胸脯上,一个很粗的金链子闪着明晃晃的光,那个衙役的脸上挂着不可一世的笑容,特别像称霸一方的土匪,让人看了心里极不舒服。还有几个衙役穿着官服,但不戴帽子,扣子也不叩,在大街上摇摇晃晃地走着,不时还相互嘻戏,闻着一股酒气,极不雅观。衙役这样的形象,老百姓心里难道不反感?我看了都想打。我要是他们的上司,非开除他们不可。我都这么想,老百姓自然不会对衙役有什么好印象,遇到与衙役发生的矛盾,肯定会不服,难免发生各种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
朱传宗道:“是啊,谁也不想违法打人杀人的,都是官逼民反啊!不过你我一见如故,我就冒昧问一句,大哥是干什么的?莫非真是那些衙役说的做无本买卖的人不成?”
王鼎立笑道:“你说说我是干什么的?”
水灵儿道:“你就是不说,我也知道你干大事的人。你气势威严很像是当官的,又有富贵气,但是杀气太重,所以我猜你是大商人,但是背地里有大买卖。是也不是?”
王鼎立微笑道:“算是吧!姑娘猜得差不太多。”
几人边喝边聊,畅谈时政,渐渐越谈越欢。王鼎立特别能喝酒,酒到杯干,朱传宗原本喝了十多杯,便喝不下去了,可是遇到知己,见王鼎立面不改色,喝的痛快,也不忍心破坏气氛,便勉强喝着。
不过他酒喝多了,肚子一难受,便觉一股气流流出,,带着酒气流遍变全身,身子越来越粗,可是脑筋不仅清楚,肚子也能装下更多的酒了。
朱传宗大喜,便开怀畅饮起来。
王鼎立见朱传宗酒下肚之后,浑身体形渐大,可是酒到杯干,暗暗称奇,他酒量宏大,从未遇到过对手,便和他暗自较量了起来。最后二人都喝了几坛。
最后王鼎立道:“小兄弟,今日真是喝得痛快,我已经酒足了。遇到你这样的朋友,真是生平幸事。”
朱传宗道:“既然你我投缘,索性我便告诉你吧!我是朝廷命官。”
王鼎立笑道:“你既然是当官的,可知道做官之道?”
朱传宗道:“什么做官之道?”
王鼎立慢慢道:“苦干实干,做给天看;东混西混,一帆风顺。任劳任怨,吃亏挨累;负责尽职,必遭指责。会捧会拍,杰出贡献;不拍不吹,狗屁一堆。为做好事,升迁耽误;推拖栽赃,前途可期。频频建功,打入冷宫;吃喝玩乐,特别提拔。会钻会溜,考绩特优;奉公守法,做牛做马。这就是做官的决窍。”
朱传宗哈哈大笑,道:“大哥果然精通此道,要是做官,一定能当大官。”
王鼎立叹道:“可惜我虽然知道,但是要我卑躬曲膝的去奉承那些小人,我可做不来啊!还不如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来的痛快。”
朱传宗拍手道:“说的好,我们虽然知道,但是做不来。不过当官的也可以做好官啊!一样有出头之日。大哥,你是走黑道之人,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啊!不如跟着我,除暴安良,为民除害。”
王鼎立道:“这个……我是自由惯了的人,不想受约束。”
朱传宗道:“你是不相信小弟吗?我可是大大的好官。不信你问问水姑娘,她是专门和坏官做对的。既然肯和我在一起,定然我是好官。”
水灵儿道:“你虽然是好官,可是就怕做不长久,你看哪个好官不是受排挤的?”
王鼎立道:“水姑娘有见识。兄弟,我其实背地里在五谷县见过你的。你真的是一个好官。像你这样出京的好官,我生平仅见!否则我也不会和你一起喝酒。”
朱传宗喜道:“原来如此!”
水灵儿一怔,道:“怪不得你不理我,却和朱大哥喝酒!”
王鼎立道:“我是有要事在身,时间不容许。不过错过结识朱兄弟的机会,以后恐怕就没机缘了,所以才来的。”
朱传宗不由得意,道:“多谢看重。”
王鼎立趁着酒意,道:“大梁国的赋税很多,有什么户口税、人头税、房产税、铺户税、契税……名目繁多,此外,还有‘捐’,讲白了就是摊派,就是勒索。衙门里有工程要摊派,礼房修建校舍要摊派,工房督修城垣要摊派,粮房库房起造仓囤要摊派,最厉害的就是孝敬上面来的钱差。去年的钦差来省里视察,去城隍庙行香时发誓赌咒,决不拿宁治省百姓一文钱。可是马上就有‘茶果银’送上来了,说这是老规矩,不可破了老例啊!结果钦差还是收了。可是像你这样的一点都不贪财,一点面子都给地方官的人真是少有。难道你跟着的钦差大人朱传宗真的不许你们收钱?还是另有交待?”
朱传宗道:“他是个清官,可不许我贪财。他要办大事,要整顿官场风气呢!我跟着他,绝对不会有事的。一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你不如跟我一起来帮他吧!”
王鼎立道:“你也姓朱,看来和他是同宗。他家富甲天下,自然现在是不收钱财,只是一心为名了,也不奇怪。不过你自己可要小心,别给他当替罪羊。”
朱传宗听见说他,心里颇不高兴,又不能辩白,正郁闷之时,王鼎立道:“在下和你一面之交,但深逾几十年的朋友,我想和你结为金兰,未知你允许不允许在下攀交?你要是嫌弃我的出身草莽,我也不勉强你。”
朱传宗对王鼎立早生敬爱,再说他家只有他一个人,他亲大哥早就夭亡,正觉孤单,闻言一跃而起,深深一揖,口中便道:“小弟朱同,先为大哥见礼。”
王鼎立欣喜不已,让酒楼准备香案,二人插血为盟,仪式虽然简单,但气氛肃穆隆重。二人叙年论庚,然后一起跪下,道:“青天为鉴,日月为盟,王鼎立,朱同今日在此结为异性兄弟,从此以后荣辱与共,祸福同享,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若违此誓,天人共戮!”
王鼎立三十二岁,比朱传宗大了十多岁,自然是大哥。
王鼎立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牌递给朱传宗,道:“二弟,这是我的的虎牌,哥哥身上没有什么见面礼好相送的,这块牌子就当作大哥我给你的礼物吧!上面是我的名字王鼎立。如果你有事情,请到宁治省首府广府来找我,这是我家的地址,你记下来!无论你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一定要记得找我。当然,我也会时刻留心你的行踪,不过就怕一时照顾不到。哈哈,万一你要是送命了,我岂不是也要跟着去死了?”
水灵儿道:“好晦气,什么死不死的。原本我在嫉妒,也想和你们结拜,不过听你刚才这么说,幸好没和你们结拜!”
王鼎立笑道:“结拜什么,你当了我的弟媳妇,大家不就是一家人了嘛!”
朱传宗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张着嘴傻笑道:“那是,那是。”
水灵儿脸一红,嗔道:“你才有了大哥,就合伙欺负我,不理你们了。”
朱传宗忙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王鼎立笑道:“好啦!时间也不早了,我还要赶路。耽搁不得。”
朱传宗道:“大哥,你喝了那么多的酒,可要小心!”
王鼎立道:“你比我喝的少……少吗?让我小心,是说我不能喝吗?我先走了,后会……有期!”踉踉跄跄的便走。
朱传宗握着玉牌,心中一阵激动,大哥送他玉牌,他还没送人家什么呢?他身上宝贝倒不少,可都是嫂子姐姐送他的情物。想了半天竟然无物可送,弄得将脸都憋红了,道:“大哥别走!”
王鼎立摆摆手,道:“以后……还会见面的。你不必着急。”
水灵儿冰雪聪明,道:“你知道他家的地址,还怕送不了礼物吗?”
说话之间,王鼎立被他身边两个兄弟搀扶着去了。
朱传宗目送着王鼎立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为止。
第九章 县城百态
越往灾区,衣衫褴褛的人越多。因为朱传宗和水灵儿等人走的是官道,所以只是从一些逃荒的人口中知道灾情如何严重,因为官道是交通发达的地方,能够乞讨到吃的,再说有衙门清理,并没有看见有饿死的人。众人早行晚息,这日众人终于来到了山阳县。
朱传宗为了防备有人认识他,想起大哥王鼎立,便沾了黑胡子,打扮成三十多岁的样子。他家财万贯,对于珠宝之类见的多了,所以对这方面自然有些精通,便装做是珠宝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