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被逐出在外之后,一切的遭遇也是够惨的,只是倔强的性格,与自大的习气,仍丝毫没有改变,这不知是由于天性?抑是别人未能因材施教?总之,未能悔改,却是铁的事实。
而且非但未改,反而变本加厉,因为“小老虎”
自离开北京之后,便经日流浪街头与乞儿为伍,学会了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后来由喜好打架,动不动就耍少爷脾气,结果被几个叫化子合伙揍了他一顿,就丢下了他。
在穷途末日之中,流落到并陉,被娘子关的一位强盗头目秦二楞子看上了,就领他到盗窝内混了一段时日,并学会了专门吓唬人的花拳绣腿,通晓了杀人越货的门径。
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没有好久,便和一位同伙又耍横,结果被人家毒打一顿,若依照强盗们的意思,便欲把他宰了,总算秦二楞子替他说了几句好话,才免去一刀之刑,仅毒打一顿把他赶走了事。
至于他遇到“武林怪杰”卫长风,也是很偶然的。
原来卫长风自三十年前输给“昆仑一老”之后,一直耿耿于怀,决心隐居起来苦心钻研,准备一雪昔日之耻,以遂领袖武林素愿。
他这多年来,潜修一种“无轰神功”之外,并自创了一套“冷心剑法”及“金刚掌”绝学。
那种“无羁神功”的威力颇强,一旦运用起来,任何兵刃均不足惧,唯有一点限制,那就是非要童身练起,方能达登峰造极之境。
只是卫长风由于年岁过大不说,且已非童身,故始终未达神化之境,致心余力绌。
为欲达此目的,据说可以老山参辅助,或可达到另一境界。
可是那些旷世灵药,以及奇珍异宝,完全凭自己的机缘,岂能随便可以找到?不然,便不足为奇了。
卫长风便是从长太白山失望而回的途中,在新安驿遇到季豪。
季豪本姓纪,怎会变成姓季?缘因纪豪是被父亲逐出门外的,为了不牵连任何人,所以就私自改为“季”姓,取其“季”和“纪”同音之故。
卫长风走到离新安驿不远时,忽遇倾盆大雨,遂进入一个小庙内躲雨,准备在大雨过后,再行赶路。
不料这一阵大雨,竟下了个多时辰未停!
正当风劲雨骤之际,忽然走进一个小孩子,浑身衣服不仅全被雨打湿,且几乎像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侧隐之心,人皆有之,象卫长风这种人物,孤傲了一生,死在他掌下的有名人物,不知几许?
但当他看到突然而来的小孩时,也不禁为之动容。
他忙从身边拉了件衣服,正准备要小孩更换时,不想那小孩却“咦”了一声,小眼一瞪道:“哪来的糟老头,不经少爷允许,竟敢占住少爷的宫殿?”
卫长风闻言,将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十分不悦的道:“娃儿没有家教,怎么出口就骂人?”
“骂人还是看得起你!”
“看不起该怎么着?”
“我要揍你!”
说话中,那小孩一记“黑虎偷心”便向卫长风打去。
卫长风是什么人物,岂能被他打着,就在小孩的小拳头将要及身之际,卫长风陡然伸出两指在小孩的曲尺穴上点一下,那小孩忽然失去了力道,身形也失去平衡,一头猛向卫长风撞去。
卫长风伸出去的两指又顺手向外拂了一下,那小孩的一个小身子,竟连滚带爬滚往小庙的墙角去了。
这顺手一拂,虽说卫长风未用什么劲,那小孩可受不了,半晌再也爬不起来了。
小孩正在晕头转向,尚未摸清是怎么回事之际,即听卫长风道:“在我面前动手动脚,可算你找着了地方。”
半晌那小孩方由地上爬起,但已不成样子了。
他身上本是湿的,小庙中尘土又多,在地上这么一滚,那个样子可真够瞧的。
故而就在小孩刚爬起时,卫长风便忽然笑了起来。
“娃儿,你这个样子,就是丹青圣手,恐怕见了也会皱眉头的!”
“你敢说少爷生得丑?哼!鬼才相信!”
“长得并不丑,只是这种体态,太令人可笑了。”
那小孩闻说,就忙把湿衣脱下,又把脱下的湿衣在脸上一阵揩抹,狠狠的把湿衣往地上一丢,怒道:
“糟老头,刚才的不算,现在让少爷斗斗你!”
卫长风本就有些想笑,因为他不拿湿衣揩脸还好些,这一揩,只见他脸上横一道,竖一道,简直变成了个大花脸。
但当他看清这小孩的骨骼时,不禁惊异的自语道:
“倒是个可造之才,只是太野了些!”
此刻见小孩又神气活现的样儿,就故意逗他说道:
“大概你还有点不服气,这样吧,我坐在这里不动,任由你来打,假若仍打不着我,就得跟我走!”
“假若打得到呢?”
“那你自己说条件吧!”
“好!若打到你,就得给我一百两银子。”
“你要银子做什么?”
“你不知道少爷一天还未吃饭嘛?”
卫长风听了心中一动,暗忖:“看这娃儿的样子,不像生长贫贱之家,怎会一天没有吃饭?”
他想归想,可是嘴内仍然答道:“没问题,只要能撩到我一片衣襟,不但送你百两纹银,再赠你一匹良马和锦衣一套!”
“不是骗人吧?”
“我这大年纪,岂能骗你娃儿?”
卫长风说着,就拉起胸前长须,发出几声呵呵大笑。
谁知那小孩听后,念然道:“有什么好笑,等于叫你哭都来不及,看掌!”
喝叫声中,小巴掌一伸,猛向卫长风打来!
可是小孩的掌劲尚距卫长风有三尺远时,便像打在棉花堆上一般,软绵绵的怎么也着不上力。
才开始从正面打,后来又逐渐跑到后面击,结果用尽了吃奶气力,累得浑身冒汗,也没法击进卫长风身边三尺之内。
打了好一阵子,已累得他筋疲力尽,渐渐连小手都抬不起来了,仍将卫长风一点也没有打到不说,并听卫长风不住的叫:“用劲呀!”
“这样还不如一只跳蚤咬!”
卫长风不叫还好些,他这一叫,可把那小孩气哭了,约过顿饭工夫,就忽然停下手来,跑到小庙暗角处,不住的流起泪来。
因为打了一阵,不但未打到卫长风,反被卫长风护身罡气,震得两条手臂又酸又痛,好不难受!
正当小孩哭得伤心之际,卫长风又呵呵大笑道:
“我说的没错吧!刚才的小英雄,转眼就变成小狗熊啦!”
“谁说的,少爷只不过是歇歇再打。”
“现在应该承认输了吧!”
“休息一下能算输吗?”
“好个任性的孩子,我可没有时间跟你闲磨哩!”
“那你要怎么样?”
“履行诺言,跟我作徒弟去!”
“不能!”
“能由得你吗?”
卫长风说着,就伸手点了他的睡穴,右手一抄,已抱在怀中,宛如抱了个熟睡的小孩般,出门而去。
原来这时外面已经雨过天晴,所以卫长风不愿跟他闲磨,要急着赶路了。
时光匆匆,转瞬已经三年。
这三年中,卫长风除了教些拳脚工夫之外,连“无羁神功”也教了些入门之法,以及全部口诀。
以上便是季豪和卫长风的结识经过,特在此加以说明,以后便知来龙去脉。
且说卫长风在帮助季豪运功之后,便独自感慨万分的说着,迳往山下走去。
谁知就在卫长风刚走,季豪便从茅庵伸头往外张望了一下,一跃而出,弯腰在地上拾起一根树枝,便立开门户,演练剑法起来。
蓦地!
一片乌云盖天,只闻季豪发出一声惊叫,便已失去所在,仅剩下四周的树木,尚在摇曳未停。
西昆仑之顶。
终年积雪不溶,宛若一片银色世界。
忽然一声长唳,其声难听已极,尖锐幽长,不知是鬼是怪,只知唳声方落,那些久年积雪的冰峰,竟如发生大地震一般,“轰隆”“哗啦”响成了一片!
接着从陡削的山谷中,飞出一条黑影!
好快!
转眼之间,已到了一处平坦的山顶之上。
啊!
原来那黑影竟是个面色红润的老人,须发皓白,寿眉寸余,身穿一袭宽大的灰袍,大有仙风道骨,出尘绝俗之感。
只是他现在满面怒容,观察了一下,抬头向空怒喝:“孽障,还不赶快下来!”
空山寂寂,他向谁说话,莫非被山崩之势吓晕了头?
非也!
就在那老者喝声方落,即见一片乌云闪处,突然激起地上积雪乱飞,从空降下一只似鹰非鹰,似鹤非鹤的怪鸟,仰首伸颈,不知是想啄那老者?抑是另有得意之处,在向老者表功?
那老者见怪鸟落下,即喝斥道:“这一声长唳,不知道要杀死多少生命?若再敢如此,将永不让你离山,免得多造杀……”
那老者的喝斥未完,便突然住了口,纵身一跃,即到了怪鸟跟前,从它那厚厚的长毛中拉出一个人来!
这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小拳头捏得挺紧,在他那小手之中,尚捏有两撮鸟毛,大概是惊吓过度,从怪鸟身上放下来的。
那老者先伸手摸了下小孩的心口,然后拍拍那怪鸟的羽毛道:“这次将功折罪,不再追究,但下不为例,去吧!”
说完,抱起地上的小孩,身形起处,宛如一只大鸟般,仅几个起落,便进入一座冰谷中隐没不见。
这座冰谷相当的深,不仅四周陡削,且光滑异常,可是谷底的景色,却完全不同,若和谷外相比,简直象到了另一世界。
内面一条小溪,曲折蜿蜒,向南流去。
沿小溪两旁,一些不知名的山花,正争奇斗艳,扑面清香,令人陶然欲醉,可说是人间仙境。
在谷的左壁上,有一个颇为宽敞的山洞,内面陈设,则简单已极。
靠正中间,有一座云床,在床的一边,有石桌一方,四边整齐的置有四个磁,上面置有文房四宝,及一本尚未合摆的书籍。
云床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