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也分可能、和不可能。”蒋云思唯有这样回答。
“你跟对方说了吗?到底是谁啊?”程洛雨追问。
蒋云思摇头。
程洛雨恨铁不成钢的劝道:“你连讲都没讲,什么叫不可能,也许对方也喜欢你呢,你一个男生,为什么这么胆小,去说啊,说了又怎样,大不了被拒绝,也比你现在的样子强吧?”
蒋云思眼神里露出了片刻迟疑,紧接着,再度认真的摇了摇头。
程洛雨这丫头本来就八卦,更何况这次关于好朋友,她当然更关心。
既然问蒋云思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自然就会想到,找离他最近的人下手。
那个人,很不幸就是辰松。
“恋爱?别开玩笑了。“辰松在晚自习休息的空当听到这么匪夷所思的话,本能的否认。
程洛雨抱着手瞥他:“我怎么可能开玩笑,云思自己承认的啊。”
辰松表情纠结了片刻:“谁啊,跟谁恋?”
程洛雨说:“不知道所以才问你嘛,你俩一个班又一个宿舍,你还不清楚?他最近有没有认识什么新的朋友,跟谁走得比较近?”
辰松和程洛雨对视片刻,说:“没。”
“这就奇怪了……”程洛雨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摸了摸下巴。
辰松的态度忽然恶劣了起来:“你来就是问我这么无聊的事情?以后别拿这个来烦我。”
话毕就往自己班级走去。
程洛雨被扔在走廊的尽头,气愤难当:“喂,你是不是更年期到了,发什么脾气!”
辰松不理睬,只是走的更快了些。
当晚,宿舍楼因为大伙儿的入睡而变得静悄悄的时候,蒋云思却猛地被摇晃醒,他睁眼茫然的瞅着床头的辰松,见他朝自己做了一个出去的手势,便不由自主的带着困意跟了出去。
好久没说话了,也不知道说什么。
辰松在楼梯口站定,沉默了好一阵子才道:“对不起,那天我说话激动了。”
蒋云思从来不是咄咄逼人的个性,更何况是面对他,于是小声道:“没关系。”
辰松向来会讲话,此时却有点欲言又止的神色。
蒋云思低头说:“我对你和小雨好,是因为朋友之间本来就要帮助对方,做点事情没关系的,我没有在乞求什么,如果让你不舒服了……”
辰松说:“我没有不舒服。”
蒋云思如释重负的笑了下:“至于杨翰,他不算是朋友吧。”
辰松对着他的笑容皱起眉头:“那他算什么?”
蒋云思不知怎么回答:“……什么都不算……”
“听说,最近你恋爱了,我怎么不知道?”辰松莫名奇妙的变得冷冰冰:“还是说……”
蒋云思傻傻的不知如何回应:“啊?”
辰松的眉头更紧,语出惊人:“还是说你喜欢的是个男人,所以害怕别人知道?”
这一刻突如其来的尴尬,让蒋云思像是裸体站在大街上,根本找不到任何遮拦,他毫无伦次的干笑:“你在说什么啊……男的女的……有那么重要吗……你不是让我看《春光乍泄》……”
辰松打断他:“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你以为你是张国荣吗?好好看看自己的样子,做个正常人有什么不好?”
蒋云思失去了做出任何表情的能力,他使不出任何力气控制自己的五官,活像个傻瓜。
辰松移开目光:“别电影看多了就以为自己是电影明星,生活里那么做就是个变态,恶心死了,你醒醒吧。”
讲完这些,他就转身进了宿舍。
蒋云思仍旧僵硬着身体,完全不知自己为何忽然要面对这些残忍的话,也有些不受控制的,让眼泪流出了眼眶。
辰松躺回床上后,当然睡不着。
但他不想面对那白痴回来的气氛,便一直一动不动的装睡。
谁知过了快一个小时,半掩的门也没被打开。
辰松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又急匆匆的出去想把蒋云思拽回来。
可是空荡荡的楼道里,哪还有那个单薄的影子?
辰松在楼里上上下下跑了好几回都没找见,急的大喊:“蒋云思!云思!你他妈出来,有什么好躲的!”
这下不仅引得大家纷纷露头看热闹,也引来了查寝的老师:“你闹什么,你哪个班的?!”
辰松神色诡异的走神片刻,没有回答。
宿舍楼已经锁了,他不知道蒋云思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甚至也开始不知道,以后该如何去面对他。
为什么……要神经兮兮的说那些话呢?仅仅是因为杨翰实在是太碍眼了?
“老师!老师!下面有人!”楼上忽然传来了惊慌的呼叫。
辰松好似被电了一下,第一个冲了上去,而后他透过全楼唯一一个防护栏坏掉的窗口,看到了蒋云思摔在楼下水泥地上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一章
辰松绝算不上最普通的少年,但也未曾经历过太多混乱与变故,所以将蒋云思送到医院的那晚,令他几乎紧张到了毕生难忘的地步。
这是跳楼吗?是因为自己说的那些话吗?
原本活蹦乱跳的白痴现在全身是血,在救护车上奄奄一息,伤的怎么样?会……死吗?
心里太多的疑问和不安,反而使辰松停止住思考。
因为害怕答案。
“云思,我的云思!他怎么样了?”吕澄的到来让本就已经不像样子的急救室更添吵闹,她紧张的模样是一位母亲最自然的反应。
随同而来的教导主任拉住她抱歉的说:“您别急,因为这孩子从四楼跳下去骨折了,撞破的伤口又长时间未止血,所以需要进一步治疗。”
吕澄推开他:“我怎么能不急?!你们学校是怎么做事的?云思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跳下去?”
教导主任擦了擦头上的汗:“本来因为男生总是半夜逃出去上网,所以都装了防护栏,可是最近有个坏了没有修,所以……”
辰松站在墙角瞅着他们,没有任何勇气上前认错,他甚至已经搞不清楚自己为何要讲那些尖酸刻薄又捕风捉影的话,又不是不知道蒋云思是个多么老实的人。
幸好这时护士推着蒋云思出来,说道:“骨折比较严重,需要立刻进行手术,哪位是家长?”
吕澄和蒋爸爸立刻围上去。
护士道:“需要签一下手术同意书。”
蒋爸爸扶了扶眼镜:“我来吧。”
吕澄哭着握住儿子已经没有力气的手问:“云思,疼不疼?不怕,妈妈在这里。”
护士忙阻止她:“请不要动手。”
蒋云思并没有失去意识,他费力的抖了抖嘴唇,说:“我错了……我想爬出去……回家……没抓牢……”
“好好的回什么家啊,你到底怎么了?”吕澄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蒋云思闭上眼睛,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不愿回答。
手术后的几天,蒋云思的伤势终于稳定下来了,除了一些擦伤隐隐作痛外,主要是右手和右腿打着石膏不便行动。
这次没有摔到头,实在是万幸。
吕澄忙的整个人瘦了一圈,却仍旧舍不得休息,这天中午刚喂完蒋云思吃饭,又给他出去洗苹果。
经过走廊的时候,忽然被人叫住:“阿姨。”
吕澄回头,笑了笑:“是辰松啊,来看云思吗?那天多亏你找到他,把他送到医院。”
“对不起,其实是因为我和他吵架,才把他害成这样的。”辰松低下头,心灰意冷的等待着她的愤怒袭来。
结果吕澄反而弯了弯嘴角:“云思跟我说了,哎,年轻人难免为了小事发生口角,是他反应太过度,做事又不经过大脑,你说说要是因为这个出了点什么事,我们都怎么办?”
辰松不知蒋云思编造了什么鬼话,却忽然失去了继续包揽责任的冲动,只是道:“以后我一定让着他,再也不跟他争执。”
“这次住院多亏你爷爷帮忙,找了这么好的医生,阿姨还要谢谢你呢。”吕澄说:“云思这段日子不方便上学了,麻烦你把上课的笔记……”
辰松赶快打包票:“我知道,我会常来给他补课的。”
吕澄说:“云思刚吃了饭还没睡,你去看看吗?”
辰松瞅向不远处的门,半晌才道:“好啊。”
原本熟悉的人,因为一次意料外的生死变幻,忽然间,就变得无比陌生了起来。
辰松进到病房里面,抬眼便看到面色惨淡的蒋云思,于是停住脚步。
蒋云思仍旧低着头沉默,死死地盯着被子上的书。
“我那天犯神经病,我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好吗?我不是那么想的……”辰松以为自己巧舌如簧,可这些话讲起来,却显得分外单薄。
蒋云思莫名的打断他:“没喜欢……”
辰松不解:“嗯?”
蒋云思抬起苍白的脸:“从来没喜欢过什么人,只是张国荣是我偶像,你不要出言侮辱他好吗?那天我太生气了,爬出去没扶稳才摔的,你不用害怕。”
辰松听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蒋云思对着空气淡笑了下:“我累了要休息,你走吧。”
“我扶你。”辰松赶快上前一步。
“不要再来烦我了好吗?”蒋云思似乎是难以忍受的抬高了声音。
原本已经如释重负的辰松又愣住。
蒋云思皱眉道:“是你告诉我的,不要做一只臣服于友情的狗,你随便怎么乱想都可以侮辱我,还真的以为我们可以继续当好哥们吗,你别做梦了,我真的再也不想看见你。”
辰松是个急性子:“我已经说了,我……”
“对,你犯病,你心情不好,你讲的不是真心话所以无所谓,对吗?”蒋云思道:“就算你讲的全是假的,我的自尊也是真的!”
从来没有犀利过的人忽然犀利起来,显得有些可怕。
辰松在一种极其复杂的愤怒中,什么都没再争辩,就飞快的甩门而去。
蒋云思用掉了所有力气,当屋里只剩一个人的时候,才发现左手在不自觉的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