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我,把眼睛蒙上送到郊区放了就可以,我会自己回家的,也不会报警。”
叶嘉辰紧闭着眼睛,自然不知道对方几个人的反应,但在一片黑暗中却听到了一阵笑声,听得他头皮发麻,忙继续说:“我真的不会报警,真的,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你们劫道绑票也挺不容易的,我理解……”话刚说到这,他就感觉到下巴被捏住,然后有个力道强迫他把头抬起来。
叶嘉辰满脑子都是老哥老姐当年交待自己的话——那些遇到危险时的自保方法。他这会儿根本不敢有任何反抗动作,在恐惧感中抬起千斤重似的头,眼睛仍旧闭得紧紧的,唯恐只要上下眼皮之间闪出一条小缝儿他就会立刻一命呜呼。
如果在这儿死了,什么大米啊lili啊繁殖小哈的计划啊,还有把岳辰掰直的责任统统会瞬间没了,就像飘在空气里随时会炸开的肥皂泡一样。
就在紧张得额头冒汗的时候,叶嘉辰却感觉到嘴上被什么东西贴住,那一瞬间他吓了一跳,但紧接着,他闻到了食物的甜味儿,这时候跟刚刚那阵笑声相同的声音再度响起,“宝贝儿,劫道和绑票可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这声音挺好听,语调也温柔,但越是好听温柔就越是让叶嘉辰联想到电影里的变态凶手,哪个不是温文尔雅谈吐得体,只不过人后吃人不吐骨头人前却伪装得像个绅士。
“来,张嘴,啊——”那一团软绵绵带着甜香味的东西贴着嘴巴挤进来,叶嘉辰冒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乖了张嘴,我最爱看宝贝儿吃东西的样子,怎么,你怕我毒死你啊?要不你睁眼看看,我吃一半儿你吃一半儿怎么样?或者让我……”有一股温热的呼吸贴着耳朵吹过,“嘴对嘴喂你啊。”
叶嘉辰摇头,他不敢张嘴,更不敢睁眼,但敢恶心,对方的这种语气和距离让他觉得十分反感。
嘴上的东西被移开的时候,他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却感觉到对方在用手拨他的眼皮,虽然动作很轻,不过那种感觉太恐怖了,闭着眼所以到处黑漆漆一片,脸上最脆弱的器官被人用手鼓捣着他还一动都不敢动。
很快,虽然不强但很明显的光线透过被掀开的眼皮落在眼球上,但本着一定不能看见凶手长相的这一信念,叶嘉辰仍旧不妥协,忍着酸涩保持眼睛上翻的状态。
“行了,不逗你了,我既不劫道儿也不绑票儿,不仅如此,你要乖乖听话的话,我还能给你点儿零花钱,”他把手从叶嘉辰的眼睛上移开,看着个挺标致的男孩儿玩儿命翻白眼一点美感都没有,“我叫秦近轩,叫你来不为别的,是想跟你打听个人。”
他说完给了个手势,王永刚就摘下腰带上的一串钥匙,找出一把来给叶嘉辰开锁,铁链是绕过叶嘉辰腰部最细的位置又绑在后面柱子上的。被用力一扯,链子就摩擦石柱发出让人牙根发酸的声响,接着闷声落在羊毛地毯上。
“我有个小情儿,消失了好几天了,听说你俩关系不错,所以才想找你帮个忙。”秦近轩说着暧昧地捏了捏叶嘉辰的脸,“知道丁鸣这两天去哪儿了么?”
叶嘉辰这才敢睁开眼,果然觉得眼前这人有些眼熟。
他努力回忆着,却又被捏住了下巴,接着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塞进嘴里,感觉到软糯口感的同时,他眼前冷光一晃,只见蹲在自己面前的人手里握着把十公分左右的匕首,从旁边的白瓷盘里扎了块儿糕点,“驴打滚儿,也算地方特色了,特地买了最正宗现打出来的,还热乎着呢,你不尝尝?”
叶嘉辰几乎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一侧身,把嘴里的东西吐了,胃里本来就不舒服,加上刚刚高度紧张还头晕脑胀,他直犯恶心,这会儿既然知道了对方不是绑票的,他也就没忍住把东西吐了。
印着他牙印的驴打滚儿像它的名字一样滚到了白瓷盘里,粘到了另外几只“驴”上。
再抬起头的时候,叶嘉辰看到秦近轩的脸色明显冷了几分,他一紧张就脱口而出,“我不吃这垃圾食品。”说完之后看见那把刀子,他恨不得立刻抽自己一巴掌。数三下呢?怎么又忘了!
现在改口还来得及么?叶嘉辰咽了咽口水,“我的意思是说,万一有毒呢。”
好在秦近轩很快恢复了笑容,只温和地让人把地毯清理干净,过程中叶嘉辰看了看刚刚给自己松绑的家伙和站在他旁边的另一个家伙,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处境不妙。
三四分钟后,客厅的茶几上重新摆了一盘糕点,秦近轩动手给叶嘉辰泡茶,“丁鸣最爱吃驴打滚儿了,所以吧,我这是特意给他准备的,厨房还好多呢,”他徒手捏起一个来,“真的要我用嘴喂,你才肯吃么?”
叶嘉辰一听这话,立刻接过糕点塞进嘴里,没嚼几下就生生咽了下去,米糕又软又黏地卡在嗓子里,他难受地端起茶杯灌了一大口茶,刚咽下去就惨叫了一声,“好烫!”
秦近轩却突然笑了,倾身凑近他,用手指抹了抹他嘴角的粉渣吮进自己嘴里,“宝贝儿,你还真可爱。”
可爱你大爷啊,叶嘉辰捋了捋胸口,默数一二三,“我真的不知道丁鸣在哪儿。”而且就你这样的,知道了我也不能告诉你。
“不着急,你慢慢想,咱们可以喝茶吃糕点,吃完了还可以做点儿游戏打发时间。”秦近轩说着从沙发上拿起刚刚困住叶嘉辰的链子,“我这儿的游戏道具很多,一会儿可以带你去卧室里选选。”他的手忽然紧握住链子末端,用跟眼神里的凶狠完全不同的轻松口气问,“你再想想,真的不知道丁鸣去哪儿了吗?我只是想找他回来而已,他跟我闹别扭,就这么赌气跑了,唉……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过。”
“但我真的不知道……”叶嘉辰说着,偷偷摸自己口袋,想找到手机,却忽然听到秦近轩的笑声,他一抬头,就看到自己手机正握在对方手里,“虽然他最近都关机,不过我还是用你手机给他发了几条短信,不好意思,用之前也没支会你一声儿。”他把手机扔出去,叶嘉辰一把接住,想了想,还是把手机放在了明处。
秦近轩看着手机又笑了笑,“对了宝贝儿,我听说,周四那天你跟我家丁鸣吵了一架,我能问问你们为什么吵吗?因为就是从那天开始,他再没找过我了。”
☆、问路2
老旧的摩托一个急刹车停下,前轮半碾上路牙石,颠簸之后回落停稳,在被雨水润湿的路面浮灰上留下一道黑色轮印。
丁鸣从车上跳下,解开系带,把卫衣上的帽子从头上拨开,又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夹杂着灰尘的雨水。
“丁哥!”愣子从后座上下来,把摩托撑稳,“你先等等!我琢磨了一路,这秦三爷肯定是故意的。”
丁鸣吸吸鼻子,烦躁地拨弄着被风吹得乱糟糟湿嗒嗒的刘海,“他妈还用你多嘴啊,丫当然是故意的!”
“那你还上赶着往坑里跳?”愣子抱着胳膊搓了搓,半路上突然开始下雨变凉,他穿的少,加上这一路吹风,俩胳膊冻得冰凉,全是鸡皮疙瘩。
“他妈秦三儿挖了坑又抓了兔子,就等我往里跳看好戏了,我现在不跳他能饶了我?醒醒吧你!”
“你才该醒醒,丁哥,说句不好听的,”愣子指向不远处的居民区,一道不宽的铁门,“那兔子你连味儿都没尝一口,犯得着为他去钻陷阱吗?咱哥俩认识也一年多了,你不是这种不谨慎的人啊。”
“少他妈自作聪明,”丁鸣把挂在车把上掉了漆的头盔卡在愣子头上,“你他妈哪只眼看见我是为了兔子跳坑了?滚滚,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我是什么人轮不到你丫的多嘴。”
丁鸣说完把衣襟一拢,迎着风大步走了。愣子盯着他瘦高的却弓背的身影看了好一会儿,两手握拳在自己大腿上敲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把手揣在衣兜里追了过去。
“丁哥等等——”他在铁门边勾住了丁鸣的肩膀,“要不,我在这儿等你吧。”
丁鸣没说话,只眼带怒色地看着他,愣子有些尴尬地撇开视线,粗粗叹了口气,把手从兜里抽出来,将一个印着路飞悬赏令的钱包拍在丁鸣手里,“我最近……你也知道,手头紧,就这么多了,好歹算个意思,你要嫌烦我就先回去了,但这钱你好歹收着。”
叶嘉辰坐在矮凳上,陪秦近轩喝茶吃糕点,已经撑得快吐了。
关于丁鸣冲他发火的问题,他思来想去觉得没什么会激怒秦近轩的情节,于是就慢条斯理地跟他说了。之所以慢条斯理,是因为他每说一段都要在心里过一遍,生怕如果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对方手里那把亮晃晃的刀子会朝他直飞过来。
叶嘉辰一向惜命,活到这么大也没遇到过什么大波折,顶多小学时候打篮球磕碰过一些,到医院包扎过几次,后来改练攀岩和长跑之后,除了偶尔胳膊上蹭掉点儿皮,连受个伤的机会都没有。
一想到丁鸣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要面对这么一个把刀子当牙签使,扎了糕点直接往嘴里送的家伙,叶嘉辰心里还真是说不出的滋味。
他或许不该同情丁鸣,但确实比丁鸣活得安全,当然,如果这次他能平安回去,完完整整不缺胳膊断腿的话,不然也许就该丁鸣反过来同情他了。
客厅的窗户半敞着,偶尔会有一阵风带着雨星吹进来,窗帘一角已经被打湿了,显出更深的紫色。但之前那个叫永刚的人要去把窗户关上,却被秦近轩制止了。
叶嘉辰的视线时不时飘到窗户上,看着外面距离约摸两三米远的梧桐树,从树枝分叉的高度能判断出,这屋子楼层不高,也就二三层的样子。如果待会儿姓秦的真要动刀子威胁,他也许可以考虑从窗户钻出去,只是不知道这种窄窄的推拉窗能不能让他挤出去,伸到窗边的梧桐枝又能不能受得了他的体重……
“在等丁鸣么?”秦近轩的声音忽然响起,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带着点儿回声,“可惜宝贝儿,你看错方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