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全身都白羊了,有强烈的冲动要接过这一棒,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惊人之事。
他想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想人不轻狂枉少年;想被人拒绝又怎样,爱过,不后悔!这些念头在他沸腾的脑子里翻滚,就在他随时可能蹦起来的时候,一个女神来救他了。
素以活跃奔放著名的许晓逸捏着一枝从表白男生花束里拔出的玫瑰跑过来。
这闺女明恋陆雪岭时日已久,轰轰烈烈全年级都知道。她单手献上玫瑰,说:“亲爱的,我对你,你懂的。今天我借花献佛,你别看我闹,其实我灵魂很安静的。我绝对会对你好的!做我男朋友吧!”
她说完很机灵地眨眨眼,用调皮来给自己的告白做背书。可是效果真不大,在最初的起哄安静下来后,所有人都看着陆雪岭,可是陆雪岭也沉默,他沉默得越久,气氛越尴尬。
陆雪岭是太突然了,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情况,除了答应下来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可是他并不想答应。
所有人都觉得许晓逸太可怜了,脸都快笑僵了,只有林籁觉得陆雪岭太可怜了,这简直就是逼宫。他是多么后怕自己差点就干了同样的事,又多么庆幸许晓逸比自己抢先了一步。而且更糟的是,他还是个男版许晓逸。大热的天气,林籁感到背上凉飕飕的。
其实这段静默没有很长,但给人感觉好像很长。许晓逸突然爆发出一串大笑,用玫瑰花枝抽打着陆雪岭的肩,大笑:“他当真了,他居然
当真了!哈哈哈,好好笑,你们看他表情!”
她一笑,气氛就松了,又有人说话,讨论这事,说玩笑不能乱开啊,Lisa脸都绿了。
一个男生倒了一杯白的,要罚陆雪岭喝,说他有罪过,伤了美人心。林籁说才怪,又不是真告白,应该拿人开涮的人喝。许晓逸说我喝,老娘开得起玩笑。
事后有女生说,当天晚上许晓逸回房间哭了很久。
林籁那晚上回去时,捎了大半瓶没喝掉的白酒。陆雪岭洗澡出来,看见林籁拿着杯盖正自斟自饮,好像有点微醺。
林籁全身暖融融的,脑袋显重,思维特别飘逸。他于是装醉,用一种迟缓的语调说:“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陆雪岭看他样子有点怪,要来拿酒,说你别喝了,刚才吃饭不是喝挺多了。
林籁护住瓶子,说你坐。
然后他说,我就要喝,不醉不休,反正明天上午没事可以睡。
陆雪岭说好吧,你想说什么?
林籁说:“刚才许晓逸跟你告白,结果大家都看到了。她说开玩笑,就算开玩笑。但是我不开玩笑,陆雪岭,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地喜欢。你不要担心,我只是告诉你,我不求结果。”
他说完,血液里的酒精像被人放了一把火,沿着血管烧遍了全身。他借酒壮胆,牢牢盯住了陆雪岭的眼睛。
他等着陆雪岭说你喝多了,然后他可以就坡下驴。反正他的目的就是告白,说出来就圆满,对得起自己两年的辛苦。
没有众目睽睽的围观,陆雪岭轻松了很多。他说:“我知道的,你也知道我知道……”林籁的确知道,但想不到他会这时候说。陆雪岭单手剥着自己的指甲:“你不说,我也不好说。其实我一直挺谢谢你的。”
“谢我什么?”即使陆雪岭故意避开林籁的视线,林籁还是紧紧盯着他。
酒精对他起了奇妙的作用,他从一个害怕失败丢脸的畏畏缩缩的告白方,反而变成了压迫者。
陆雪岭说:“其实一开始,我在这个班里并没有特别熟的人,但是因为有你,特别是胡菊芬把我换到你边上,我就放心一点。因为我知道你喜欢我。”
林籁保持着虎视眈眈:“喜欢你的人很多。”
陆雪岭很平静:“有多少人喜欢我就有多少人讨厌我。我不是很有安全感的人,所以你对我很重要。”
林籁慢条斯理地说:“所以你把我当备胎。”
“我把你当朋友。”陆雪岭一点也没有被林籁的傲慢惹恼,“如果不是这样我今天就不会说这些话。”
林籁像流氓似的就着瓶子喝了一口酒,“朋友,呵。”他耸肩笑了一笑,说:“朋友总比陌路好,
是吧?朋友就朋友!”
然后他站起来到处找杯子。
酒店太破,圆案上的茶杯看起来脏脏的。林籁继续找,从卫生间拿出来一个供洗漱的一次性纸杯。倒出满满一杯酒,他把杯子强硬地塞进陆雪岭手里:“是朋友就一起喝,今天我们把它喝了!”
话说到这里,林籁已经分不清自己是真是假,还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陆雪岭接过杯子,说我喝没问题,你别喝吐了。林籁说笑话,我绝对不比你先倒。
☆、一样
林籁拿着酒瓶子跳坐到床头,脏衣服脏裤子,白天一身的汗这时在空调房间里都缩回了皮肤里。
他说:“说说你和高小明吧!”
陆雪岭不解地望着他。
林籁不屑道:“别装傻。”他随便夸海口:“你们怎么回事我都知道。”
陆雪岭说你知道什么?
林籁说你管我知道什么,我就问你一句话,他到底哪里好?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
陆雪岭说他没什么好的,就是个混蛋。
林籁说我是不是也是混蛋?
陆雪岭说我怎么知道。
林籁说你也是个混蛋,混蛋对混蛋,你和他挺配的。
陆雪岭把杯子里的酒喝掉一大半,把剩下的一个底朝林籁胸腹泼过去,说:“让你清醒一下”。林籁把衣襟提起来闻了闻湿的地方,很严肃地说:“那你应该洒在我脸上”。
陆雪岭起身去茶几上拿了盒火柴,然后拿出一根划燃了,对林籁说衣服凑过来让我烧一下,林籁忙不迭地掩住胸口,扯过身下的被子来护体:“不要开玩笑。”
陆雪岭拿指头去撩火焰,没玩几秒火就自己熄了,空气里一股硫磺烧焦的味道。陆雪岭说我喜欢这个气味。林籁说有毒的。
说完这句话,林籁就觉得坏了,他的装疯卖傻模式不知不觉中好像那个杯具的火柴头一样熄灭了。
陆雪岭说你快去洗澡吧。
但是林籁很喜欢这个模式——“朋友”模式,更平等,让他更自在的。他静坐了片刻,老着脸皮对陆雪岭命令兼撒娇:“那你不许睡。”陆雪岭说好,我不睡,等你。
林籁知道陆雪岭不想提高小明,但他实在是想知道,今天晚上特别想知道。洗完澡出来林籁略一犹豫,爬上了陆雪岭的床。陆雪岭正看电视,被他人高马大地挡了视线,就扔了遥控器。
林籁说你把酒给我,陆雪岭就把床头柜上的酒瓶递给他。林籁仰头喝了一口,土匪似的抹抹嘴,盘腿坐了下来。他开门见山地说:“你爱高小明。”
陆雪岭微微张嘴,终于还是没有否认。他说你怎么又绕回来了。
林籁说你就说,是,还是不是,就行了。
陆雪岭说就算是吧。
林籁说那他不爱你。
陆雪岭说怎么可能。
林籁对这自信的态度直接就起了逆反,恶意说他有好多女朋友,他情愿要胖子也不要你。
陆雪岭也不生气,说我和他认识十年,我比你了解他。
林籁本来想说哦那你说说他怎么想的,但克制住了,觉得自己并没有说这句话的资格。压下自己的心不甘情不愿,林籁嘟囔着对不起,摇摇晃晃爬回自己床上。
又喝了两大口酒,
喉咙里火烧火燎地爽。林籁把瓶子放在床头柜上,自己躺到被子的上面,感觉四肢如同散架,无论如何懒得钻到被子下面。
林籁说我想听听你们以前的事,怎么认识的。
陆雪岭说我们是小学同学。
林籁没说他知道这个,问陆雪岭你怎么喜欢他的?他抢先说,别说你不记得了,我不会信的。
陆雪岭说刚进去的时候我们是互相讨厌的,还打过架,后来和解了,关系就比较好了。
林籁怪异地扬起一边眉毛:“这算什么?这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没诚意的一句话概括。”他拍着床单坐起来:“我要听详细的,你们怎么互相讨厌了,为什么打架的,谁赢谁输了,怎么和解的,关系又怎么好了!”
陆雪岭不是没诚意,他是真有点不记得了,而且他跟着林籁把酒当水喝,这时脑子也不太清醒。他使劲回忆自己那时怎么会和高小明打架,但真想不起来,就记得自己是没赢。他告诉林籁的时候林籁哈哈大笑,陆雪岭说你笑什么,我打架从来不输的,林籁瞥他一眼说就凭你?陆雪岭说我是说小时候。林籁说你小时候经常打架的?陆雪岭说什么叫经常?反正看不顺眼就打。林籁说那后来怎么不打了?陆雪岭说当然是因为长大了。
林籁撑起半个身体,瞪着陆雪岭:“那我现在还打,你的意思是我还没长大?”
“爱打不打,区别是为了什么动手。”
“哦——”林籁点点头,“为了兄弟打架就是没长大,为了女人打架就是长大了,对不对?”他对自己的这个理解颇得意。
陆雪岭无语地扫了他一眼,感觉他胡说八道,但也不肯计较是哪里错了。
林籁说然后呢,你们又怎么不讨厌了?
这个陆雪岭记得,那次他脚被汽车轮子压到骨折了,哼哼唧唧在家里赖学,高小明带着差不多半个班级的同学来看他。那次之后他们就结束了敌对关系,握手言和。
林籁拍着床说就这样?就这样?
陆雪岭说当然还有别的事,这是个转折点。
林籁不屑说那这也太没意思了!老子的情史都比你精彩一点,老子泡到的第一个妞……话说到这里,林籁突然停下来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现在记不清初恋女友的长相,那个不清晰的轮廓竟然很类似陆雪岭。
他对陆雪岭说:“我刚刚有了一个很重大的发现。”卖了一个关子,非得陆雪岭问他是什么,才接着说下去:“你长得很像我初恋!我肯定是余情未了才喜欢你。”然后他大手一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