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受夏先生之托办事而已,”陈队长还是客气。
“托你个狗屁!滥用职权,他把我当什么?”夏启东气忿地怒骂着。
“启东,你跟你爸爸呕气,总也听听叔叔的劝吧。”陈队长也相当讶异在他印象中温文儒雅的夏家少爷竟然会口出秽言,叛逆到离家出走的地步。
夏启东理都不理他,反过身着着孟樵,眼中满是他傲气与不妥协,咬牙低喊:“我不回去,我绝对不回去。”他那样的眼神,无疑要得到他一丝回应、一点信任和一个承诺。孟樵握了下他的手给地回应,点头让他信任更许下承诺。
陈队长立刻眯起利眼。他的第二个任务,就是找出人。“带坏”夏启东的那个人,看来这个扎着长头发的高个子就是嫌犯了。
“这位先生……”
陈队长才靠近他们一步,夏启东就转过身瞪眼。“干嘛?”
陈队长皮笑肉不笑地固道:“只是想跟你这个朋友说明白。启东还未满二十岁,而且只要离家超过二十四小时便可报警调查,如果经证实地都跟你在一起,夏先生还可以以绑架罪名起诉你的。”
夏启东闻言简直气得跳脚,孟樵更是浓眉一紧,不确定陈队长说的是真是假。
夏启东指着陈队长的鼻子怒碱:“是我自己离家出走的,你不要找一个代罪羔羊来威胁我。你滚,带你所有下属滚出去,我不回去,有种你叫他自己来找我!”
陈队长似乎也被夏启东的气势吓了一跳;不过士可杀不可辱,何况他是个队长。夏启东这般顽劣,也不能怪他失去好脾气,板起脸来公事公办了。“启东,你在做傻事。”
夏启东重重地哼了声,回道:“陈叔叔,这是我家的私事,你根本不需要插手,台北街头到处有犯罪发生,你却搁着不管来抓一个逃家的千金少爷,未免太小题大作了。”他心里清楚得很,老爸不知暗地塞了多少红包到他口袋里,他早就看透他的企图了。
陈队长这下再也客气不起来了,他气得胡子都在发抖,软的不行,他可是要硬上了。“启东,你这么不听话,难怪你爸失望,今晚说什么我也要把你带回家。”
两名警员冲上去架住了惊讶的夏启东,他愤慨地挣扎着,孟樵也一个箭步上前扯开了警察的手,低吼:“放开他!警察怎么可以随便抓人?”
“笑话,他爸爸报案,做警察的处理有什么不对?你敢妨碍警方办事,我连你一起抓!”陈队长可说是把憋了一肚子的气全出在孟樵身上。
夏启东看不过去,叫道:“陈叔叔,你别逼人太甚!”
“不知道是谁道谁!”陈队长瞪眼,被这两个目中无人的年轻人气得发抖。
“有我在,谁都别想带走他!”孟樵挡在夏启东面前,犀利的黑眸无惧地挑衅气红脸、挂不住面子的陈大队长。
“好,你说的。”冷不防地,陈队长抽出警棍往他膝盖一扫;孟樵突遭偷袭挨了一棍,整个人跌卧在地,撞倒了一桌,酒瓶破碎满地。
“孟樵!”夏启东惊叫。
阿得也冲过来了,全店的人更忿忿不平地起哄,现场陷入混乱。夏启东、阿得和几名兄弟与警方起了肢体冲突,哨子声、玻璃碎裂声不绝于耳。群众的叫嚣,忿力的扭打,泪水、血水,交织在硬生生被拆散的心痛画面里。
孟樵、阿得等十七名打架闹事的人以妨碍公务为由被警方暂时扣留,夏启东也挂了彩被送回夏家。
他忿恨难平,心痛不已,一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里,气忿地摔破所有可以摔的东西,把整问房间破坏的惨不忍睹也消不了气。全家在门外不断被双耳欲衅的碎裂声吓得心惊肉颤,沈玉环哭得柔肠寸断,一名菲佣手里还捧着医药箱。
“启东……启东,你开门呀!让妈妈进去看看你好不好?启东……”沈玉环哭喊着。
“滚!通通给我滚!”夏启东狂吼着,连床都被他翻了,他狠狠地抓起床头音响往地上砸。
刚在楼下与陈队长结束谈话的夏正槐踏着怒然的脚步上楼,沈玉环立刻扑进他怀里央求:“你不要再凶他了,都是你狠心打他才会变成这样的。”
“太离谱了,做老爸的不能管教儿子,这像话吗?”夏正槐咆哮着。
沈玉环哭得悲伤不已,紧紧抓着丈夫泣道:“你想想,我们真的是没有花过时间陪他,从小他就自己一个人,当好孩子、拿好成绩,都是为了让我们放心,我们有什么资格责备他?正槐,你冷静想一想,不要再刺激他了好不好?他是我们唯一的儿子啊……”
沈玉环的这番话无疑说中他心中的痛处,难道他真的老了?这是真的一点也没了解过这孩子?一味地要他好,要他成功,以为他只有十九岁而已,不会有复杂的心思,难道他真的错了?夏正槐退了两步,揉揉发疼的太阳穴,他有五个孩子,却还学不会怎么当父亲,对他来说,这是个相当大的打击。也许他真的需要静静地想一想……
刹那间,他就像个沮丧的老头,摇着脑袋,缓缓地又走下楼梯,走回自己的卧房事实上,他也好后悔、好后悔,怎么自己会为了成绩单的数字就动手打人,他真的……很后悔。
“王伯,你去找榔头来。”沈玉环不进去看看宝贝儿子是不会放心的。
佣人以大榔头把整个门把敲了下来,沈玉环一推开门就被满目疮痍的景象吓在原地,地上根本没有可以踩的地方,她的心头一阵绞痛。
支开下人,她捧着医药箱小心理翼地踩花碎玻璃和满地毁损的家具上,终于在角落着见坐在地上背贴着墙的夏启东。这一看,又教她泛滥的眼泪再次决堤,他的头发散乱地披在汗湿的额上,他的脸上满是打架留下的伤痕,他的手上、脚上已被玻璃划破一条条数不清的血痕,他就这么瑟缩在墙角,像个自我毁灭的破娃娃,清澈的一道道泪水滑下他青青辨、瘀紫的脸颊,渗入他肿胀的嘴角,任凭苦涩的味道灼烧他的神经……
“启东……”沈玉环心如刀割的在儿子面前跪了下来,狂颤的双手捧起了他受伤的脸。她第一次看见儿子如此脆弱的哭泣,颗颗碎钻般的泪珠狠狠地责备她这个为人母的不尽责。
“天啊……启东……我的宝贝儿子……妈妈好心疼……”她把他抱在胸前,抚着他的头发,泣不成声。“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启东……你到底怎么了。是爸妈的错,是我们没有好好照顾过你……我竟然不知道……你这么孤单……这么压抑……是爸妈不好……'“我想见他……”夏启东在母亲怀里哑声启口。
沈玉环一楞。
“妈……他被陈叔叔关起来了……让我见见他好不好?”沈玉环简直不敢相信,她以为他只是故意说气话刺激他爸爸,没想到真的有“他”存在。
“启东,你真的……”看着儿子眼中那分坚定不移的执着,沈玉环不禁战栗起来:她的儿子,她唯一的儿子是同性恋,那么夏家还有未来可是吗?他的将来还有前途可是吗?她更不敢相信儿子竟然已经爱得这么深。
“不放了他,我会继续伤害我自己;不让我见他,我还是会继续践家逃学;不让我们在一起……我会自杀,”“启东。”沈玉环惊呼了声,吓白了哭丧的脸。“启东,你还小,可能还不清楚自己……”
“妈!”夏启东打断她。眼神那一分执着化成无助的乞求,任谁看了心都会被他揪疼。“请你接受你唯一的……任性的……自私的儿子……是一个同性恋。我可以为他好好活着,如果你们看不起我们,阻止我们……就是逼我们走上绝路。”
“启东……”沈玉环不知所措地哭着,“你……你在威胁妈妈……”
“没有,妈……”夏启东目光如水,忧伤动人。“我只是试着让你了解我,我要让你了解,他对我的重要性。”
“我答应放了他,也让你去见他。”夏正槐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母子俩一同反过头去。夏正槐皱着眉,眼角的皱纹似乎在一瞬间多了好几条,鬃边白发也自不好几簇。“但是,你还是得到美国去。学校我已经安排好了,下礼拜一就走。”
夏启东才要起身就被沈玉环拉住,她哭着相劝:“启东,就听你爸爸的话吧,你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分啊!”
只剩三天,他的爱情就要被一张机票分隔两地。三天!教他如何挽救他们的爱情?教他如何忍受与他的别离?他颓然地靠着墙,无力说出任何话。难道真如孟樵说的,这样的爱……是不被祝福的诅咒?
他怎么把自己折磨成这样?满脸的伤,缠满手的纱布,上面晕开的血红就像他胸口扩散的疼痛。他自己情况又好到哪里?他的左眼肿了个大包,嘴角破裂,手臂上也挂彩,被打肿的膝盖害他走路得跋着脚,其他连阿得在内的十来人没一个是没受伤的。
他们一离开警察局,孟樵和夏启东就上了计程车回到住所。一路上两人的手没放开过,心里沉重得连彼此的喘息都显得费力。
回到公寓,孟樵却不打算上楼,他牵着夏启东的手上车。“我们上山去。”
一句话,把两个人的身影带到阳明山上的竹子湖眺望台看夜景。可惜半夜两点半雾气浓厚,空气冷清寂寥,连山下的灯光也闪烁得有气无力,仿佛整座城市都闷着,呼吸困难。
孟樵点起烟来。白蒙蒙的烟雾,缠着他的思绪,将彼此捆在难分难解的情网里。风一来,吹散了迷蒙的白烟,吹痛了脸上的伤口,吹皱了纠结的眉宇。孟樵反身靠着栏杆,把夏启东拉向胸前,他嘴里还有未散去的烟草味,他唇角的伤口还有未干的血迹,却融合在胶着的四片唇里,暖暖的化成了甜蜜的伤痛。
他忘情地近乎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