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3个小时内连暯一直沉默地坐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占屹终于忍不住挪到他身边,用腿轻轻碰了碰对方的:
“在想什么呢?用不着这样吧,只要他这个人还在,总会重新抓到他的。”
他这番半是担忧半是安慰的话语并没有赢得连暯的抬头,他还是低着头,好在总算开口说话了。
“我什么都没想,只是在诚心悔过。”
占屹虽然惊讶,但还是很欣慰他居然有这般思想觉悟:“你总算知道自己不该盲目自信了吧;谁让你要放了他的。”
连暯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他:“我想明白了,我的确不该盲目相信。”
占屹听出了话里微妙的不同:“你说错了吧?你要说的不是盲目自信?”
连暯斜睨他一眼:“没说错。我就不该盲目相信你,你不是说你找来的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么,怎么跟着个人也能跟丢?”
占屹喏喏:“……大概他们精英的方向不是跟踪吧。”
连暯也不是真怪占屹,这事大多责任还在自己身上,要怪的话还真怪自己太过自信了。
占屹见他又不说话了,于是主动问他:“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莫新伟既然跑了,就要重新抓回来,这方向呢,还得从……杨谨那边入手。莫新伟现在能依靠的,又真心不想他被抓的只有杨谨了。
但是杨谨必然不会把他抖出来,如果他真的在他手上的话。
连暯站起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我去找牧久意。”
他走到门边,伸手扶住门把,一拉,没拉动!他有所感应地回头,果然见占屹就站在他身后,一只手按住门,并将身体的重量压在门上。
连暯望着他,用眼神问他干什么。
占屹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连小暯,你也太没良心了,现在找回你牧哥了,你不要你占哥了是吧?”
“占哥?”占屹和他是大学同学,说起来占屹还比他小几个月呢。
连暯伸出手指戳着对方的胸膛:“你记忆中枢紊乱了吧,我怎么记得你我小呢?”
占屹脸色有点不好看,年龄的事是他的禁区,一戳就要爆发,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非要比连暯大才觉得开心。 连暯不理他愈发难看的脸色,用哄孩子的口气说:“好了占占,别闹,哥有正事要办,把手放开啊?”
占屹怨气不断外溢,坚定道:“不许走!”
“我有事找牧久意帮忙呢。”
占屹拧上了:“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能帮你?”
“你真要自己帮我?”连暯笑了声,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是有点不忍心你太劳累。”
“我今天很闲。”占屹睁着眼说瞎话,心里想着待会儿就给秘书打电话,将下午的会议延迟。
连暯歪着头仔细看他,看了会儿又伸出手抚上了他的脸,将他的头发拨开一些,继续看……
占屹心跳一滞,下意识地垂下眼去看他的手,只觉得那手下的皮肤火辣辣地要烧起来了,但是……又舍不得挣开。
“你干什么?”占屹暗哑着声音问他。
连暯终于看好了,收回手调笑道:“你似乎比以前更好看了。”
占屹舌头差点打结:“你,你说什么呢?我以前也很帅好吧!”
连暯满意地点头:“我看你这模样是杨谨喜欢的那款,如果你去约他的话,应该能约到吧……你不是要帮我吗?喏,你去帮我把杨谨约出来吧。”
占屹:“……”他看了这么久,原来是为了这事……
最终占屹的美男计还是没能使上,原因是,在他知道连暯要他帮忙的内容后,他借口遁了。
牧久意独自回到公司后一直心系着连暯的事,在他几次掏出手机想给他打电话却又忍住后,他叫来了陶沫。
“连助理有事回去了,你打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陶沫默默听完后,询问道:“只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还是让他马上回来?”她摸不准他的话里是不是包含了后面这层意思。
“只是问问。”牧久意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点歧义,解释道。
陶沫点头:“好的。”她其实有点迷糊,如果没有叫人回来的意思,这专程打一通电话过去的意义在哪儿呢?
应下后,陶沫正想出去,却无意间扫到办公桌上的手机亮了,那闪烁的名字是——
宝贝。
陶沫心里惊讶,她赶紧转了视线。正在这时,牧久意也发现了来电。然后陶沫看到他笑了,和平时对着他们这些人的笑又点不同。
大概是因为对象是恋人吧,她想。
牧久意拿了电话在手里,却没有立即接通,而是叫住了正要回避的陶沫。
“陶助理……”他笑着道,“刚刚让你打的电话不用再打了。”
陶沫:“……”
明明才吩咐的事就这么取消了,契机是因为一通来自“宝贝”的电话。更深一点想,她不用打电话了是因为电话已经打来了,这兑换公式也就变成了——
连暯=宝贝
陶沫不敢再想。
——“……你今晚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去看阿姨吧。”
牧久意有点惊讶,惊讶后就是狂喜:“好啊,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去……那个,你能约杨谨同去吗?”
牧久意的喜悦稍减,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应下了:“好。”
——“……你不问我原因?”
牧久意轻声道:“如果你想说的话自然会告诉我,你不想说的,我问了,你大概又会骗我了……我不想你骗我。”
——“谁说的,我从来不骗人。”
连暯早早地就驱车去了山顶别墅,陪着牧夫人说话到了晚上,期间他向她说了当初是怎么从被救的,牧夫人虽然一直笑着,但眼角确是湿的。
连暯又说了些趣事,她才又高兴起来。
晚饭连暯没和他们一起吃,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吃了小份。
夜里。
杨谨睡得不怎么安稳,也许是换了个环境不适应,他总觉得屋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响,待仔细听时声响又停止了。他被闹得不行,气闷地坐了起来。
在他坐起来的同时,一道光亮闪过,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闭上眼,待他再次睁开眼,他看到——
一盏复古的烛灯幽幽地燃烧着,烛火晃动间,一张半隐在黑暗里的脸也飘忽地若隐若现。一只在烛火下显得苍白的手拨了拨灯芯,瞬间整个房间都晃动了一下。
杨谨惊悸地后退了几步,震惊地发现那张在上次看来只有七八分像的脸此刻竟像了九分!
没错,他看到了连暯。
杨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里不带颤声,但事实证明他失败了:“你怎么在这儿?”
连暯抬眸看他,笑得恶劣:“就这么‘咻’地进来了呀。”说着做了个手势,烛光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
“我已经死了嘛,穿墙而入是很正常的。”
“你胡说!你根本没死!”这话听上去有点幼稚,但现在杨谨已经顾不上了。
“好吧,我承认我没死。”连暯朝他走近了几步,“感谢你的一把大火,我浴火重生了!悄悄告诉你,浴火的感觉真好,炙热包裹着你,追逐太阳的感觉也不过如此,疼痛得如此甜蜜……你要试试吗?”
说着他微微倾斜着烛台,火苗蹿到烛身,发出哧哧的声响,在静夜里显得有点毛骨悚然。
杨谨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咽了咽口水矢口否认:“你别乱说,我才没有放火!”
“哦,你没放。”连暯玩着烛火,声音毫无起伏,“你一个大少爷,这样的技术活当然得只是别人干。”
杨谨继续否认:“我才没有……这里是牧家,你把烛火收拾好了,别闹出了什么大事!”
“有没有你我都清楚,事实摆在那儿,不是?”连暯掀起眼皮看他,“我技术很好,不会让你‘一不小心’葬身火海的。”
“我不想跟你说了,你出去!”
连暯好整以暇得看着他:“你刚刚跟我说这些话,是我当成连衡了吧?是,我是连衡,我不否认,但我从来没向你介绍过我是连衡,你又是怎么得来的消息呢?”
“我……”杨谨这才意识到他不知什么时候掉进了陷阱里。
“你突然把我当连衡了,是遇上什么人了吧?”
杨谨只觉眼前一暗,烛光灯灭了。
“把他给我。”黑暗里,杨谨只觉声音近在他耳边,“把莫新伟交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换药
回到房间,连暯正想开灯,灯却自己亮了起来,他僵硬地维持着抬手的动作两秒,而后淡定地收回手。
“怎么最近都有半夜梦游到别人房间的习惯?”
牧久意向他走过去,笑道:“你梦游到谁的房间里去了?”
连暯抬眸看他一眼:“别装傻。”
他知道牧久意知道他去了哪里,他让他约杨谨出来,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牧久意知道,所以他必定是在装傻。
牧久意笑了笑,算是默认了:“做什么了?”
“半夜无趣找点乐子。”连暯想到杨谨强壮镇定的模样,破声笑了,并对找的这乐子表示了肯定,“很有趣。”
牧久意无奈地摇头,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他的模样想来杨谨必是被狠狠地捉弄了,“虽然有趣但还是要注意安全。”
说完,他捉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抬到两人面前,在两人的目光之下,连暯食指上的烧伤无处可藏。
牧久意皱起眉头:“怎么弄的?”刚刚远远地就看到了他手上的伤口,但走近了才发现比自己刚才看到的更严重。那红肿的一片横跨两个指节,细密的水泡晶莹透亮。
连暯随意扫了一眼,不在意道:“不小心烧到了。”这是他在灭烛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那是只觉疼痛,他也是现在才看见伤口。
牧久意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最终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在屋里找到药膏,给他小心地擦了药裹了纱布,这才吁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