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你原本是左撇子,别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苏木,姐从第一天起就想废你的手,结果一直等到今天……姐很煎熬呢~
52
52、谁的纸里包了火 。。。
谢沉钩开完选题会后匆匆驱车到正骨医院,推开306病房的门时,陈苏木正半靠在床上百无聊奈的看电视。看到谢沉钩推门进来,他扭头笑了一下,“谢老师。”在除了家之外的地方,陈苏木总是坚定的沿用官方称呼。虽然谢沉钩明确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感觉怎么样?”谢沉钩将汤煲放一边凳子上,伸手感觉了一下空调的风,“温度开太低了。”
陈苏木将盖住半身的被子掀开一角扇了一下说:“热。”
“要去卫生间吗?”谢沉钩问。
“恩。”
于是谢沉钩将床上的条桌搬开放好,再扶着陈苏木起身。他小心的扶着他的右手肘,尽可能的不使力。那猛虎嗅蔷薇般的力道让陈苏木好气的笑起来,轻轻一挣就从谢沉钩半抱半搀的怀里脱开来,甩甩手说,“已经没事了。”然后左手撑墙,慢慢向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谢沉钩看着他倔强的背影,只得苦笑着摇头。
看了一会,他准备将病床收拾一下。这个27岁的病号自从受伤入院就几乎丧失了正常的生活能力,被子被他窝成一团在床上。谢沉钩将被子抖开,叠好,再将枕头拿起来拍打。一张纸从枕套里飘出来,掉在地上。
谢沉钩捡起来,纸的背面画着一只明暗分明的苹果,笔法略微粗糙了些,但质感分明。
他顿时百感交集。
“还是有差别的。”陈苏木在背后感慨道。
谢沉钩想了一会才开口,“挺好的。”
“嘁……”陈苏木不以为然的呲牙,侧身在谢沉钩的搀扶下费力的坐上床。谢沉钩将方才叠好的被子垫在陈苏木背后,让他靠得更舒服一点。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陈苏木无表情的看着电视机,而谢沉钩则沉默的越过病房盯着窗外一个不知什么地方。
“我好像从来没告诉你,我其实是个左撇子。”良久,陈苏木的声音略带笑意的响起来。仿佛在沉静的池塘里投入一颗小小的石子。
谢沉钩抬起头看着床上的陈苏木,他没说话,苏木的脸上呈现一种恍惚的微笑,他知道,他正沉在一个醒着的梦境里,也许那个梦境与回忆相关。他等着,不需要答话,只要倾听。
“我是天生的左撇子。当然,这件事到我长大了才发现。”他笑着说,“你以前总笑我左右不分,对吧?我就是这样的,比如你回答我说拿笔顺手的那只手是右手,可我潜意识里会觉得我其实是用左手拿笔的。”
但你是右手拿笔的。不仅笔,还有筷子,鼠标等等所有习惯性的动作。谢沉钩想。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陈苏木举起来两只手,右手因为伤还不能完全手里,在半空中微微颤抖。“潜意识里,我还是觉得这只手才是我最顺手的,”他轻轻转动了左手腕。
“其实是他发现的,他有天看我画画的时候用左手洗笔,问我,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可能是个左撇子?我去找我妈求证。结果我妈告诉我,说我小时候是左撇子,只是老讲法说左手拿筷子以后会跟人吃饭打架,于是被强迫纠正成了右手。这种纠正发生在我有独立记忆之前,所以我一直以为我是个左右不分的右撇子。”他放下手,谢沉钩将被子拉高一点,轻轻将陈苏木的右手握在手心,塞进被子里。
“知道这个以后,我就开始有意识的锻炼左手。有时间的时候会刻意用左手吃饭,用左手打羽毛球,当然,还试着用左手画画。一开始当然是不顺利的,很不习惯,但却并不觉得陌生。渐渐的我开始觉得习惯了,于是当右手感觉疲惫时,我偶尔也会用用左手。但你知道,我们的工作始终追求高速度,所以百分之九十我还是用右手。左手只是作为一个调节,或者一个小奖励。”说到这里,陈苏木对着谢沉钩绽开一个得意的笑容,好像私下藏了一颗糖的孩子。
“但是太久没有用了,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用。画是我用左手画的。一个人在病房实在太无聊。”他仿佛是安慰一般,“不过没办法压纸,只好用茶杯垫着,很不爽。”他耸耸肩一脸无奈的笑。
谢沉钩忽然觉得心酸。他看着眼前笑得淡然的苍白的脸,心里百味杂陈。他将陈苏木放在被子外的左手握起来,放到眼前细细端详。他知道在陈苏木的话里,那个“他”是一个指代词,指向同一个人。那个人在日积月累的关注里发现了苏木左右手里隐藏的秘密,并将其开发出来。他觉得有轻微的醋意,但他很清楚那是自己无法参与的、每个人独有的年少记忆。他只能拥有和苏木的现在,以及要珍惜的以后时光。
最终,他低头吻上了那只因缺血而苍白的手掌心。谢谢你。他努力将哽咽埋进那简单干净的掌纹里。
******
事情发生在陈苏木入院后的一个月时。
忽然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开始蔓延着一个话题,随即而来的各种人也粉墨登场,扮演着知情或受害者的角色。那些长期被掩藏在深海之下的生物终于悉数浮出水面,鱼虾乱蹦,热闹非常。
“墨友会内部人士爆料,其慈善拍卖作品及文物多为伪造,善款流向令人生疑。”
周一上班的人们习惯性的打开电脑,发现几乎所有软件的自带信息弹出框都置顶着相关内容,有些已经被所谓的内部人士证实,而有些则正待记者追查。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内幕被更多的人挖出,而那些被长期捂住口鼻的人终于得以借着这股舆论大潮喘一口气,胆大的便将自己知道的一鳞半爪抛出来,为整个话题推波造势。
整整一天过去,社会一片哗然。
以墨友会为代表的慈善基金会顿时被抛向风口浪尖。
周二的早上,弹出框再次出现红色粗体标题:“墨友会理事长宋祁于昨晚被有关部门带走,原因不详。”
到中午,话题继续,“墨友会秘书长之子潘桐已于事发前一周出国,秘书长潘岳云称此次出国只为深造。”
……
《七日谈》杂志社里的紧急会议上,人人面色凝重。谢沉钩仍然微微颦着眉头,薄削的嘴唇抿着,一言不发。
“情况大家都知道了。我不想多说。投票吧,发还是不发。”总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沉重的向周围看去。
没人举手,也没人表态。
事情的严重性是一目了然的。
平面媒体不同于网络,网络因其国内的监管不规范,有其规避风险的天然优势。而平面媒体,尤其是《七日谈》这种深具公信力的媒体,白纸黑字,一旦出事,便不是撤稿道歉就能了事。
良知。安全。
在这一刻没有人能作出判断,究竟在这个没有度量衡的秤杆上,究竟那一个的份量更重。
“陈苏木的手不能白废了!”张勇到底没能忍住,怒张的眼睛几乎发红。
总编严厉的看了他一眼,“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张勇气急,几乎就要站起来发飙,被谢沉钩拍了拍肩膀。
“你他妈——”他实在无法理解此时这个男人的沉默,正待开骂,却被男人眼底的哀伤镇住。
那是一种真正的悲伤。悲伤到极致后反而有种淡漠的纯粹与坚定。
谢沉钩沉默着,脸上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
张勇终于挣扎着坐下。
总编责怪的看了他一眼,环视众人,“没人举手?是什么意思?事不关己?还是都赞成不出?”
不知道为什么,众人都觉得头顶的空气变得十分复杂。羞愧、从众、松了口气或是其它的什么。每个人不同的心思都在沉默中凝结起来,让原本凝重的空气变得更加令人窒息。有人开始忍不住解开领口的扣子,希望借此缓口气。
忽然大家听到一声极轻的笑,谢沉钩嘴角勾着浅浅笑意,慢慢站了起来。
他站直在那里,背脊挺直,像一根沉静的标枪。
他淡淡的看了看会议室内的众人,每个人都仿佛感受到了那一丝若有似无的视线,飘渺虚无却仿佛尖利无比。
“总编,不用投票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静温和,没有一丝情绪,“抛开线人的事不说,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大家不必要因为线人出事而将其另眼相看。”
“《七日谈》在这件事情上的失语,读者与社会肯定不能理解,我们也不能奢求他们的原谅。但这份报纸不会因这一次的失语而消失,这个世界每天都有新闻,总有一个更大的新闻来让大家忘记今天。”谢沉钩淡淡说着,仿佛这件事与他毫无关系。
“如果我们冒险,骨气是有了。然而从长久来看,这个传递公众声音仅有的渠道也许因此被永远关闭,这不值得。”他听见自己的话,理性而冷静,仿佛一个外科医生在宣告病患的死亡。“线人的出事是我的责任,与张勇无关,我请求处分。”
总编暗暗松了口气,却在面对谢沉钩时微微错开了视线。
“既然小谢这么说了,我们尊重策划者的意见。处分的事情明天再说,现在讨论头版的事情。小江,将你的华天拿地的稿子重新编辑,准备放头版。原来的稿件另外找稿源补充……”
谢沉钩安然坐着,就像他一贯习惯的那样,抱着双臂,微微靠在椅背上,放松而专注。
他忽然想起陈苏木住的那间医院,从病房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