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菲萍看了看梁辰手里的书:“学长也在为期末的论文奋斗吗?”她有些害羞地笑了,“那个……我也考入M大的法律系了。我可以继续做你的学妹了呢。不过,不过这一个学期我都没有碰到你。学长还是和以前一样低调啊。”
“我早就不在那里读了。”
听见梁辰的回答,女孩微微一愣。
梁辰抱着书看了那个女孩一眼,语气淡漠道:“你真的喜欢读法律吗?如果不喜欢,早点换专业吧。”他说完便转身走了。女孩看着梁辰的背影消失在重重叠叠的书架后面,不知为何,抱着书,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原来自己坚持那么久的痴痴念念,最终不过是一个肥皂泡,凭着当年他只一个无心的眼神,竟支撑着那气泡飘了那么高。飘了那么高,若是破了,又该疼得有多厉害。
梁辰在书架后面听见那个女孩低低地啜泣声,微微皱眉。但他仍未停下自己的脚步。对于她来说,喜欢上他这样的男人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不论如何,梁辰永远不会回应她的恋慕。
爱,太过昂贵了。
“咳咳咳……咳咳咳……”
梁辰翻了页书,在书上做着些标记。一阵咳嗽让他觉得自己的嗓子眼很难受,伸手去拿茶杯时,偏偏里面的水已经喝光了。梁辰只好无奈的把笔夹在书页之间,拿着杯子下楼。
所以房子住的大了也不好,连倒个水也要跑那么远。
这几天周珉顺难得没来找他,倒是让梁辰乐的轻松。他走进厨房,倒了杯白开水。
三月的天忽冷忽热,梁辰拿着水杯上楼,明明之前一整个冬天都没有感冒,反倒是开春了咳嗽起来。已经三月了,距离司法考试还有半年时间。另外,再过三个月,也应该去接梁景回来。
梁辰那时候答应林玲的,并不是在开玩笑。
他也想走。他想重新开始。
其实,如果梁久和不是一个赌徒,如果梁景没有吸毒——又或者,梁辰再自私一些,别去管他的爸爸和弟弟,他现在也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法学系大学生。而不是一个在风月场所摸爬滚打了五年的老油条。
他才二十二岁。
但是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那天他去看梁久和,男人开了家情趣用品店——倒还真符合他当年的职业。梁辰到的时候,男人正一脸笑容的和一个年轻的顾客介绍使用方法。看见梁辰来了,最后说了几句,把客人打发走了,跑过来和儿子聊天。
梁久和有了事情做,看起来人也比之前精神多了。这个老头居然看起来还年轻了几分。他和儿子说,自己这家店现在运营的很好,每天都有盈利。客人多,为了多招揽回头客,梁久和做足了功夫,平时进货、做生意忙的不亦乐乎。麻将也很少碰了——主要也是实在没有时间。
梁久和是个很喜欢和人打交道的老家伙,给了他这么一个平台,他的日子可以说越过越舒服。自己忙着乐。
偶尔也会问起梁景。这对父子当初因为一个赌博一个吸毒,几乎是吵决裂了。就差一纸公文宣布断绝父子关系。梁久和像是从自己的小儿子身上看见了一个当年的自己,而梁景则憎怨他这个不争气的父亲。
其实他们谁能好的过谁。
梁辰有时候会接林玲过来。一开始她还扭捏着不肯,到了后来,不必梁辰去接,她自己主动跑去梁久和店里帮忙。两个人绝口不提当年的事情,打打闹闹的,好像一对普通的老夫妻。再一次去,梁辰注意到他们两个人手上都多了一枚戒指。他记得父亲手上的这枚戒指——在他自己床头的柜子里躺了好多年。现在才想起来,那是他们当年结婚的时候买的。没有想到两个人都没有扔掉。
——他不知道,父母这样的感情是不是就是爱。推推拒拒,扭扭捏捏,纠纠缠缠。如果这就是爱,梁辰想,那他真不想要。劳神伤心,麻烦。
不过,总而言之,凡事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屋里的空气有些闷,梁辰想了想,还是走到阳台上把窗户打开了。冷风灌进来,激起他一身鸡皮疙瘩。稍微通通风,梁辰坐回到书桌边,搓了搓发凉的双手,继续看起案例来。他在家里穿的很随意,披了一件暖色调的撞色开衫,里面穿的还是一身睡衣。反正这儿的家就他一个人,穿什么样都无所谓。通了会风,梁辰冷的实在受不了了,最后还是把窗户又关上。但屋里的空气好歹清新了不少。
他现在作息时间非常规律,周珉顺晚上不过来骚扰他的话,早上七点不到就会自然醒。起来以后烧一锅粥做早餐,吃完后开始看书。到了中午,早上做的粥总是会剩很多,煲在电饭煲里也没凉,午餐也就继续喝粥。晚上自己给自己做点小菜。梁辰倒很注意保养自己的这个胃。打扫卫生一类的工作,周珉顺叫了人定期做清理,所以梁辰把自己喂饱以后,也就没别的事了,他就继续看书。一天有十多个小时他都坐在书房不挪窝。等到晚上,不出意外的话,十一点左右梁辰就洗个澡上床睡觉了。
——当然,如此规律的作息时间,其前提就是:周珉顺别来骚扰他。
周珉顺一来,那梁辰规律作息就彻底打乱了,这男人大晚上不睡觉不说,白天了他要兴致好,梁辰也别想爬起来看书。好像没把他操到下不了床这男人就不会甘心似得。
被冷风这样一吹,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梁辰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头跟灌了铅似得,沉的抬不起来。浑身酸痛,稍一动弹就觉着难受。梁辰伸手去摸床头柜上摆着的阿司匹林,结果手一挥,瓶子在桌上打了个转,掉下桌。
梁辰却没有力气再去捡了。
枕头边的手机忽然这个时候叫起来。梁辰看了看拨号人,是周珉顺。
“喂……”
“Happy,晚上来接我下班吧。”
梁辰窝进被窝里,哑着嗓子道:“你别过来了。我感冒了,省的传染你。”
“感冒了?”周珉顺皱了皱眉,“你在家?”
“嗯……”
“几天了?”
梁辰并没有如实答他:“今天早上起来才不舒服。咳咳……别来了。现在正是流感的时候呢。”
周珉顺在电话那头低低笑了起来:“我的身体你还没领教过?乖,我现在就去看你。”
对方就自顾自的把电话挂了。梁辰头疼的很,把手机扔到枕头底下,合上眼,迷迷糊糊的,竟然又睡了过去。
☆、第八章
爱做不做 第八章
梁辰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总之无梦。醒来的时候,周珉顺微凉的手掌正覆在他的额头上。
“醒了?”
梁辰缓缓地眨了眨眼,算作是回答。周珉顺爬上床,坐在被子外面,左手支着头,用带着胡渣的下巴蹭了蹭他的面颊:“怎么回事,发烧了干嘛不去医院?”
“发烧了吗?我都不知道。”梁辰的语气淡淡的。却配合着周珉顺的姿势,调整了一下睡姿,“吃了药就能好,小感冒的,去医院做什么。”
“也不知道烧几度,不去医院,小感冒转成肺炎就不好了。”
梁辰难得孩子气上来,用手环住男人的脖颈:“肺炎就肺炎吗,反正死不了。”
男人无奈的笑了笑,握着他的手,又塞进被窝里:“我让医生过来。”
说着,便下床,拿手机打电话。梁辰拉着他衣角:“别麻烦了。”
“那么怕医生干什么,都几岁的人了。”周珉顺笑话他。号码拨通了,在梁辰听来大概又是什么小弟,周珉顺让他立刻把一位“徐医生”接过来。打完了电话,周珉顺又坐回到床上来。
梁辰看着男人渐渐靠近的面庞,嘴角扬了扬:“你这两天不是忙吗,怎么想起我来了。”
“幸亏我想起你来了,不然,你要是病倒在家里了,我可心疼死。”
梁辰依然笑着。漂亮话、深情地话以前他自己讲的最多了,想着当初,自己也说过这样子的话来哄人。风水轮流转,倒是转到自己这儿来了。讲得多自然也就明白,有些话能信,有些话,连屁话都不如。他用指尖抚过周珉顺手掌的骨点:“心疼了,就别忘了我。到被窝里来吧。”
“我身上凉,算了。”
周珉顺握着他的指,俯下身来,亲吻了病人的唇。梁辰的体温偏高,连唇瓣都是温热的。唇舌交织,深情一吻也不过如此。分开后,身下的人微眯着双眼,慵懒的看着他,沙哑着嗓音道:“会传染的你知道吗?”
“知道啊。”
梁辰侧过了头去,却笑的愉悦:“你最好别感冒。不然你那位助理估计要怪我了。”
“怪不到你身上来。”周珉顺笑着替他拉了拉被子,从床上下来。“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好。”
周珉顺关了门下楼。梁辰听着他低沉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迷上眼睛,把身体往被窝里缩。空调果然又被打开了。床头柜上放了一杯温水,梁辰支着身子起来喝了些,又躺了回去。
医生来的时候,周珉顺的粥倒还没有煮好。带着他来的是位穿西装的年轻人。梁辰隐约有点印象,就是他和周珉顺第一次见面时,站在Amanda身边的那个。家庭医生姓徐,五六十岁的样子,虽然看着有些干瘪衰老,倒也精神,不似一些老人垂暮巍巍的。他似乎是周家的家庭医生,给梁辰看过之后,留下些药,并给他挂上了盐水。
“受凉发的烧。吃点药,烧退了就好。”医生边说边收拾自己的诊疗器具。周珉顺坐在床沿:“谢谢了,徐伯。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徐老医生看看周珉顺,又看看床上靠着的大男孩,便补了一句:“别做激烈运动,大顺啊,好好让人家养病。”
闻此言,梁辰别过脸去偷笑,周珉顺大咧咧的对那老人家道:“徐伯,您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你是你老子亲生的,有什么老子有什么样的仔。”那徐老斜瞥了周珉顺一眼,“我还不知道你小子?”
“行行行。您保证他没事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