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临海,步行五分钟就是海滩,一进门立刻感受到迎面而来的湿气。于会长当年置下这套房产纯粹出于投资考虑,买下多少年就冷落了多少年,除了定期来打扫的家政之外,只有不愿住酒店的周仁偶尔路经Q市来这里住上一两夜。
客厅虽然一尘不染,但在正午的阳光下还是雾蒙蒙的,岳洋在很多项目的样板房见过这种情景,太久没人住,缺乏人气。
“待遇不错,”岳洋绕着客厅端详稍显做作的摆设,从书架上抽出本一看就没动过的原版精装书随手翻动,“没多少人有幸住上老板的豪宅。”
“碰巧跟老板女婿认识,”路子明接杯水递给他,“穷人住豪宅其实不怎么方便,想买点东西至少要坐四站公交车,我也只在晚上回来睡个觉。”
阳光洒在他的侧脸,融化了成年人坚硬的线条,使少年时代的轮廓穿越许多年的时光重新回到他
脸上。岳洋一愣,下意识地用指背擦过他的脸颊:“十一点多了,出去吃个饭怎么样?”
“那我换身行头,”路子明似乎对他的失态并不在意,笑了笑,“不然看起来不搭调。”
还在机场的时候岳洋就注意到他一身名牌商务套装,怎么看也不像普通员工的差旅打扮。他从上一家公司辞职只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算再有本事也很难凭借一己之力爬上很高的位置,除非真的有贵人相助。
岳洋显然不是那个贵人。
当初怀疑他另有所图简直可笑,路子明何至于。岳洋苦笑着想,我又何至于把人都看得用心险恶。
他本想带路子明去老大连路烧烤,却被嘲笑说这种对饭馆的执着太幼稚,方向盘在他手里,岳洋也无计可施。
“你上次去是什么时候?”
“去年夏天,”岳洋从服务员手里拿到菜单,“我从刚来Q市就一直喜欢去,去年太忙了。”
“烧烤就得夏天吃,”路子明笑道,“现在去没意思。”
他大概知道钟领对岳洋来说意味着什么,毕竟只需要一个名字就会让他动容,路子明很难不把钟领的出现和随之而来的一系列变故联系在一起。
但他始终拼凑不出他们的过去,如果钟领跟老大路烧烤的老板混在一起是为了挽回岳洋,那么之前对钟领做出无害的判断很可能是错误的。
路子明无意翻开岳洋的旧伤,但却不得不介意钟领的存在。
“岳洋。”
“嗯。”
路子明皱着眉头喝下一口茶水:“你知道人为什么要结婚吗?”
“为什么?”岳洋只能想到真爱或者责任这类容易引来说教的答案,他不想中圈套,把问题扔回去。
“为了节约成本,”路子明笑道,“谈恋爱的时候一般都在外面吃,在家吃显然更便宜,餐饮费就省了。如果晚上回家就能看见,就不用打电话,也不用特地坐车去什么地方碰面,通讯费和交通费都省了。”他给岳洋和自己都满上茶水,又喝下一口,“更重要的是,我做菜绝对不会这么咸。”
“这家店和这些菜都是你推荐的。”
“可能大厨换了。”路子明把那盘咸得过头的炒菜推到一边,“你听懂我刚才的重点所在了吗?”
岳洋垂着眼夹菜:“成本。”
“不是,是回家吃饭。”路子明说,“我们的公司和住处正好串在一条线上,我可以接你回家然后做饭吃。”
“我做?”
“都可以,”路子明看他一眼,压低一侧眉毛,“我的手艺得到过文凯承认,不比你差。”
岳洋在备忘录上写下明天的工作安排,收拾起笔记本起身。同样准备下班的刘助理听到声音回头,笑着等他路过自己的桌子就跟了上去。
“岳经理,这几天难得都正点下班啊。”
“最近工作效率高,用不着加班。”
“是吗?”刘助理也不掩饰,意有所指地拖腔拉调,“我看你最近心情不错,难道不是因为谈恋爱了?”
“最近市场这么差,我哪来的心情不错。”岳洋笑着否认,“没谈恋爱,真的是因为没活可干才早下班。”
“谈恋爱是人生大事,”刘助理说,“早下班就应该多出去认识女孩子,本来是个年轻有为的香饽饽,熬来熬去变成王老五就没意思了。”
岳洋还是笑:“年轻有为还算不上。”
年终还留有一线希望的房地产市场刚开年就遭遇了迎头棒喝,过了几个月房价仍然摇摇欲坠,大小开发商尚且战战兢兢,作为下游的第三方策划当然也是形势严峻,谁都不会高瞻远瞩到确定房地产的走势,何况有那么多人希望上演一幕“房地产之死”的喜剧。
岳洋一毕业就踏入了房地产这一行,每每想到行业洗牌这种问题头就隐隐作痛。刘助理当然无所谓,做行政的到哪都做得了,他这个做房地产策划的离开房地产就一文不名。
当初他的事业处于上升阶段,整个人忙得团团转,家里总是想方设法塞一个女人添乱,而在现在这种最需要人在身边支持的时刻,原本猛烈的相亲攻势反而偃旗息鼓。
究竟是父母犯糊涂还是他本末倒置,岳洋自己也说不清楚。
“我跟你情况正好相反,刚离婚那阵一文不名,要相亲的一个接一个,现在稍微混出点头脸,家里那边反而安静了。”路子明袖子撸在肘弯处洗碗,习惯性地扬起一侧嘴角,“谈婚论嫁很费精力,你现在这种状况还是老老实实跟我过日子吧。”
岳洋从他手里接过冲洗干净的餐盘,顺便吻上近在咫尺的嘴唇。
每一次的接吻和拥抱都会引起两人的微笑,其中包含着复杂的情绪,最多的是无奈。这种引火上身的行为最终只能两败俱伤,但岳洋不想退让,也不愿逼路子明就范,路子明不是当零的料。
他希望这段关系结束之后,路子明毫无损失地当回他的直男。
“我有点受够这种柏拉图了。”一吻结束,路子明说,“稍微来点进展一点怎么样?”
两人的鼻尖还抵在一起,他的手顺势撑在岳洋身侧,“都是成年人了,犯不着跟高中拼纯情。”
“你这是跟自己过不去,”岳洋稍微向后仰头躲过他的鼻息,“正常点,别干太多同性恋干的事。”
路子明真真切切地愣了一下,挑高眉毛道:“我不就是同性恋吗?”
“双性恋,”岳洋把擦干的盘子放在一边,“我真的想不通你既然能爱上女人为什么还要纠缠我。”
“所以说你不是我。”路子明结束这个暧昧的姿势继续洗碗,“既然知道你喜欢我,我为什么还要放弃,凡事都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再好的女人也得等我在你这完全丧失希望之后才轮得到。”
“你好歹也为了父母考虑考虑。”
“父母都希望孩子能找到真爱,”路子明笑着说,“真爱拯救地球。”
岳洋无可奈何。
他答应跟路子明交往原本是自私心理作祟,现在又劝他放弃,纯粹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没办法像路子明那么洒脱,或许到最后真的什么都得不到。
“我看见你面无表情就觉得好笑,”路子明摘下塑胶手套挂起来晾干,垂下胳膊用手指缠上岳洋的左手,“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严肃的事?我又不是没摸过。”
岳洋下意识地挣了一下:“这已经超出我的底线了。”
“是吗?”路子明既不放手也不做其他动作,皱起眉头像经过了认真的考虑,“我以为你的底线是坚决不当零,摸前面应该没关系。”
“……”
“当然了,”路子明迅速结束沉默的对峙,松开他笑着走出厨房,“有没有关系都是你说了算。”
“……路子明,”岳洋垮下肩膀叹气,抢前一步往卧室走,“过来。”
路子明皱眉露出疑惑的表情,双手抄兜一步步退进卧室,路经双人床撞在窗户旁边的墙上:“干什么?强上了我?”
岳洋原本一脸矛盾,听了他的话失笑,扬起右手在半空打圈:“转过去转过去。”
路子明站在原地停了两秒,随意扬了一下手转身面壁。
岳洋笑着抓了抓眉间皱起的深纹,上前抱住他将下巴垫在肩膀上,路子明转过头,嘴唇正抵在他的眉骨。
岳洋抬头吻他,解开他的腰带直接摸进内裤,路子明的嘴唇更深地含住他,呼吸随着他手上的动作变得粗重。岳洋眉心皱得隐隐作痛,避开这个吻低头埋进他的肩膀:“这是你高中欠我的。”
“我还没这么过分。”
“别笑。”他把路子明的手从腰上拿开,单手撑墙贴在他身后,“你放心。”
颤抖的吸气声传入路子明的耳朵,温热紧紧包裹着阳具缓缓搓弄,路子明屈臂抵在墙上,让他更紧地贴近自己,强制掰过他的脸狠狠吻住,岳洋毫无抵抗之力,任舌头滑入口腔纠缠,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快,直到掌中猛地一涨,温热的液体从指缝间渗透出来。
他只来得及跟路子明分开一小段距离就被他转反压在墙上吻住,膨胀的下体撑在两人之间几乎隐隐作痛,路子明松开他的嘴唇,抬起膝盖顶在他腿间:“这真的有点过火了。”
他的笑容里带着隐约的怒气,轻轻松松把岳洋制得死死的,滚烫的呼吸吹在他的脖子上。
“你怎么办?”突然之间,他的怒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忍俊不禁的笑意,“自己解决还是我来?”
“自己解决。”岳洋越过肩膀揉着被撞痛的肩胛骨,“不好意思我失控了。”
“还好只有你失控。”路子明也不清理,很自然地系起腰带,“别忘了把手洗干净。我先撤。”
三十一、该知道的
路子明把车停在路边,透过车窗看马路对面涌出的人群,凌晨一点半,半小时后就是国王酒吧打烊的时间。
他等大部分人散了才走进国王,酒吧里寥寥几个人都是在帮忙打扫的工作人员,门口的一个横起扫把拦住他,说我们已经结束营业了。
他越过那人的头顶看到二老板,扬声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