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在设定这个人物性格的时候本身就是带着点圣母的吧……
不然怎么可能经历过这些之后还能去救到未来的另一半呢…………
所以这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排雷吧……
第5章 第五章
胡宗佑没有再找工作,除了逢年过节佣工需求太大的时候,才会有人雇佣胡宗佑这种看起来老实却没有身份证的黑户人员,当然都是体力活。这些年来虽然吃的不怎么好,但毕竟年轻的底子在那里,因为常年的劳作,整个人虽算不上膀大腰圆,但也算孔武有力的类型了,而且他对吃食也不挑,一点油盐加点白菜萝卜煮一煮就能下去一大碗米饭,饿了累了,吃什么不是香的。在没有背债的时候虽然也有没钱的时候,但再怎么样一个月还是吃得起一顿肉的,而后来则是完全舍不得吃了。反正怎么都是吃饱,吃什么不都一样。而自从接受了拾荒者的这个身份后,除了买米和油盐要花钱,菜钱是一分钱没花过的了。
日子过的虽然清贫,但也算自在,除了晚上一个人回到近郊的棚户区的时候会觉得有点想家以外,什么都好。每天天刚亮就骑着破自行车行大半个城市,到晚上九十点,总是能满载而归。回家生火烧水洗把脸泡个热水脚,再裹上被子睡一觉。每周二都是他的“交账日”,也就是把东西规整一下,过过称,然后拉到废品回收站去。这片棚户区,像他这样的人很多,但像他一样把拾荒当作职业,每天准时准点,365天全年无休的,就他一个。
一件事情稍微做的时间久了,就会让人生出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的感觉。胡宗佑更容易这样,在上学的时候,觉得自己以后一辈子可能就是上学了,毕竟工作还太遥远。工作了就恨不得自己能干一辈子才好,而现在,他依旧有这种感觉。只不过,每个月寄钱回家的时候,他看着汇款单上的地址,才会安慰自己:没事的,等再过一段时间,等我多攒点钱,我就回家。家里还有爸妈呢。等年纪再大一点,就回家。
很长一段的时间他只记星期,不记日期,只有在大街小巷的商家店铺都挂上红灯笼贴上对联,装起大幅促销海报的时候才会意识到,一年又过去了。南方的季节变化不是那么明显,想要刻意遗忘很容易。随着后来除了清明,商家都像在过年一样折腾任何一个算得上是节日的日子开始,过年的意思也变得不那么强烈。甚至有一次打电话回家,听到爸妈问今年春节是不是又回不来的话,才恍然发现又一年过去了。
有时候他也想过,给自己定个计划,要么攥了多少钱就回家,要么多少岁了就回家,毕竟不能总这样一个人呆着,父母老了,也呆不了几年的。然而也只是想想而已。只不过养成了看旧报纸的习惯,有的是几天前的,有的是几个月前的,甚至还有几年前的。有时候回想起来自己似乎错过了很多事情,但再一想,那些事情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什么申奥,什么世界杯,什么911,什么阿富汗,都与自己无关。
直到2003年的到来。那一年对于胡宗佑来说是多灾多难的一年。他在的地方是疫情的首要爆发地,sars爆发的时候整个城市瞬间成了战场,每个人脸上都是恐惧与惊疑,人与人之间比以往的冷漠更多了一份敌意。尤其是像他们这种非正常职业者。以前人们只是无视,只要不靠的太近,而现在只要他一出现,周围百米瞬间清空,人们用着看病毒的眼神在看他。
这是胡宗佑没有遇到过的,跟寻常的鄙夷蔑视不一样,这种眼神让他觉得恐惧。这个时候是真的想回家也不行了。甚至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真的已经被感染了,喉咙一阵阵发紧,身上说不上是冷还是热,每日只敢挑没人的路走。自行车是不敢骑了,那动静太招摇。而且人流骤减,他赖以为生的东西没了。两个月都没有寄钱回家,让他觉得兴许自己就这样死掉也比较好。
胡宗佑自然没有死于非典,却差点死于火灾。棚户区被烧了,大片大片的火焰,烧了整整三天,其中还夹杂着各式各样的爆炸声。据说是有人放的火,说是这里出了一个患者,又不愿意被隔离,躲了进来。谁烧的是找不到的,火场外面围了一圈的人,只有几个孩子被这场面吓得哭了,其余的男女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或许有泪也被烤干了。
对于胡宗佑来说,这里也是他的一个家,虽然脏乱差,却是他唯一可以安身的地方。而且,里面还有他攒了许久的东西,那本从中学开始就带着证明自己也是读过书的字典,还有那辆自行车……所有的一切都没了。大城市里容不下他,家乡回不去,唯一完好的就是手脚了,口袋里就那么几张邹巴巴的票子。看着那火光,他有种想就这样冲进去不出来的冲动。最后却也只是捏捏口袋里的钱,转头离开。
只是想离开却也没那么容易,还在火场的人,全都被“请”上了车,可不是什么小车大巴,而是一个带斗篷的军卡,载着一车的人,去了更远的隔离站。
从隔离站出来的那一天,胡宗佑的脚都是软的,有饿的,有怕的,更多的却是一种庆幸,庆幸自己还活着。还能见到感受到温暖的阳光真是一件幸福得要死掉的事情。隔离站死了很多人,真正发病死的倒是少数。这里的多是无业流民,也没人去关心别人的死活,自己活着才是最重要的。那时候,胡宗佑有种自己仿若重生的感觉。
事实证明胡宗佑在没有遇到老和尚说的贵人前,注定是悲哀的。虽然sars的风波渐渐平息,但余威犹在。人们对他们的排斥更甚,明明sars跟他们没有关系,但是再找不到源头的时候,总得有个替罪羊出来承担民众的怒火。他们是最佳的选择。不得已很多人开始成群结队,渐渐的成了一股势力,他们不再像个流浪汉,反而更像是一个亡命之徒,他们经历过一次火烧家园,所以知道只有团结一点才能有些出路,不然,等来的只有死。
在胡宗佑看来,这种势力分配其实挺好笑的,明明不是黑帮,却学黑帮划分势力范围,多可笑,他们真以为这城市是他们的吗?这个城市可是属于任何人,唯独没有他们。没过多久,这群人之间就发生了一次械斗,起因是一块商业街的“站街权”。不知道是哪个起的名字,像妓
女在争嫖客一样。不知道附近的那个居民报了警。武警来了,持枪带棒,却只是靠着警车,站在最外围。他们不是来阻止他们斗殴,只是为了防止这场斗殴扩散其他的地方和被好事者当作第二天的小道新闻而已。
胡宗佑也是斗殴的一份子。虽然他鄙视过无数次,但是还是不得不随着大流,捡起钢管,朝对面的人冲过去。所有人都很有默契,不打头也不打要害,只挑手脚和屁股下手。与其说是在争夺什么,更像是一种发泄,打到最后没有章法,一群人越打出了激情,打出了火性,一堆人狂乱的叫着骂着,一开始还会辨认一下敌我,后来则是乱打一气……
胡宗佑看着人高马大,在人群中很显眼,也很招人嫉恨……因为往往都是个高的欺负个矮的,力大了欺负力小的。而胡宗佑又是形单影只的主,不挑他下手,找谁!胡宗佑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下,一开始还能还击一下,靠着铁管还能护住自己一点,直到不知道谁,一记闷棍敲在他的背上,力气大的手里的钢管都没握住掉到了地上,下一秒钢管被人捡起,狠狠的敲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他真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随手拿钢管而不是拿软木头棒子……自那之后,他只能蜷着身子抱着头,除了腿上的剧痛,什么都感受不到。
直到听到有人一声惊叫:“打死人啦!”战场瞬间寂静,然后周围的温度开始明显下降,最后整个战场就只有他一个人蜷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甚至可以听到有人从旁边经过说:这个是哪边的?不会也被打死了吧?然后脚步声渐渐远去。很久之后,胡宗佑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已经死
了的时候,腿上的剧痛让他骤然清醒了过来。原来死的真不是自己。腿上的疼痛已经麻木了,找到一只被扔掉的长木棍支撑着,走出这片因为开发而暂时闲置的土地。这里不能呆久了,白天施工队就要进来了。
天气暖和,脚上的伤口第二天开始发炎,第三天就开始有化脓的征兆,胡宗佑自己尝试着摸了一下,疼得钻心。狠下心买了几片消炎药吃下去,化脓的征兆完全没有缓解,他甚至可以隐隐闻到脚上传来的一股恶臭。这时的胡宗佑才感觉到害怕了。这明显不像是往常那般受了伤,疼个两天就好的伤口,他猜测的最多的是骨折。普通的骨折还没什么大问题,但如果一旦化脓,时间再久一点,就只能截肢了……不截肢就等着腐烂生蛆就地掩埋吧。
越想越觉得可怕,胡宗佑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往最近的小诊所里跑,说是跑其实也就是单脚加个木棍在跳而已。他的消炎药就是在那里买的。诊所的医生肯定不会为他治,而且他也没那个能力。实在看不下去一个大男人哭的如此难看,最后给他指了一条路。东区有个医学院,那里学生多,去那门口求求,兴许有人会看他可怜,免费拿他做练习对象。
在很多年后,胡宗佑所要感激的人中这个医生算一个,可以说是医生的一句话,挽救了他的一条腿。虽然这个过程如此痛苦而漫长。伤筋动骨一百天,而他花了一年。期间腿骨长好过几次,最后又被打了麻药敲开重新连,疼到没有之前疼,就是觉得医学院太渗人。那群学生和导师舍不得麻药,从来都是局部麻醉。一开始看和一群人像摆弄死尸一样摆弄自己的腿还不敢看,全程闭着眼,到后来,睁着眼睛看着对方划开自己的肌肉,从骨头里钉进去钢钉,都觉得那不是自己的。
后来从医学院出来的时候,腿骨是完全长好了的,甚至因为多次复合而更坚韧了一些,只是因为之前被耽搁了太久,腿上的肌肉化脓坏死了很多,这个即使那群学生折腾了很久也没弄好。肌肉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