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真正放开地聊过后,游母即使心里有些不甘心也没了强求儿子的心,停下抽泣,抚了抚游末的背,
“睡觉吧,今天好好睡一觉,你爸爸那边,我会先打好预防针。”
“恩,晚安,妈,我也爱你和爸。”游末松开手。
“行了,别肉麻了,你从来没说过这种话,妈妈还真不习惯呢,我走了,晚安。”
这一晚,或许因为放肆地哭了一回,或许因为母亲终于知道自己的事没有反对,游末睡了一个好觉,一夜无梦。
这一晚,叶一泽签下合约,正式被董事会承认,担任总裁,接手公司。
第二天,游末睁开双眼,感觉近年来从未睡得如此深沉。
吃完早饭后,游末被告之,父亲的同事,王叔叔和阿姨车祸前几天去世了,家里就剩下王朝洛兄弟俩了。
王朝洛也算是游末儿时的玩伴,那么一个走到哪哪出事儿的糟心娃在他面前却格外听话。因为大学和工作都不在本地,俩人见面次数近几年来没以前频繁,电子联系到底没有见面那么亲切。
然而听到这个消息游末还是很难受。
王叔、阿姨虽然性格上一个木讷,一个果断,对待游末却是极好的,每次去他们家,待遇和儿子没什么差别。
如今洛洛读到最紧张的高三,还有一个读小学的弟弟,游末担心恐怕他会扛不住。
游末赶到洛洛家的时候,他正在收拾父母的东西。
“洛洛。”
王朝洛回过头,消瘦的脸颊衬着那双眼睛格外大,如果眼下没有浓重的青黑色的话,
“哥。”
听着洛洛暗哑无力的嗓音,游末还是忍不住落下泪,走上前抱住瘦得骨头都硌人的躯体,
“对不起,哥没及时赶回来。”
洛洛紧紧环住游末的背,哽咽道,“没事,是我让阿姨别叫你的,等等我带你去祭拜。”
时光冉冉,不知不觉当年笑得没心没肺的孩子已经长大,游末怀念那个平日里无时无刻把自己的热情传递给身边人的小孩,也知道那个洛洛终究还是不见了。
“你看你的模样,叔叔和阿姨不会想看到这样的你,让人多不放心。十几年的记忆,是让你感受幸福与温暖,不是让你回想着流泪心痛的。
现在读高三这种时期,要尽量调整好心态知道吗?
阳阳怎么样……”
“末哥。”
游末没继续说下去,放开了洛洛,所以他没感觉到王朝洛眼神里一瞬的变化,仿佛更加苍凉,说不出的哀伤。
看见同样拖着疲惫的身体向自己走来的身影。那个从小就不喜欢自己的陆冽似乎也变了,以前矮矮瘦瘦的个子竟然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游末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讨厌自己,虽然他从未在言行上表现出来,但是人与人之间的融洽氛围中总是可以互相感应的。
“小冽,你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身体没事吧?”
“恩,我没事。还没吃午饭吧?我去叫阳阳,等会儿一起吃。”
“好。”游末冲陆冽点点头。
阳阳出来的时候,游末提醒自己不能落泪的眼睛再次酸涩不已,小胖子瘦了一大圈,与哥哥相反的乖巧性格,显得更加沉默。
游末此刻有点怨恨上天,用这么让人难以接受的灾难破坏一个完整温馨的家庭,那么决绝,不留后路。
游末拜祭完的时候,看着洛洛修长的身形,站在那里,不声不响,看不清神情,甚至连微弱的呼吸都感觉不到。
“洛洛,以后遇到难事找我,不要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扛,哥不是摆设。”
“我知道的,哥,别担心。”洛洛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然而,字字清晰。
树叶无声飘落,在夕阳中舞蹈,背后,却是挂不住的沉落。
一种美丽的脆弱晒在脸上,似乎在预示着宿命的到来,轻轻的抚慰,止不住流动的忧伤。
天水之间,一片绯红,绝美的风景投影出来的却是最凄凉的无奈。
因为这段期间阳阳都是跟哥哥睡觉的,所以游末打消了陪洛洛住一晚的念头,况且有陆冽一日不离地照顾他俩,他也比较放心。
游末这次受到的打击也不小,他考虑是不是回到本地教书比较好,毕竟父母年纪渐渐大了,自己在他们身边更加稳妥。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游末明天还得赶回学校,和父母道完晚安便洗漱入睡了,至于工作的事,还是等自己决定好了再与他们商量比较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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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校长今年邀请了很多以前咱们学校毕业后混得不错的学生啊,不知道会有哪些人?”老王边批着千篇一律的作业边道。
游末瞥了一眼一向八卦学校内部事情的王老师,“就是来吃个饭,演讲一番,来的人貌似也不多,你要去吗?不过算算时间也该结束了。”
“我才不去!要是让我这把年纪去听年纪轻轻的他们讲述事业如何成功,还不得心酸死。”老王的声音开始幽怨起来。
游末耸了耸肩,表示赞同。
老王瞧见这小动作,眼睛都瞪圆了。
游末摇了摇头,笑着应道,“咳,其实老师也不错啊,大学生多懂事。”
“对了,上次那个孩子找你心理谈话怎么样了?”
哪壶不提提哪壶,游末表示对于前两个正常的有些不正常的学生心理咨询的回忆,应该放弃一段时间接受这种考验。
“没什么问题,高考前紧张罢了。”
“哟,不跟你扯了,我去上课了。”老王拿着课本风似得冲走了。
没到一分钟,门被再次打开,
“又忘记什么了?”游末回头,藏不住的笑意就这样僵在了嘴角。
在脑中徘徊了五年之久却从未消散模糊的身影,竟如此,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重新走进了我的世界。
俩人沉浸在静默的氛围,目不转睛地,紧紧盯着对方,仿佛在寻找彼此的曾经,如今的改变。
“怎么,不认识我了?”叶一泽低声笑了笑,先开口,同时在想,自己答应那头都秃了的校长的邀请,只是为了演讲完过来看一眼自己念了无数次的人,很值得。
听着熟悉又夹杂着几分陌生的声音,游末僵硬的表情下,心里一阵五味杂粮,自己曾幻想了数个日日夜夜,叶一泽却这么突如其来的出现在视野中,
“你怎么,在这?”
“惊讶吗?我是被请来说一堆屁话的,你不知道?”
【这个,还真不知道。】游末心想,“进来坐吗?”
“不了,我只是…”
“一泽,怎么不等我?”娇羞的,属于女人的声音打断了叶一泽的话。
叶一泽看着再次僵硬的游末微微挑了挑眉,随后转身对不远处的女友肖潇露出温柔的笑容,
“我遇到了以前的学弟,你过来打声招呼。”
说实话肖潇是个气质女孩,年轻貌美,不张扬,游末本来还想叶一泽笑的太假,此刻却真真感觉到了危机。
肖潇大方地走进办公室,伸出白皙保养的很好看的手,“你好,我叫肖潇。”
游末心口像扎了针般,隐隐作痛。
然而,人越是在凄惶无助的时候,心里就越会蒸腾出一种要人命的自尊。
游末扬起标准的微笑,与肖潇握手,“游末。”
叶一泽看着相握的两只手实在碍眼,有种自虐的痛楚,“好了,我们走吧。”
“诶?你们不用聊会儿天吗?”
“刚刚说过了”,说完叶一泽拍了拍游末肩膀,很不爽这幅身体过于瘦削的手感,于是捏了捏,也不管这幅身体一丝不动,“下次再联系。”
“那,游末,再见了。”肖潇扬起手晃了晃。
“再见。”
等俩人消失在自己视线中后,游末重重地呼了口气,抬起仿佛失去了气力的手按住胸口,他多年信仰的存在似乎并不存在,那只是一个于自己是生命,于他人仅仅是一则笑话。
一棵树,要等到苍绿冲天,是一生一事,砍掉它,却只是片刻景动。对一个人坚定,对一份感情坚定,比变心要艰难。
坚持,往往是一个人走在荒漠里,烈日炎炎,近无帮助,远无希望,还要继续走下去的感受
叶一泽,我不相信你会半途而废,我不信,你可以忘记过去的种种!
或许游末也明白,那也是,另一种的,对自己多年来坚持下去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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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末回到家的时候,什么也不想,匆匆洗了个澡就一头栽倒在床上。
再次睁眼是被手机铃声吵醒,游末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号码并没有备注,
“喂。”
“在睡觉?”白天才听到的声音侵入游末的耳朵,让他一瞬间以为是自己又幻听了。
“说话。”
命令的口气让游末回过神来,“有事吗?”
“游末,这几年,你想我吗?”
游末在那一刻的感觉,除了兴奋的大脑不住转动,就是心口传来的一顿一顿的抽搐。
“你问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吗?”
叶一泽并没有回答游末的话,“我想你了…阿末,我对你的思念,太紧,紧得死死逼住了我的心。我不敢释放它,我怕它得不到自由被反噬一口,而这一口,足以要了我的命。”
游末终究忍不住淌下泪水,他有时嘲笑自己像个女人,容易感性,然而此刻,游末还是止不住那藏了数年的液体,苦涩,无声。
叶一泽听着游末的呼吸,就知道手机那头的人,必然在哭泣,“你问我有什么意义,阿末,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不是吗?
如果你不曾想我,那我所做的一切不存在意义了。不过,从你今天的表现来看,你一定和我一样,想得快发疯了。
因为,你吃醋了。”
游末失而复得的心情被叶一泽一噎,荡然无存。如果说叶一泽什么没变的话,游末觉得那一定是日益见涨的,气死人的态度,偏偏,你还打不过他。
“你真不要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