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少也是冲着这点,不过江超本身人也不坏,亲和力很强。
与此对应的江离就比较尴尬了,所有人和江超热情的打完招呼后,对江离就是点点头客气下,有的刻薄些的就当他是空气,完全不理会。
我都替江离有点尴尬,他却不以为意。
走了许久,到了寨子最西边,这儿算是非常偏僻的了。一栋小小的房子孤零零的矗立在那里,这就是江离的家。
白族人不是游牧民族,自古是定居的,所以对房子非常看重,就算家里再穷也要盖个好房子,房子在寨子里也是地位的象征。气派的房子一般有“四合五天井”“六合同春”等等,几门几进,主房,耳房,厨房、畜厩等等一应俱全。
江离的房子却十分寒碜,就孤零零一间屋子,好歹有个小院子,进门之后有个小小的照壁。主房的门不能直接冲大门,再穷也要弄个照壁的。
天井里养满了山茶花,郁郁葱葱,倒是给这个破落的小院子增加了些暖意。
主屋里有个熊熊燃烧的火塘,火塘对白族人来说也十分重要,四季不灭。进屋后,江离给二狗泡了云南特有的“三道茶”,随即钻进了隔壁自己的卧室,乒乒乓乓的鼓捣起来。
我站在江超跟二狗旁边,有千言万语想对他们说,可惜他们都没有阴阳眼,也没有瞎子聪叔那神魂出窍的本事,我只能干瞪眼。
过了片刻,江离出来,手中举着个比较恐怖的人偶。这个人偶用蓍草制成,像是田间农夫做出来吓鸟的稻草人,不过做工十分精致,跟真人差不多大小。蓍草通灵,算命先生也有用它来占卜凶吉的。
草人穿着衣服,鞋子,戴着顶厚厚的毛子,但是没有五官,脸上被贴了道黄符,上面的符咒我看不懂,只勉强看出最后一句是“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江离咬破自己中指,拿渗出来的血在黄符上又快速画了几下,念了几句咒。这点倒是和他堂弟江超很像,江超也是咬起自己手指头不眨眼的人,看得我替他疼。
“好了,你附体到这人偶里吧!你是魂魄状态,只有我能看到你,听到你,未免太不方便。我用道术给你做了个临时的身子,你进去之后就能直接跟别人交流了。”江离走到我面前,示意我钻进去。
我想了下,把神念缓缓渗透到草人里。
这感觉十分奇妙。魂魄只能附体在动物身上,没有生命的草木竹石,是没法附体的。这基本上是大家达成的共识。
这个草人却好像真人一样,我进入它的身体内,感觉魂魄有所依,就好像阔别已久的游子回到了自己家一样。
我试着动了动胳膊,蓍草制成的胳膊缓缓动了动,几片没有扎紧的草叶子掉了下来。
“超……超……”张开喉咙喊了下,声音干燥难听,像是从地底下爬出的老鬼,和我原先的声音大不相同。
“我道行还不够,做的替身人偶比较简陋,只能将就着用了。”江离露出了歉意。
我却对他产生了深深的忌惮。用草扎成人形,就能让魂魄附体,自由行动和说话,这种手段,我闻所未闻。的确如他所说这样还比较简陋,但已经是造物的雏形了。魂魄在六道中轮回,生生不息,造物的关键反而是肉身。相传女娲造人,也是失败了很多次,才用泥土造出了最初的人类。
这个江离,到底还会多少手段?
江超和二狗不懂道术,也不知道这难度有多大,看到我附体在草人上,虽然也是又惊又喜,但也只是到这个程度。他俩随便夸了江离两句,就围住我问长问短起来。我留意到,江离在一边流露出了落寞的神情,但这个表情很快被他很好的掩盖住了。
我长话短说,把从成都跟他们分开后的境遇简单说了下,包括被天雷击中、遇到瞎子聪叔等等,但是我在超市把那个流浪汉的魂魄吃了,以及半路遇到江心远老婆孩子这件事略过了没提。
江超唏嘘了半天,看看手表,“现在时间还算早,我们千辛万苦回来,事不宜迟,现在就去我姥姥那里,求她把寨子里最后两条金蚕王给我,咱们吃了,就可以续命,再活个几十年没有问题。”
“姥姥会答应吗?”二狗有点心里没底。
“没事儿,姥姥最疼我了,而且,这是为了救人。我去好好跟她说,应该没有问题。”江超拉着我跟二狗,“走吧!”
我现在的身子是蓍草做的,江离毕竟是个大老爷们儿,手没有那么巧,勉强编织出来个人形,有些地方的草却没有塞瓷实,两条腿也造的不一般长,左腿比右腿长了几公分,我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变成了跛子。
江超姥姥家在寨子的最中心,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20多分钟,终于走到了大门口。
☆、第五十七章 蛊祸
江超姥姥家气派非凡,是整个寨子最大的建筑。我打眼一瞧,这种屋子叫“走马转角楼”,走马是形容院子辽阔,转角楼是在主居的右侧又修建了观景用的连廊,楼子外侧瓦面飞檐翘角,所以叫转角楼。
走进院子,迎面而来的就是几根三四米高的巨大立柱,二层小楼却带给人恢弘大气之感。花果清香扑鼻而来,白果树、棕榈树、兰草、牡丹、桃杏、樱桃种了满满一院子,就跟走进了森林似的。
大厅里,十来个人正围在一起,灯火通明。我和江超他们走近一看,地面上放着张吊床,吊床上躺着个气息奄奄的小男孩。孩子虎头虎脑的很可爱,但现在却浑身都是黑气,尤其是脸,简直黑得跟炭一样。不仅如此,他皮肤下面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皮而出,用肉眼都能看到一个个小疙瘩在他皮下争先恐后的冒出,把皮肤都撑得几乎变成了透明状。
透过半透明的皮肤,能看到一群群小蝌蚪在他真皮组织里游动。
“呕~什么鬼!”大大咧咧的二狗惊叫了声。大厅里十分安静,他这一嗓子喊出来,大半的人都扭头望过来,看到二狗还好,看到我附身的稻草人,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对换了下眼神。
“什么情况!”当即有两个粗壮大汉快步走过来,面色不善的问江离。
“七叔,二哥,这是我朋友,中了三叔的蛊,我带他们来找姥姥。”江超本来跟在江离后面,高个子的江离把他完全挡住,他这时候才闪出来。
看到是江超,那两个大汉脸色缓和下来,冲他点点头,“是小超啊,你可算回来了。”
江超从怀里掏出两盒大前门塞到两个大汉手里,“不是什么好烟,不过咱们这儿买不到,你们尝尝。”
“好孩子。”那个被江超称为七叔的大汉拍了拍江超的肩膀。我明显感觉到手心一阵刺痛,扭头看了下,江离暗中把拳头攥的紧紧的,指甲深入到掌心。
我现在的人偶身体是他施法做出来的,和他有某种程度上的联系,他拳头握的那么紧,我估计皮肉都刺破了。
江超的两个亲戚简单说了下情况。躺在这地上的孩子是隔壁村子的,今天上午跟着家里的老人去赶集,小孩不懂事,冲撞了大人。说是冲撞,其实也就是那人大夏天的带个斗笠蹲在集市上买东西,小孩一把把斗笠扯掉了。
当时那人很生气,往小孩脸上抽了一巴掌,然后就走了。带他出来的奶奶心疼孙子,要跟那人理论,不过那人走的太快,追不上,只能抹着眼泪给孙子买糖饼吃,好说歹说总算把宝贝孙子哄住了。
结果中午回到家后,小孩就出事了。先是说胡话,然后高烧不止,在地上抽搐,下午的时候更是开始吐黑水,黑水里面还有些类似昆虫卵似的东西。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皮肤下面出现了一群群的小蝌蚪,看样子还有变大的趋势。
懂行的人说,你家孩子是被人下了蛊了,这蝌蚪可是会变大的,等到变成青蛙的时候,人就没救了。青蛙会在体内把心肝脾胃肾什么的全吃了,把人吃成一具空壳,然后再从眼睛和嘴巴里跳出来。
这番话把孩子全家吓得魂儿都没了,孩子奶奶哭了半天后,想起来隔壁寨子的江家也是用蛊的行家,就抱着自家孩子匆匆忙忙的来了。
我看了下,大厅里有个银发老太婆一直在那抹眼泪,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什么,刚才二狗说话,她也瞧都没瞧,整个心神全放在那地上的孩子身上,想来这就是孩子的奶奶了。旁边有个四五十岁的中年汉子,估计是那孩子的爹。
正在忙碌着的,是另外一个老太太。这老太太全身穿着白衣,只在腰间系了条金色的丝带。她也是满头白发,但是皮肤却出奇的好,几乎没有什么皱纹,用句烂俗的话形容就是“鹤发童颜”。如果不是头发全白,说她只有三四十岁我也信。但综合各种情况,我猜出来,这个应该就是江超的姥姥。
江超姥姥很矍铄,手长脚长,虽然不能说是美人,但看起来很有精神,年轻时候应该也是女强人型的。
老太太手里捻着银针,正在烛火上烧着。银针烤了几下后,她运臂如风,眨眼之间就用快手法分别在小孩头顶、双眼间、肚脐上三分,以及双腿膝盖下方外侧各刺了几针。当真是运针如风,下针时手丝毫不颤,刺进去后捻三下,马上拔出。
我看得分明,她刺的分别是百会、印堂、膻中、足三里,认穴奇准,手法精湛。
对于针灸,我也不陌生,小时候我没少去看中医,也算是久病成良医。有个老中医曾经给我说过,针灸原理其实很简单,就是用物理刺激,震动穴道,激发人自身的潜力,所以刺一下就行,不过很多患者不答应,觉得自己大老远来治疗,就被医生刺一下,是不是医生不上心,或者忽悠人?这样的质疑多了,中医针灸就给全身都插上针,插20分钟,半个小时,插的跟刺猬似的,患者就满意了。
人有时候真的是很贱。
针灸完,江超姥姥又吩咐身边的人取些东西,过了片刻江超的叔叔们端了几个瓦缸过来。我看了下,缸里都是又肥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