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坐的朋友。
“有可能哦。也有可能他是只镜妖。”毛子眨巴着眼睛。
所谓镜妖,就是一体双生的妖怪,它们共用一具躯体,两个魂魄。关于妖鬼之类的他知道的比我多不少。
“对了。”我想到了在栖月寨江超姥姥给我的那面古镜,小心翼翼的拆开。
“这面铜镜会不会也有类似镜妖的作用?”毛子拿过去看了下,忽然尖叫一声,把镜子又给我。我不明所以,对准他照了下,发现那里面是张很恐怖的脸。
怎么说呢,这张脸就好像是正常人在拍摄X光片的时候现出的样子,还是没拍好的X光。里面有部分刘晓莉的脸,部分陈捷的脸,还有个五官依稀跟它类似的小孩的脸。除此之外,还有只小兽的脸。
这小兽我不认识是什么,看起来有点像是狗狗,又有点像猫,或者豹子。
然后模模糊糊中,还有我的一些残缺不全的脸。
我明白了,这是照鬼的镜子,任何阴鬼被这镜子一照,都会现出本来面目。刘晓莉和陈捷是给予他精血的父母,那小孩是他的本体,至于那奇怪的小兽,则恐怕是江心远的杰作。
但为什么会有我的脸呢?这也关系到他为什么会叫我爸爸,一直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儿。
“你对自己的出生了解吗?”他摇摇头。
“那为什么会觉得我是爸爸呢?”我摸摸他的脸蛋。
“你身上有股熟悉的气息。我刚刚有意识的时候就感觉到这股气息了。后来那股气息变了,但是我生出来后就又看到你了。”
他这话说的不清不楚的,不过我还是明白了。估计是因为,我的命格和陈捷的命格互换了。
在刘晓莉养小鬼的那几天,我一直住在她隔壁,这小鬼感受到了我的气息。后来,刘晓莉把陈捷的桃花命换给了我,把我的命格安到了陈捷身上。
我和陈捷,因此产生了联系。陈捷和刘晓莉双双毙命后,我就成了这小鬼在世上唯一最熟悉的人。
想到这儿,我忽然觉得他有点可怜。自己的亲生父母在出生后就死了,他认作爸爸的人其实跟他没什么关系,他还为我差点死了好几次。
我握紧了他的手。
那面镜子,他忍着恐惧又照了半天,但并没有更特别的事儿发生,估计是使用不得法,我也只有把镜子暂时再收起来。
看到自己的原本面貌后,毛子闷闷不乐。我为了哄他开心,带他去了附近的游戏厅,又给他买了大大的棉花糖,他这才开心起来。
我感觉到,他身上属于鬼的部分在逐渐减弱,属于人的部分在增强。
说实话,我是有喜有忧。喜的是,他对我越来越亲近,这当然是好事,从感情角度说,没人会喜欢另外的人对自己冷冰冰的。忧的是,他终究不是人,如果他最后完全把自己当人,却无法融入人类社会,那该怎么办?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儿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这么一想轻松了不少。
当天晚上午夜时分,我们又潜入了图书馆。这次有毛子陪同,我的底气也足了不少,大摇大摆的直接进门。其实这也是不得已为之。这图书馆四周都设下结界,又没有其它的门,想进去也只有走正门了。既然如此,只有光棍点。
“两位朋友,深夜造访为的是什么?”
头顶传出了孙毅的声音。
我抬头一看,和一个硕大的飞头正好眼对眼。
☆、第九十三章 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下意识的要回答,我忽然想起个禁忌,死死咬住牙关,同时也捂住了毛子的嘴。
降头术。包括茅山术里,有类分支法术,叫“呼名法术”。
这法术很神奇,不需要任何媒介,喊你的名字,你只要回复他,他就可以摄走你的魂魄。
听起来很玄乎,也是有理可循的。呼名法术是施术者把精神外放,灌注在语言中。被施法者一开口,精神就外泄,就能被施法者捕捉到精神的频率,从而变成砧板上的鱼肉。
神话传说里最有名的呼名法术。莫过于太上老君的紫金葫芦,但《西游记》里把它弱化了。设定为只有叫了正确的名字,被施法者才能被吸进去。这是不对的,实际上只要你开口,不管说什么话,哪怕说“草泥马”,也是要被吸进去的。
这孙老师怕是会这种法术,保险起见,我们一句话都不能说。
既然无法说话,沟通也无意义,直接开打!制服了他,想知道什么都能从他嘴里翘出来。
神念一动。四根飞针从我衣兜里飞出,恶狠狠的朝他眼眶里戳过去。
似乎没想到我有这招,孙老师的飞头勉强躲过。飞针余势不衰,直直插入图书馆的大理石墙壁里,透进去两三寸。
这也是我还没有修炼成,没法循环使用,这样威力就大大打了折扣。
身上还有两根飞针,我不敢投掷出去了,操纵它们围绕着我团团飞舞。
反应过来后,飞头厉声尖笑起来。“两个小老鼠,之前没尝到厉害?竟然来自投罗网?好的很。你们今晚谁也走不了了。”紧接着,就是一连串讥讽嘲笑的话,说我们不自量力,螳臂当车。
毛子受不得讥。就要反唇相辱,我忙死死捂住他的嘴。对方说这话明显就是想让我们沉不住气,不能上他的当。
果然,飞头见我们死也不说话。眼中流露出讶色,也不再出言侮辱我们。“你们知道呼名法术?也罢,骂这种疯言疯语实在有辱我的身份,不用也罢。我们聊聊?”
我依然皱眉不语,操纵着飞针,在寻找他的破绽,准备趁他松懈的时候给他来下狠的。我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要谨慎使用。毛子被我捂着嘴,只能恶狠狠的盯着孙老师白花花的肠子。
“我说了你们走不了,你们不说话也没用。看看你们脚下是什么?”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忽然觉得脚下有点发痒。低头一看,图书馆门前的地面,包括刚才来的时候的几十层台阶上,都有层细细的白色粉末。今晚月色极好,皎洁的月光把大地照得银装素裹一样。白色粉末的颜色和月光几乎毫无二致,不是脚下发痒的话,我还没真发觉。
我的脚上还穿着厚厚的牛皮底靴子,这粉末都能透过鞋底沾染到我脚上,可见毒性多大。毛子平时就穿了个可爱的短褂子,没穿鞋,他此刻也在挠脚,我看下了,他的脚心已经变成青紫色。
“我早就在防备你们到来。这药粉是我糅合了几种降头术发明出来的新药降。里面有玻璃降,冰冻降,蝴蝶降。你们现在已经中了降。只要我心念一动,你们的身体里面就会出现无数的玻璃碴子,把你的心肝脾胃肾全都扎碎。你的血液里会出现无数的蝴蝶幼虫,把你的血管瞬间堵塞。喝完你的血,它们会长大,变成美丽的蝴蝶从你嘴里飞出来。你身体的温度会快速降到零下20°;以下,比在冰柜里放了几年的老腊肉还要硬梆梆。”
他现在和白天那个沉默寡言又古板严肃的孙老师截然不同,俨然变成了个话痨的变态,并且拥有极强的炫耀心理,生怕我们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还辛苦的解释半天。这孜孜不倦的精神倒是和他老师的职业很相符。
不过托他的福,我也对自己现在的情况有了清醒的认识。我并没有修炼什么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横练功夫,肉身还是很脆弱的。如果这种降真的像他说的这么厉害,倒真是很棘手。
我不是那种有急智的人,想了几个方案都被我否决。我本来打算在瞬间魂魄出窍来杀他,但是不知道降头发作的速度有多快。如果是瞬间发作的,我即使杀了他,自己的肉身也毁了。太冒险。
我也想过让毛子瞬移到他背后去刺杀他,毛子看来也是这么想的,跃跃欲试,但还是那个顾虑,把自己的肉身搭上了划不来。
我忽然有点羡慕热血漫画里那些愣头青主角了,他们一往无前,不管不顾的只需要轰杀敌人就行了,不需要考虑太多。像我这种性格,既不能做到无脑的一路向前,又不能运筹帷幄算无遗策,其实是不太适合在外面混的。
那么一瞬间,我有点痛恨自己。
小时候写作文的时候,遇到犹豫不定的事,老师总教我们写“我心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状女吗才。
这一瞬间,我忽然希望真有个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我出来,替我快刀斩乱麻结果这件事。
然后,我感觉自己的胸口隐隐发烫。那面铜镜在发热。
“噢?”那飞头也发现我的异状,脸上的表情凝重起来。“难道……不可能!”
铜镜越来越热,同时我眼前阵阵发黑,身子剧痛,皮肤也发出龟裂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我体内钻出来。
是降头发作了?
这是我的最后一个意识。
在陷入沉睡之前,我看到个血红的人影从我体内钻了出来,挥拳朝错愕的孙老师打去。
……
当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毒辣的阳光晒在我脸上,让我有点晃神。
“把窗子拉上。”我用手挡在面前,无意识的说道。
然后,燥热的感觉变得轻了些。屋里变暗了下来。毛子蹦到我身上,亲了我一口,“粑粑,你醒了?”
我想坐起来,但只感觉身上酸软无力,稍微动下就眼冒金星,同时肚子也咕咕叫。这是消耗过度的表现,我感觉自己现在能吞下一头牛。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哪?”
我打量了下,现在自己应该躺在个宾馆房间里。嚯,还挺豪华!这房间足有一百平左右,地上铺着的厚厚地毯我怀疑把鸡蛋扔上去都不会碎,窗帘都有两米多高,还是那种遥控的能自动关闭的。
屋里盥洗室、书房、会客厅、瞭望台一样不缺,光是那巨大的真皮沙发估计都得值好几万。
这小子把我弄哪个富豪家里了?
门外传来个小伙子的声音,“先生,您点的东西到了,我可以进来吗?”
“进!”毛子用稚嫩的嗓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