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雯看着一言不发的徐乐仅剩那满腹的愧疚,像他们这些人从来都身不由己。当初陈晓东硬是想要她脱离“铁骑”,竟不知天高地厚地劫了那批军火,他和林灿早就被人盯上了,中央和那些窥视着“铁骑”主事之位的人轮番施压,她若不做点什么事掩人耳目,恐怕无论是林灿或者徐乐都活不到现在。
他们这样的人说好听些是“军火专家”,可在他们看来他们连“走私犯”都不如,不过是一群替政府干着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任其摆布的傀儡罢了。
也许,徐乐从此不再感到负罪,但这么多年的压抑,他终究是不轻松的,甚至很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去化解,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们都活着,她得不到的平静生活,就让他们去追求吧!
只是,活下来的人永远比死去的痛苦,她不再万分难耐,甚至还有些期待,不知道哪个曾与她海誓山盟的男人,是不是还在黄泉路上等她。她曾经的奢望的平凡害死了那个温柔的男人,也许他意识的最后一刻都以为他只是出了个意外,浑然不知那是一场丑陋的阴谋。
寇雯牙关紧闭,喉头有些疼痛,她闭上眼笑了笑,心里默念着:“陈幕,我终于要来了。”
“走吧,陈方”寇雯对着陈方吩咐了声,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徐乐细细听着她的高跟鞋与木地板碰撞着的声音,富有节拍,好似在马戏团里唱独角戏的氛围,有些诡异又满是悲凉。
“他很健康吧。呵呵,刚来的时候他可不是这样,你看他的脸,总算是有些肉了。几年前不一样,他活像个死人,脸是陷下去的,整个身子发青,瘦骨嶙峋。”寇鸿钰抬起手抚摸着印在玻璃上的林灿的身影,眼里尽是怜惜,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林灿的笑容,他弹着琴是不是还扭头询问着身边的人,寇鸿钰笑了笑,又皱了皱眉头,发狠般拉着徐乐的手说道:“你一定不知道他当初有多像个死人吧。走,我带你去看。”
徐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寇鸿钰用力一扯,他晃了两步才站稳。
“够了,你他妈有毛病吧,干他什么事。”陈晓东恼怒地将寇鸿钰的手掰开。
寇鸿钰面无表情地看着维护徐乐的陈晓东,不一会儿又笑了笑,说道:“大哥,我心疼林灿,一直都是。可我也没法怨你,如果不是他好奇偷了你的打火机也不会被人盯上,不把他变成那样他根本就活不到现在。都是老寇家造的孽,可你真的对他没有一丝愧疚吗?”
陈晓东不去看他,对于林灿他自是有愧疚,他愿意还,可不是以情爱来做偿还,从前他没爱上林灿如今更不会爱。现在的陈晓东眼里仅有徐乐,不仅是他渴望于徐乐的陪伴,徐乐身上有着他极为缺失的部分,他需要他的救赎。但最终,陈晓东并不能带给徐乐美好,他终究要让他独自面对这世上的所以苦痛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徐乐抽回手,转头问陈晓东,他平静的双眼看不见一丝波澜,却让陈晓东感到刺骨的寒意。
陈晓东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头一偏不敢与其对视,然后拖着沉重地嗓音说道:“鸿叔生辰那一天。”
“哼,我说你怎么突然转了性了,原来是这样啊。”徐乐冷笑一声,笑了笑,声音不大,他又问了句:“他为什么说,不这么做,林灿就不能活”
陈晓东没有答话,他连瞥陈晓东一眼都懒,便转身迈开步子走了出去。陈晓东闭上双眼,他拉住徐乐的手臂,闭上双眼,疲惫地说道:“徐乐,我爱你。”
“哼,你爱我?”徐乐冷笑一声,面向他就其他的衣领,可他却也使不上多少力气,他看着陈晓东痛苦地询问着:“陈晓东,你知道吗?我经常睡不着。我他妈经常梦见林灿来找我索命,他缠着我,让我把陈晓东还给他。”
徐乐摇了摇头,退了两步,走了出去。
陈晓东没有拦住他,没有更多的解释,他这样的人有今天明天忧明天的,拿什么区挽留他。
“大哥,你没告诉他”寇鸿钰看着这一切,不禁感叹,都是命运弄人。
陈晓东摇了摇头说道:“到最后我还是让他难受。”
他知道如果他死了,徐乐一定是活的不轻松的,可只要徐乐能活着,一切都无关紧要了,他那般好,世界之大总有这么个人会善待他,如果没有,陈晓东下辈子一定不让他受苦痛一丝一毫。
哼,说得轻巧,死去了的人一了百了。痛苦,从来不都是留给活着的人的吗?
第四十九章
徐乐出了寇鸿钰家大门,那股在他胸腔内肆虐着地窒息感悄然退去,可翻涌而上却是那满腹地苦闷,也许苦闷退去他也就仅剩空旷,将他逼迫于孤立无助的境地。他呼出一口气,仿佛要耗尽全力一般,此时,就是那毫不起眼的丝丝疲倦,似乎都能将他拖垮。
他跟陈晓东莫名其妙地就纠缠了这么多年,好几次他都以为他们的“相处模式”终于要回到正常轨道上。他不禁冷笑,都说“戏子”戏如人生,也不知道是哪位导演眼光独到,总孜孜不倦地让他上演着这些耐人寻味的“好戏”。
夜还是那般地黑,不知哪个角落地虫儿不厌其烦地吵嚷着,那毫无顾忌地叫声让徐乐感觉他是独立于这个环境之外的,它们如此平淡,较之徐乐则是内心动荡。陈晓东亦是,他前方的人穿着一身白衣,潜入黑夜中却让他的双眼难以扑捉他的轮廓,两人不过三步之距,却早已碧落黄泉,两处茫茫。从寇鸿钰家到马路边,不过短短几分钟,却早已让两人深感疲惫。
可是他别无他法,他必须要告诉徐乐,即便他可能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人不就是这样吗?再大的事儿横在你面前,开始你可能仰天咆哮质问才苍天为何,呐喊着直至声嘶力竭,可到最后只要你还想在这世上喘口气,便也就只能让自己停下休憩会儿了,这一休息,那股气儿泻下去了,苦闷劲儿也就淡了几分,久而久之也就都过去了。往后的日子,徐乐不必再深感负罪,这些事儿终究是不该让他来承担的。
他放下这事儿,就像他放下陈晓东那样,开始有些难耐,但总会好的,那时,他还能高高兴兴地在小剧场里演着他的舞台剧,没准还能找着个对他好的人,这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不必跟他满是荒唐地搅和着差。
闷闷地砰的一声,陈晓东抬头,便看到徐乐关上了车,他也拉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寇雯和陈方在车上等了好一会儿,他们一上车,陈方便发动了车子。车上的人依旧沉默不语,这头尾呼应似的节奏演绎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唯一不同的是,来时,陈晓东牵着他的手,返之,二人就连相视一眼都倍感违和。
这一次徐乐失了来时那般闲情,公路边上枝叶繁茂地绿化带再也引不起他的注意,他直盯着车窗上被风干了的水渍,一点一点毫无意义地散布在车窗上,他觉得也许将关注点投放到这些莫名其妙的地方上,会让人舒坦一些。一个多小时地车程,他的脖子都歪累了,直至那辆黑色轿车驶进陈家大宅,他才变换了个动作。
车刚停,陈方就赶忙下车给寇雯拉开车门,寇雯下了车,回头看了眼陈晓东,见他们都没有下车的意思,也没说什么,转头给陈方一个眼神,陈方会意便同她往屋里走去。
两人离去后,徐乐感觉车子的温度顿时沉了下来,车熄火后也变得安静了,霎时间两人的呼吸声环绕着,除了这些再无其他。徐乐坐了好一会儿,他也觉得可笑,或许他还想质问陈晓东,质问他为何让他这般狼狈。他摇了摇头,就算问出个什么还有和意义,他们走到这个地步便已是尽头了。
徐乐打开了车门走了下去,陈晓东随后。他满腹的话语,想要道与徐乐,可事情到了今时今日,一切都没必要了,再说些什么,不过是在这人身上多加砝码罢了。
陈晓东随着他走进屋,看见徐望岚耍纸牌,自己一人变着花样儿把玩着,倒也老实。
徐望岚见他们回来了,立即坐得端正了些。小姑娘挺敏感,一看徐乐神情有些不对,蹭一下就站了起来,忙跑到他跟前,持着那绵绵糯糯的语调叫了声:“哥哥。”
“嗯,去收收你衣服,我们回家去。”徐乐揉了揉她的脑袋,双手穿过她的腋下,将她抱了起来,便往楼上走去。
徐望岚与他哥哥亲近了些,但她猛地一看陈晓东,不由有些失落,忙怯怯地问道:“那东叔也跟我们一块儿走吗?”
徐乐愣了愣,停了这么一小步,将徐望岚往上抬了抬,头微微垂下一分,轻缓地说道:“东叔不走,他家就在这儿。”
闻言,陈晓东的手顿了顿,两指间的香烟被夹紧,受力然后缓缓地落下几缕烟灰。
如果陈晓东没有爱上徐乐,也许他不会如现在这般急于想要打碎桎梏,那些魑魅魍魉的小动作从未停歇过,他仿得了一时仿不了一世,他妈防了大半辈子,他爸不还是让人给害死了么?他这是怕的,说狗急跳墙都不为过,他不敢想象,哪一天徐乐就这么已极其惨烈地方式死在他面前了,那是他是该歇斯底里地肆意咆哮,还是该呼天抢地抱头痛哭呢?无论是作何举动,都不足以宣泄他的苦痛,因此他不想要去经历那种可能。
“陈总,计划很顺利。”陈晓东盯着那人走过的楼梯口失神,浑然不知陈方已站在他身边,待他突然开腔,他才回过神来。
“嗯。”陈晓东点了点头,没有多大起伏,结局如何他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了。
“陈总,你比你母亲要有本事,结局自是会不一样。你在家翘着二郎腿看着徐先生的电影的鸿途壮志一定能实现。”陈方笑了笑,同是陷入一个泥沼,他怎会不知道其中深浅呢?那样头上顶着枪口,担惊受怕的日子早该结束了。
“哼呵,但愿吧!”陈晓东看着背着大背包走下楼梯的徐乐,他向外走的每一步都如同刀刺直向他袭来,徐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