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两起案。”
“B为什麽又要连犯两起?”
“不爽。”这答案令田睿嘴角抽了抽,杨西却老神在在地继续道,“第二和第三起案件非常完美,就像是根本没有外力协迫,那两家人就这麽打开煤气,躺在床上睡著了,而第一和第四起则有很明显的外力痕迹。”
越听越是云里雾里的田睿此刻终於爆发了,抓著桌布怒气冲冲地道:“你能不能不要光说结论,给我解释一下?”
杨西张开了嘴,眼睛眯起来,就像在笑般,讲:“菜来了,吃饭吧。”
田睿觉得一口血憋在气管里出不来了。
第一章 冤家路窄(5)
杨西吃饭很慢,这种慢落到心急火燎的田睿眼中,就觉得是故意的了。他一边恨恨咬著口中的虾饺,想像这是杨西的手指,一边在内心诅咒对方消化不良。
等杨西好不容易吃完了,优雅地擦著嘴,眼睛望著田睿这才道:“说起来,有件事我还没问你,为什麽这麽关心这个案子?”停了下,这回田睿肯定他是故意的,“明明按你的交际能力,这种案子排给局长的小舅子也不会排给你。”
田睿的脸几乎扭曲成软糖,可还是咬牙切齿地挤出话来:“我感兴趣,不行?”
吃饱了,杨西的兴致也恢复了不少:“你的兴趣有多大?或者说,你愿意付出多大代价?”
“很大!”田睿的手在桌上握成拳,“无论多大的代价!”
这个答案出乎杨西的意料之外,他不开玩笑地考虑了一会儿,把先前抽了一半,放在桌上居然还未熄的烟重新叼回嘴上,喷出一口气後,才不急不慌地重新开了腔:“第一个案件看起来很完美是吧?你回忆一下现场,任何东西都井井有条,看不出任何打斗的痕迹和杂乱,就像是刚刚整理完房间……”
杨西讲到这儿,田睿突然灵光一闪:“房间!A的案子房间总是整理得很干净,干净得过份!”
对於田睿的敏锐,杨西赞许地点了点头,不过仅仅这点还不够的,他继续讲道:“B的案子房间也很干净,但是这种干净和A的干净不同。A的案子房间就像是宾馆的房间,比如肥皂的摆放都是沿著墙壁角度摆放,沐浴露也按照从高到矮排,与其说整齐不如说更像是强迫症。可是B的案子,看起来就如同主妇刚刚整理过房子,虽然整齐干净,但还是充满了生活气息。像是桌上的水果,腐烂最严重的都摆在最外面,这是主妇习惯的做法,一方面是防止所有的瓜果同时腐烂,一方面是提醒家人赶紧吃。而A的案子中则是把坏的水果藏在了最里面。”
“你是从这上面分辨出是两个人的?”田睿有些不服气地道,“未免太儿戏了。再说你怎麽就知道一定是凶手整理的房间?也许家里的女人刚刚整理过。”
“A很明显,主妇不会那样整理,而且两个主妇都那麽整理也太巧了点。B的话……先不谈这个,就说分辨两种案子的凶手是不是同一个人。”杨西拣起西瓜扔进嘴里,“A是右撇子,B是左撇子。”
田睿瞪大了眼睛,怀疑地道:“你怎麽知道的?”
“你有注意到床单的痕迹了吗?”
“床单的痕迹?鉴证科说凶手留下的痕迹很少,指纹什麽的都没有。”
“你用手拂平床单的时候,是不是会留下痕迹?”
杨西这麽一说,田睿明白过来:“哦,那种波纹的方向啊。”
“你可以回家试试,左撇子拂出来的痕迹和右撇子是不同的。”
田睿还有些不明白:“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就算凶手整理过床单,可是把三个人搬上床後痕迹就被破坏了。”
“很少,可是还大概可以辨别出来,不过这只是佐证之一,还有另个东西。”杨西眯起眼睛,考虑是不是在这里卖个关子,不过看著田睿一眨不眨像是乌龟般圆溜溜的眼睛,还是放弃了戏弄对方的想法,“四家床,四种床单,我们很幸运,当然,我不是指凶杀案幸运,我是指在这四家中,有两家用了床罩,并且是材质比较硬的床罩。你仔细床边上的摺痕,尝试一下,会发现右撇子和左撇子在床罩上留下的痕迹也不一样。四家的卧室都不大,放尸体时凶手是从床尾放的,你回去试验一下就明白了。”
在这之後,杨西再也没有多说关於案件的任何事。田睿也知道,於他来说,知道这些就到顶了,毕竟这个案子不是他的,有些关键东西不是他应该知道的。可是他就是无法放弃对这个案子的关注,因为这是他调入刑侦组後接手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未破的案件。
一般人对田睿的看法都是:“哦,那个走後门的啊。”在这样的论调之下,田睿调入刑侦组後每案必破的光环,就被有意无意的削弱了。
“他只是运气好嘛。”
“人家有关系,资源多,当然容易破啦。”
“都是些鸡零狗碎的小案子,有什麽破不破的?”
“这种事看运气的,他不是有破不了转给别人的吗?”而所谓“破不了转给别人”,实际上是案件将破的时被别人抢走,这就被人故意忽略了。
第一章 冤家路窄(6)
田睿破案时总是不求过程,但求结果。往好了说是注重实际,往坏了说是目无法纪,虽然他还没有做出违法的事来,可是违纪多了,也令人心生畏惧。善恶往往只在一线之间,有时候自以为是,会让一个人变得盲目。不止一个人劝过他,可是他总是过耳就忘。
他并不在乎别人的议论,这种态度使得他更为同事们所孤立,这也是为什麽後来他手上的案件越来越少,越来越小。别人都是越接案越大,他是越接案越小,到最後,他只是挂个刑警的头衔,实际干的是民警的活。
杨西隐隐知道一点,与田睿不同,他的人缘可好得很,打听一个人自有许多人巴结著送上门来告诉他。他知道田睿很想破个大案,这也是他没有从一开始拂袖而去的原因。只不过田睿的乱来还是惹恼了他,令他决定以後离这个无法无天的家夥远点。
只不过,他们的孽缘没有这麽容易结束。
当杨西在“连环煤气案”会议上看见田睿的脸时,他第一反应是“你到底对这案子有多怨念”?
看他打扮得像局里的文职一样对所有人端茶递水,低著头鬼鬼崇崇掩饰脸的样子,他不禁想笑。为了参加会议,连骄傲也不要了来当小弟──话说回来了,这家夥有骄傲这种东西吗──他又好气又好笑地看著田睿把茶放到自己面前,再装作完全不认识他般走开。
这家夥,不会有过什麽吧?比如因为这个案子失去过什麽挚爱之类这种老土的事?
他一边这样考虑著,一边不自觉盯著田睿的身影。会议上除了少数信息外,剩下的不外是官话,他听完有用的东西就不再关注,反而兴致勃勃地盯著田睿当乐趣。仿佛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田睿本是淡定的神色开始有了变化,坐立不安了一会儿,终於忍不住回过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当他微笑著比出“笨蛋”的口型後,田睿的脸开始扭曲。
他不以为意地比了个V字,在田睿还不明所以时突然大叫道:“关於这件事,我希望田睿同志能解释一下,我相信他肯定有所见解。”实际上,他连刚才大家在说什麽都完全没有听见。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眼光同时射向田睿,承受这许多视线的人脸色一变,在一片如针的目光中结结巴巴地道:“我、我觉得……这个问题,还得看老、老大的意思。”
坐在首位的领导同志提高了声音问:“你觉得我们新厕所的建不成和我有关?”
田睿哑口无言,看著满室或幸灾乐祸、或同情的目光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他的不远处,杨西已经憋笑憋得快晕过去了。
等到会议结束,俩人在会议室外碰面时,杨西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田睿的任何反击,只是他错估计了面对一个“胡搅蛮缠”对手时的风险,当他看见田睿,从对方的肢体语言上察觉出危险时,为时已晚。他的下巴受到了狠狠一击,整个人往後踉跄了几步撞到墙上,再顺著光滑的表面滑坐在地。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他摸著肿起来的嘴角,悻悻地想道。
“你丫别以为有点小成就就得瑟起来,在我眼里你就一蛀虫,仗著会装神弄鬼在这里骗人,我看你能骗到什麽时候!”田睿双眼都气得飙血,一付恨得牙痒痒的表情,“总有天栽死你!”
其实田睿最後一句要是没说,杨西也知道自己玩得有点过了,可能就跟他道个歉,赔个不是。他也是个隔夜不记仇的,转头俩人大概就又一起去喝酒了。坏就坏在,他说了最後一句。
这句话很是普通,可是对杨西来说是记忆中最痛的东西,也是他龟缩在这个小城的原因之一。一听见这话,什麽风度什麽理智全都飞到八辈子家去了,他可不像从前一样,再强压自己的感情,他的心理医生也说过,“压多了你就萎了!”
“那又怎麽样,我再差有你差?”杨西捂著嘴角靠近田睿,压低了声音说,周围谁也没听见,只见著他靠过去而已,“你看看你现在混的,刑警不是刑警,民警不是民警,老婆呢?跑了吧?女儿跟著你也受苦。你也老大不小了,这辈子就这麽混过去?你还算个男人吗?人际关系差到一塌糊涂,你能干什麽工作?啊?你不如回家找个富婆包了你,可能这辈子还有机会开个车……”
後面的话被暴力压回了肚子里,田睿的体格不是盖的,一拳就让杨西的肚子里翻天搅海起来。虽然说他勉强也称得上是练过的,可是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