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可我已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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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可我已老去-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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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随着失血渐渐变暗,我有些百无聊赖,开始默数多少时间后自己才会昏迷,然后死亡。
  离开一个无聊的世界,并不是一件让人伤心的事情。
  可是我没能成功。
  一个人影从人群里冲了出来,不知怎么的,就解下了皮带扎紧了我的流血的大腿。
  我并没有被救了一命的自觉,只觉得莫名其妙。眯起眼睛,却看到旁边的那本医书,一阵风吹来,正好翻到外伤止血的那一页。
  哦,原来是那个书呆子。
  我这么想,将视线转移到你的身上。
  你此时已脱下衬衣,撕成条状扎在我的伤口上,白色的布料很快变成了红色,血根本止不住,而你却依旧努力着,紧抿着唇焦急却又有条不紊地为我止血。周围人有人自发递上了自己的衣服,我在你手下慢慢变成了粽子。你见我终于不再血流如注,松了口气,脸上泛起一个笑容来。
  我讨厌你那么笑。温和的,沉静的,安宁的……无论哪个形容词,都不曾属于我。我故意挑衅你,恶声恶气的说。
  喂,还不解开皮带,你想让我的腿坏死吗?
  你显然没想到我还懂得这些,慌张的伸手去解皮带,却又被我打断。
  还没到时间呢,现在解开我就得失血而死了。
  你在我的嘲笑下变了脸色,我的目的达到了。然而你却忽然抡起拳头一拳打在我脸上,我被你打得歪了脸,竟懵了。
  闭嘴!你想死么,白痴。
  我顿时回过神来。强忍着头晕想要骂人,你却忽然一把将我抱起,跑向不知什么时候到来的救护车。
  我仰着头望着你的脸,却被炫目的阳光刺伤了眼。我抬起手搭在眼睛上。
  有时候,还真想死。
  我这么想着,心里头有些失望,却不愿承认心底深处其实有那么一丝逃离死亡的轻松。
  将我放上担架的时候,你忽然低声说。
  活着想死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死了要活过来就没有机会了。
  原来我将想法说出了口。我失笑,看着车门外你担忧的眼神,闭上了眼。
  在医院的日子很难熬。我不是个呆得住的人,更讨厌他人的目光——无论是怜悯还是嫌恶。可在病床上,从来就少不了这些。
  甚至我还听到有个女人拿我作为反面榜样教育她的孩子。
  你要好好听话,不要打架,不然就会和这个哥哥一样。
  那孩子奶声奶气的问。
  和哥哥一样可以不练钢琴吗?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那女人吓了一跳,我是闭着眼的,她以为我睡着了。在我的大笑声中,她带着那孩子狼狈而逃。
  我认为住院的人和动物园里关在笼里的动物没有什么区别,被限制自由,还要被别人参观。
  我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月。父母来看我,摇头叹息。姐姐在父母离开后,忽然抱着我哭了起来。倒是让我吓了一跳。
  我不是指姐姐哭的事情,而是抱着我的事情。
  我家是很刻板的,我记得小时候我喜欢牵着姐姐的手,整天和她腻在一起,为此还挨了一顿打。此后与家人距离最近的时刻,大概是我考上大学时,母亲含泪摸了摸我的头。
  姐姐抱着我说了一大堆话。
  她说她理解我的心情,整个家族只有我一个男丁,父亲爷爷所有的希望都压在我身上,她说我一定是觉得累了,才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来。
  我冷笑。
  她说父母其实也很不容易,父亲作为普通工人,将姐弟都供上大学,很辛苦。母亲身体不好,又操劳,这些年添了许多白发。她说特别是四年前以来,她常听见父母在房间里叹气。
  我面无表情。
  最后她走了,留下一盒小时候我最爱吃的绿豆糕。
  我拿起那盒东西,转头就送给了走廊上跑来跑去的小孩子。姐姐不知道,自从有次我缠着母亲做绿豆糕被父亲看见,被打了一顿之后,我就不再吃这种东西了。
  走马观花似地,我的病房在那一个月里成了戏台。
  学校领导来了,装模作样的慰问了一番,我借机敲诈了一间单人宿舍。反正在记者的镁光灯下,那老头子会愿意用一间宿舍换来皆大欢喜的。接着辅导员来了,先是严厉批评我打架的行为,然后说只要我改过自新,一定能出人头地云云。
  我耐着性子听,死不开口,一定要我回答就用“恩”“哦”搪塞过去。一个半小时之后,她走了。
  我想,这下子她该对我死心了吧。
  之后她果然没有再来过。
  出院的时候我有那么一点失望。我在这里住了一个月,你居然一次都没来看过我。好歹你救过我啊。
  我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进宿舍,连床都没铺,直接在床板上睡了个天昏地暗,一直到有人敲门。
  一个人住也有坏处,就是没有人使唤,什么事都要自己去干。
  我不耐烦的去开门。
  谁啊?
  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是我。
  我的手在门上停留了一下,一把拉开门,看到你满头大汗地站在外边,手里提着盒饭。
  我看到你没来得及脱下的军装,才想起我在医院的一个月正好是学校军训的日子。我忽然有些赧然。
  你打量了一下我的宿舍,皱起了眉。
  你就这么睡着了?还想在医院住几天是么?
  我恼羞成怒,嘴硬地反驳。
  我早就好了。
  是么,那医生怎么说你还要静养一个月呢?
  我没吭声,看着你微笑的脸,只觉得想把拳头印上去。
  你很快转了话题,将盒饭放在桌上,对我说。
  吃饭吧,我刚刚问过宿管,你是从医院回来一直睡到现在的吧,真不知道你的胃怎么长的,都睡了一天了,不觉得饿么?
  我不敢相信自己竟因为你的话而模糊了双眼,借着转身拿拐杖的动作拭了拭眼角,嘴里却不留情。
  真八婆。
  你动作一僵,气恼的把打开的盒饭又收了起来。
  你不想吃就算了。
  我赶忙投降。
  我错了。我要吃饭。给你道歉了还不行吗?
  你盯着我,忽然抬手用力敲了我一下。
  我捂着脑袋,狠狠的瞪着你。
  然后一同笑了起来。
  你自己一个人在笑些什么呢。
  你在床沿坐下来,食物的香气从饭厅传到了房间里。
  我撑起身子抱住你,趴在你肩上说。
  我在想我们认识的事情。
  你也笑了,有些无奈的说。
  是啊,不知道是哪个白痴,开学一个月才想起来问我的名字。
  我顿时恼羞成怒。
  你理了理我的头发,站起身。
  出来吃饭吧,别赖床了。我现在可抱不起你了。
  嫌我胖你就直说!
  我在你身后吼道。
  其实我们都清楚,不是我胖了,而是我们都老了。
  


☆、牛奶

  这天不用上班,虽然过了十五,天气还是很冷。我被你勒令不准出门,盖着张毛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你收拾好屋子出门买菜。要关门的时候,冷不防回过头来。
  我回来之前不准拿下毛毯,暖气不准调低,不准去书房。听到没有?
  我拿着遥控板哗啦啦按了几下,懒洋洋的看着你。
  听到了,八婆。
  你哼了一声,关门出去。
  我坐在沙发上无聊的把电视频道换了一遍又一遍,竖起耳朵听着外面没有声音了,手马上掀起了毛毯一角。可又忽然想起你刚刚的威胁,摇头笑了笑,坐了回去。
  你好像从一开始就不停地为我的身体操心。
  刚开始是各种各样的外伤。和别人打架的,自己不小心划的,甚至有一次霉星高照,走在人行道上被车撞出了好几米远。因为躲得及时,我并没有受什么伤,接受了司机私了的一千块赔偿便回了宿舍,连医院都没去。你拿着棉签和药水给我处理伤口,一边听我讲述事情经过,一脸哭笑不得。
  后来离开学校,我开始在社会上闯荡。我那时才知道,打架的规则才是最简单的,你一拳我一拳,谁的力量大,谁就能把对方打趴下。可社会不一样,各种各样的弯弯绕绕和所谓潜规则让这个网络错综复杂,一头扎进去的我,连脱身都做不到。
  我不会认输,我也从来没有输过。我从来就是胆大包天,我行我素的。杠上当地一家大公司的部门经理是在意料之中的事。
  可是当我与你接吻的照片被报纸刊载之后,我看着你疲惫的脸,忽然觉得,要是我提前认输就好了。
  你和我不一样。我不能让你就这么毁了。
  你是那一届最优秀的医科学生,大学三年级就被导师看中,准备培养你作为省研究院的后备人才,你甚至提前拿到了几家大医院的聘书。
  你的前途不可限量,而我,却只是在社会阴暗层挣扎的败类。认识你之后,我依旧酗酒、打群架,甚至因为涉及黑社会活动被警察局找过几次。我整日浑浑噩噩,活得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没有未来,没有过去,什么都没有。
  我的家庭早已习惯了对我放纵,父亲甚至说过,只要别把自己弄到牢里去,随我怎么闹。他们对我已死心。我也从来没想过要如何出人头地如何光宗耀祖,这些事情对我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
  可是你不一样。
  你对我来说不一样。
  你没有我可以活得更好,可是我没有你,一天都活不下去。
  所以我不能放开你。
  你揉着太阳穴疲惫的对我说暂时分开一段时间的时候,我就这么想。
  我绝对不能放开你。死都不能。
  那时候我已经在你的劝说下与过去那些狐朋狗友划清了关系,准备找份正经工作。可是那个男人这么一搅合,本来只是我父母和你家人知道的事情一下子变成了人尽皆知的事情。那个年代人们对同性恋还很陌生,连提到都会绕弯子讲,我们的关系一下子变成了众矢之的。
  这对我没有关系,可是对于你,无异于一切的毁灭。
  我不能让这一切发生。
  你很清楚我的想法,要我冷静。我表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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