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啦?”肖运年感到意外,“这才多少天你就不去了?娃儿,现在找个活儿也不容易。”
“没咋,就是不想去了。”瘦肖武穿着拖鞋开门将脏水泼出去,回转身坚定地看着肖运年。
“我想去南方打工。”
肖运年想了想劝道:“南边活儿也不是恁好找的,那边咱又没熟人,再说你也没出过门。”
“爸,我不小了。我有同学在那边一个电子厂里上班,一个月一千多块儿钱呢。你不是说我这个妈也有个娃儿在那边嘛。”瘦肖武关上门,放好脚盆,走到床尾脱衣上床。
“那,到时我给说说,那你这一个月工资总得领了吧。”肖运年解决了心头大事,心中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听儿子说的也有理,心想着就让瘦肖武出去闯闯也好,也就不再说啥。
肖运年上床拉灯睡觉,父子俩又说几句闲话,这一天就过去了。
(7)
天刚蒙蒙亮,冯云山便被骤然响起的电话铃音惊醒。冯云山随手握起话筒。
电话是王强打来的,让冯云山早点过去拿前些时为保安量体定做的服装。
挂掉电话,冯云山打着呵欠伸个懒腰。晚上纪东缠着他说了大半夜,挨到两点,他已毫无睡意,纪东倒是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冯云山惺忪着眼看看纪东。纪东还在熟睡,脸上带着笑,好像在做梦。
这臭小子,这会儿睡得倒挺香的!冯云山揉揉眼,穿好衣服替纪东掖掖被子,洗脸刷牙完毕,又习惯的开了窗。一股寒意带着些浓浓的雾气穿窗而进,冯云山打一激灵,他瞧了眼对面的值班室。夜里下了雾,看不清值班室的情况。
冯云山看看熟睡的纪东,又关上了窗户。
鲁渔坐在值班室内,见办公室亮了灯,忙推醒趴在桌上酣睡的杨云涛,这才提着煤炉送到办公室。
几十分钟后,冯云山吃过饭又烧好水,看看时间已经六点半,便喊纪东起床。纪东眯着眼嘟囔一句再睡会儿,蜷起身子干脆连头都缩在了被窝里。
冯云山笑笑没再理会,将饭菜分别盛在一大一小两个搪瓷钵里,搁在锅里放煤火上温着,然后出门。
此时,雾反比初时更为浓厚,十米外便模糊不清。
冯云山一路谨慎骑行,到居家小区时已是七点多钟,他拨拉拨拉满头雾水,向里看时隐隐约约只瞧见几个人影,便喊了几嗓子王强。
王强正集合了保安练军姿,听到喊声跑过来开门迎进冯云山,笑着边递烟边说:“云山哥,我正等着你呢。今天雾大,看你头发都白了。”说着话给冯云山和自己点着烟。
冯云山问他车子放哪里,王强忙笑道:“我来推着,咱到后边说话。”
“呵呵……我自己来。这么大雾还在训练保安啊!”冯云山看见十几个保安正站在院子里训练,笑道:“我还没谢你给我送了几个好保安呢,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可别说请,那是东子和石磊的功劳。过些天我还得请你吃饭呢!山哥,我先给他们交代一下。”王强说完,喊一个保安出来说了几句话,转过来才和冯云山边聊边走。
“你这唱的哪出啊?呵呵……我不谢你你倒要请我?”
“云山哥,你弟快要结婚了。”王强说着话神色黯然,苦笑了一下扔掉烟头,“这几天会很忙,待会儿还得去置办东西,这才一大早让你跑了一趟。”
冯云山看王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笑道:“这是好事啊!到时候我得多喝几杯喜酒。你叹什么气呀?不如意还是……”
冯云山没有往下说,因为王强已经低头蹲在了路边。
“强子,外边挺冷的,咱进屋再说。啊!”冯云山愣了愣,忙停好车子去扶王强。
王强沉默的起身,抱住冯云山,将头靠在他肩膀上,不说话,也不动。
冯云山心知王强是遇到了难心事,拍拍王强的后背宽慰道:“有啥心事跟哥说说,走,进屋去,别给冻坏了。”
冯云山边说边扶住王强双肩。王强泪流满面的别过脸去。
冯云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搂着王强肩膀向办公室走。
两人进了办公室,王强洗罢脸,定定神,长叹一声,挤出一丝笑容,“山哥我也不瞒你,我要当上门女婿了。”王强停了停,掏烟让了冯云山,“我家情况你是知道的,我一结婚,我爸我妈我就不能经常照顾了。他们年纪大了,看着他们还在干我这心里就难过。我这当儿子的没用啊!”
冯云山点点头,想了想说道:“强子你听哥说,当上门女婿这也不是什么丢人事,也别想着一结婚就照顾不到叔和婶了。人家一个女儿的,女儿出嫁了不也常回家看看嘛。再说弟妹我虽没见过,但咱那家庭情况在那摆着,人家图的是你这人好,你们结了婚我想弟妹也不会不让你回家看看。你这地方离家又不远,抽时间就回去了。你也别说自己没用,这话我不爱听。你是个聪明人,好好干,有前途,将来挣下家业了让小菊也招一个上门女婿给叔婶养老。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王强听冯云山这么一说,觉得挺有道理,心里千头万绪一时也理不清楚,沉默着点点头。
冯云山又坐着和王强说了一会儿话,又安慰他几句,看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便驮了服装回小区。
冯云山出门正碰见马明博骑着摩托过来,两人站着又说了几句。冯云山特别告诉他石磊上午要去报到的事,马明博笑着说:“我知道了。老二马,我真想踹你一脚,预防针没你这么打的啊!你放心,我肯定不欺负他。嘿嘿……他小偷都敢抓,我还怕打不过他呢!”
马明博说完,加油门进小区去找王强。冯云山骑车回小区。
第11章
(1)
冯云山回到小区已经过了八点半。
石磊骑车去了居欢小区,纪东和南成也已吃过饭上岗,两人正在值班室内坐着说话。
纪东拐弯抹角地打探南成,说南成酒后发疯,思想复杂,弄得自己这个当哥的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让南成有什么心事别憋着跟他说说。
南成初时还很有兴致,等到纪东套问他的心事,便支支吾吾的顾左右而言他。
南成很想告诉纪东自己的所思所想,告诉他自己在狱中爱上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而且对自己的生身父亲可耻的产生了欲望。南成很想找个人倾诉一下,找个肩膀靠着哭一场,但这样的事能向谁说呢?说出来的结果是怎样的?恶心、荒唐、下流、无耻、有病……有很多词很多理由可以用来指责用来排斥用来劝说,唯独缺少理解和温暖。南成想,自己爱上男人如果不是病,那么对生父产生幻想就真的应该是种病态吧?
看着窗外浓重的雾霾,南成想起了那些失眠的夜晚,想起了独自蜷缩在黑暗中的更真实的自己。每当心灵的孤独和寂寞的欲望在深夜里张开大网,南成便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身上游走,更有一股潜涌的暗潮在血液里沸腾,两者仿佛是附骨之蛆,蠕动在冰冷的监狱,蠢动在焦灼的体内,熬煎出透明的前列腺液,在灵与肉交互的撕扯中呻吟着扭曲着燃烧着毁灭掉他的青春。
南成想起刹那快感过后的凄清,雾蒙蒙的困惑也随即缭绕挑拨着他的神经。这样的爱是常人所鄙夷的,是违背固有道德和伦理的。但这份爱是这么真实,心所至牵念,身所感欢愉,就连相思的苦涩也会化作无声的泪流,滋润着心中疯长的兰草,不起眼,却自有幽香发散。
面对纪东的关怀,南成选择了缄默。纪东见南成没有反应,知道再问也是枉然,便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堆类似于大道理的废话,临到末了骂了句不说拉倒,便闷闷地靠在桌子上翻书。
两人听到冯云山喊门,南成慌不迭的摁下电钮,颇有卸却负重后的轻松感,纪东则笑嘻嘻的踱出了值班室。
冯云山招呼纪东将夹在车后的大塑料袋取下,问了问两人吃饭没有,然后到车棚停好车,转回来见纪东正拿着衣服在身前比划,笑道:“东子,每人两套,都有名字。拿到办公室来。”
冯云山说着话走进办公室,看见屋内打扫的干干净净,故作吃惊的说:“哟嗬!今儿谁这么勤快啊!”
纪东跟进来笑着说:“嘿嘿,不是我。今儿早誰吃得多就是誰。”边说边将衣服一股脑倒在床上。
“是小成吧?”冯云山说着话揭开锅盖看看,又提起水壶瞅了眼煤火,满意的点点头。
“错喽,这些事实实在在是昨晚你认那弟弟干的。”纪东找出自己和南成的几套衣服,虚掩了门脱衣换装。
冯云山噢一声点头刚要说话,门外传来李洁喊纪东的声音,跟着门就被推开了。
李洁一进门,纪东虽然穿着毛衣毛裤却也急忙躲到了冯云山身后,一边吭哧着说:“你这丫头怎么不敲门就进来啦?”
李洁见状忙扭过头去,红着脸出了门。
冯云山上前关上门,转过身看看纪东,打趣道:“你还会害羞!你瞅这姑娘咋样?前些时我还想给你介绍呢!看样子我是不用操心了。”
“疯疯癫癫的丫头,谁稀罕。”纪东说话语气甚是甜蜜,心里更是充满了遐想,嘴角一牵,坏坏的痞笑了一下。
纪东混在售楼处的日子虽然不长,但凭借他能把死人说活的两片嘴皮,很能吸引一帮小姑娘围在身边。除此之外,纪东还是不让人省心的业主,墙壁不光滑等芝麻大点事他能吹成天大,他不找冯云山,也不找自己老爸,整天蘑菇着售楼处的小姑娘。
爱情是最不靠谱的,缘分是件很奇妙的事,爱情是不知不觉来的,在你没有察觉的时候。纪东一住院,李洁思前想后,感觉纪东虽有点痞,但痞的可爱,经此一事,李洁发现自己还真喜欢上了这个痞子品性的勇士,就跑去看望纪东,说是代表售楼处慰问。
经过几次有心探病,纪东幽默风趣的的言谈每每逗得李洁发笑,和纪东在一起,李洁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