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累死了,让我靠在你身上休息一会儿。”
“你这是靠着我吗?你这是压着我,这么重,躲开。”
南宇沧直起身体,把她推到床边,脱掉鞋子,躺在床上,拉着她的手,枕着她的双腿,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很快就发出轻鼾声。江雪不再出声,轻轻磨搓着他的手,掠起他前额散乱的发丝,长长轻叹一声。半晌,她拿过枕头,把南宇沧的头搬到枕头上,给他盖上薄被,放下锦帐,出去了。
看得出他真的很累,初入朝堂,累的不只是身,更是心。各派势力关系微妙、盘根错节,想弄清朝堂官员哪一个依附哪一派、属于哪一门,就要费一定心思和时间。除了京官,还有各地的封疆大吏,涉及一方安定,关系更加复杂。南宇沧颇有心计,能不能处理好方方面面的关系,她不敢定论,也很担心。
“娘,我来帮你。”
“不用,种完了,今秋就可以吃上自己种的瓜豆了。”
江雪浅笑满面,拉着柳姨娘进房。暖香迎面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木质锦盒“九小姐,这锦盒里的薰衣草香精什么时候用完的?”
“这是上个月竹玉才送来的,还没用,怎么会用完呢?”
“一点都没有了。”
柳姨娘接过锦盒看了看,说:“没用完,是我送人了。前天,太太房中的田嬷嬷问我有没有新奇些的香料,说太太要配端午节的薰香。我想着田嫉嫉对我们有恩,就找了几种让她挑,她只挑中了锦盒里的香精。我看你们随便放到外面,想必也不是稀罕物,就全让她全拿走了。小九,这种香精是不是很珍贵?”
“有人拿去用就算了,也不是很珍贵,没事。”
江雪不喜欢身上有浓郁的香味,脂粉香料用得都很少。驯养灰雀要用薰衣草香精,有时候她还往洗头的胰子水里勾兑一点,除此别无她用。对于田撼嬷,她印象还不错,也没追问,不成想,这微不足道的香精却给她惹下了很大的麻烦。
“没事就好,中午想吃什么?娘给你做。”
她想亲手给南宇沧做些吃食,忙说:“你歇着吧!我要自己做,让暖香帮我。”
吃过饭,她同南宇沧挽着手来到青芷院墙外。荒草地上嫩绿萌发,梅树已是满枝青绿,中间的雪人已经融化,雪水润灌黄土,和成稀泥。南宇沧看着三颗梅树,神色凝重,潘王会把先皇的遗旨埋到三棵梅树下面吗?
“在想什么?”江雪明知故问。
“明王临终前说潘王把先皇的遗旨埋到了沐府角门内的三棵梅树下,应该就是这里了。他嘱托我必须找到遗旨,干万不能落到沐家人手里。”
南宇沧毫不隐瞒,信任令江雪很感动。在南宇沧眼里,她不是沐家人,或者与沐家人有着本质的区别。她犹豫着是否要把那个锦盒给他,她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不给他了。他刚入朝堂,周围杀气四溢,威机重重,以免因为遗旨再惹祸上身。她先代为保管,等他应付朝堂各门各派游刃有余的时候,再拿给他也不晚。
“我估计已经在沐家人手里了,沐容清入地三尺,把青芷院四周都挖遍了,要是有,她也已经找到了。她死了,至于现在谁手里,就不得而知了。
“太后说沐家有皇上的把柄,想必就是这份遗旨,恐怕早就在沐家手里了。”
“那你别为这事费心了,该发生的事你也挡不住。”
南宇沧点了点头,长叹一声,说:“只是觉得没完成明王的心愿,有愧。于他。”
“尽心就行,看你累成这样,还要多注意休息。”
“嗯,户部琐事太多,我接连几天几夜都没睡,今天上朝,站着就睡了。
江雪满脸关爱,拉着他的手,问:“做什么事这么忙?”
“你猜我做什么了。”
“哼!昼夜难眠,一定是在想花纺婵。”
“哈哈……说真的,这些天我想你的次数都少了,哪还有功夫想别人?”南宇沧握紧江雪的手叹了口气,“这花家可真烦人,官媒都过府三次了,我再推拖不见,他们肯定要请皇上或太后指婚,必须想个办法,让他们死了这条心。”
不管男方或女方,请官媒过府一次,对方推拖或拒绝,就会放弃。花家的毅力真让人汗颜,明明是太子的强力后盾,为什么还要把南宇沧绑在身上呢?三大家族也在平衡自家势力,皇子的内院有自家的女儿才有保证,因为风水总会轮流转。就象是投资,热门要投,冷门也要投,不过是投入比例的问题。女儿荣耀时是家族手中的棋子,一旦失势,就会成为弃子,没人顾及她的死活。
“那就别推拖了,直接应允,娶进门多好。”
“不许胡说,你说过相信我的,再怀疑我会生气的。”
江雪点头轻笑,额头在南宇沧的胳膊上磨蹭,信任让人放松、温暖、舒适。
“不说花家了,你这些天在忙什么?”
“唉!两件事,第一,桃花汛期马上就到,千里河道面临决堤,每年都修,每年都会有灾情。前些天,成亲王从慕容商会、北野氏和叶家挖出了三十万两银子,用来防桃花汛。以前每年修治河道都是太子亲自或是派人监工,成亲王说这三十万两银子来之不易,不想交给太子,想让我去。我这些天一直在查阅修治河道的史本,收获不大,现在还没想出妥善修治的方法,急得我寝食难安。”
南成远也知道这三十万两银子来之不易,他利用强权、使尽手段拿库房里早年屯积、一无所用的破烂东西跟几家换走了三十万两白银,哪一家心甘情愿?谁不诅咒他?象他这种人不会良心发现,可被人在心里怨恨,他也不舒服。
“治河的事慢慢来,你也别太辛苦,第二件是什么事?”
“你的事,也是我和你的事。”
“我的事?什么事?”
“沐家该死的及笄考试把你排除在沐家小姐之外,我要想娶你,必须给你一重身份。我跟我娘说了这伴事,我娘说这事只能求太后,让太后下懿旨把你指婚给我,或是承认你沐家小姐的身份。可要去求太后必须做点事让她高兴,我娘说太后的老寒腿和失眠症都很严重。我问了太医,他们这两种都不是致命的毛病,想治愈很难,你懂医术,可以帮太后调理。只要她高兴,我去求她就好说话了,我知道这样难为你,可是除此我再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江雪对关太后素无好感,不想趋炎附势,浪费时间,可这是南宇沧的一片苦心,她不忍心辜负。他以前无封号、无府第,她有姓无名,倒是很般配。可现在他封了王,而且成了三大家族争抢的黑马,要想与他般配,她必须有沐家小姐这重身份。要想改变沐家及笄考试的决定,必须皇上或是太后下旨口唯今之际,只能委曲求全,关桑柔因她而死,关太后能不知道吗?想取悦太后哪有那么容易。
“唉!谢谢你。”
南宇沧从身后把江雪揽在怀里,下颌磨擦着她的头发,轻声说:“跟我就不要说谢了,我三天后要沿河道巡查,至少要十天时间,本想带你出去散心,现在不行了。你准备一下,我安排好,就带你进宫见太后,你别多想,有我呢。”
“我不多想,老寒腿和失眠症都不是疑难杂症,我能治,你放心好了。
“好,这件事办妥,太后指婚,你今年就要嫁,免得我被别人抢走。”
“臭美。”
与南宇沧依依惜别之后,江雪回到卧房,让冷香找出金胡子给她的医书,仔细查阅。失眠症和老寒腿虽不是疑难杂症,也是宿疾,尤其是老寒腿,反复发作,很难治愈。南宇沧一片真情,她也要多费些心思,查查这两种病怎么治疗最好。
第二天听到街头巷尾风传花家派到沧王府的官媒被沧王府的门人打了一顿,沧王将庚贴扔到街上,让来往众人观看。至此,花家四次派官媒到沧王府登门求嫁的事情在京城传为笑话,几人气愤、几个得意,而南宇沧却丝毫不放在心上。
江雪听说这伴事,不由为南宇沧捏了一把汗,他初入朝堂就得罪了花家和太子一派,给自己树下强敌,是他不考虑后果,还是逼不得已。关家本身依附花家,他拒绝了花家,还想通过关太后另指亲事,能行得通吗?江雪暗暗责怪自己小气莽撞,当时不该跟他提娶花纺婵的事,现在弄到这种地步怎么收场?
清风荡荡,细雨纷纷,泥土腥香沁入心脾,顿觉舒爽。
来到慕容居,她了解铺面经营情况,又简单安排了一些棘手事宜,才去杏林观。慕容商会高薪水骋请名医到杏林观坐诊,从杏林观买药,诊金减半,来往的人很多。她坐在一边,边询问杏林观的经营边等大夫,到中午时才轮到她。她先问了失眠症,大夫解答得很详细,引起失眠症一般有身体和精神两方面的原因。身体原因主要是心肾不和、气血亏虚、阴阳失调几方面,至于精神原因,由恐惧和兴奋引起的失眠症较多。江雪断定关太后属于后者,争夺高位,亏心事一定做了不少,恐惧是正常的,居高位太久,每天在庆幸中度过,兴奋也很正常。
那些太医,哪个敢诊断关太后的失眠症由亏心引起的呢?从身体方面治疗,当然久治不愈。她问大夫若是精神方面引起的失眠症怎么治疗最好,大夫回答得很干脆,少想以前做的错事,用慕容居药圃种植的夜交藤安神,还要下猛药。
太医院人才济济,为关太后治疗老寒腿不象治疗失眠症那么为难。嗯必药物、针灸、药物和按摩都用上了,她了解再多,除了用偏方止痛,也没有新奇的方法。大夫拿出几贴膏药给她,又送了她一坛童子鳝鱼泡的药酒。她让人把药酒和膏药装好,又采摘了许多夜交藤,让冷香先送回青芷院备用。
春雨淅淅沥沥越下越大,万物荡涤一新,街上行人奔走匆忙。她从杏林观出来,便有小厮递过御寒的披风,撑起油纸伞,送她回慕容居。进到前院,她看到几个小厮正在挖沟引水,身上披着她用十万两银子换来的麻布袋。雨下得很大,他们在雨中劳作,衣服居然没湿。她叫来小厮询问,才知道那些麻布袋能防水,管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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