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伺候,也挺划算。江雪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无商不奸,几件玉器出手,也要有所回报。
“区区薄礼,能入王爷贵眼,真是难得,小女惊恐万分。”江雪冲南成远浅施一礼,自己都觉得自己笑得很动人,“小女兄妹讨扰王爷,几件玉器不成敬意,权当菊陌的租金。以后小女来往中州,下榻菊陌,还请王爷不要介意。”
南成远微微点头,端起茶盏,轻啜几口,眼中露出玩味的笑意。他并非吝啬贪财之人,雁过拨毛不是本事,但拨毛时能把雁扯下来,他会很有成就感。
“租金?沐九小姐客气了,本王一直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这座宅院本王一年也住不上几天,过往的官员及家眷不愿意住在驿站,大可以住进这里。付租金就见外了,不过住过的官员都会给本王送一份谢礼,这也是人之常情。”
第二十九章 谁更狡诈
江雪牙齿发酸,心生羡慕,王爷的别苑能白住吗?不付租金,送谢礼钱更多。
这份谢礼沐家肯定会送,这跟贿赂是两回事。住了人家的房子,送礼是人之常情,何况这座宅院是南成远的,给他送谢礼也是巴结的方式。
可怜她送出的几件玉器,一千多两银子呀!岂不成了画蛇添足?南成远已经收下了,还能要回来?黑,这只人渣真是黑心又狡诈。
纵横中天大陆,敛财有方的慕容玖竟然……很傻很天真,江雪哭的心都有。
“王爷生财有方,小女受教,几件拙陋玉器权当谢礼。”
南成远站起来,轻轻一甩宽松的衣袖,脸上的笑意冷漠中透出讥诮,“难得沐九小姐通情达理。不过昨晚沐九小姐和令兄入住,本王就给沐候爷发了六百里加急密信。最晚后天,沐候爷就会把本王替他管教孙子和下榻菊陌的谢礼一并送到王府。至于沐九小姐的玉器,本王就当做归还丝帕的谢礼,却之不恭。”
你怎么不去死呀?我宁愿丢一百条手帕,也不愿意以四件玉器做谢礼。
明明是意料之中。可江雪还想抽自己两巴掌,当然更想大嘴巴子抽某人。
她叹了口气,仰起苍白的脸,看着天空中欲来欲暖的太阳,牙齿不禁打起了哆嗦。雷公呢?求你放个晴天霹雳吧!不霹死他就霹死我吧!
在这个时空正式挂牌经商六年,生意越做越大,银子越赚越多,人也越来越小气,早就背上了奸商的罪名。可是强中更有强中手,比她奸不知多少倍的大有人在,而且还冠冕堂皇地坐在朝堂上以号施令,叫喊着惠及百姓、福泽万民。
“难得……”
江雪刚要狠狠“恭维”南成远几句,忽然听到高处传嘿嘿笑声,打断了她。
南成远有如云中飞燕,直扑树梢,一袭黄色中衣划过碧树蓝空,开出一道亮丽的花色。凉亭外高大的桂树上,一身黑色短衣的英俊男子正居高临下,嘲笑他们。南成远掠过桂树枝头,一黄一黑缠斗在一起,满树桂花簌簌落下。
“九小姐,萧十八来了。”
“不管他,走。”
萧十八总是绷着脸,难得一笑,今天之所以笑得那么忘情,还不是见她吃了哑巴亏,兴灾乐祸。江雪越想越气,做人真失败,当时萧十八处于困境,她好心收留。现在倒好,这愣头青见有人欺负她,不但不替她出气,还嘲笑她。
当然江雪也善于检讨自己,给自己找平衡、留退路永远不失为聪明之举。萧十八替她杀人,保护她,但江雪一直按暖香的月例给他零花钱。暖香十年的月钱也不够雇用一个杀手,所以――让萧十八尽情嘲笑,占便宜的还是她这个主子。
江雪和暖香刚进菊陌,萧十八就从房檐上跳了下来。江雪瞪了他一眼,也没说话,径自进了客厅。看到装玉器的礼盒大模大样的摆在桌子上,江雪笑了。萧十八很聪明,江雪刚想吩咐的任务,他早已完成了。
“谢谢你的雪桃,布袋里有我摘的野果,给你当做回礼。”
萧十八又换成了那副冷脸,一声不吭,把野果全部拿出来,放在手心上。一颗一颗吃得很用心,好象在品偿难得一见的珍馐美味。
“你不是说不去京城吗?怎么又跟上来了?”
“就是不去。”
江雪不想听他没头没脑地说话,递给他一块玉牌、一封信,又很大方地给了他几块碎银子,“去城东绸缎庄找罗掌柜,把信和玉牌交给他,晚上再回来。”
“不回来。”
“为什么不回来?你是我的保镖。”
“讨厌他。”
江雪还没来得及问他讨厌谁,萧十八早就消失不见了。暖香把礼盒抱到江雪面前,眼角透着兴奋,小姐的脾气贴身的丫头当然,损失回来了,能不高兴吗?
“嘿嘿……这个萧十八,本小姐小瞧他了。不错,深知本小姐的想法。”
回头多给他几两银子,总苛扣劳工也说不过去,江雪一向认为自己很大方。这回萧十八挽回了她的损失,她兴奋得真搓手,大快人心呀!等南成远知道东西丢了,明知是她拿回来了,也没有证据,让他郁闷去吧!活该!
“啊――九小姐,这是什么?”
暖香打开礼盒,脸马上变了色。江雪盯着礼盒,险些昏倒。要不是有暖香在场,江雪真想爬在地上大哭一场,撒泼诅咒、痛声怒骂南成远。
南成远,你怎么能这么狡诈?你还是人吗?这也太欺负人了。
礼盒里半件玉器也没有,《女则》、《女训》、《女戒》、《女德》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盒子里,龙飞凤舞的字体好象无数双眼睛,正冲江雪偷笑呢。
“九小姐,这……这个萧十八,真该死。”
江雪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拿出《女则》抖开,轻哼了一声,“不是萧十八,哼!真是高人,他们早有准备,比本小姐肚子里的蛔虫还清楚本小姐有什么打算。”
“九小姐,戏月姑娘来送丝帕了。”
“收下丝帕,就说本小姐身体不舒服,不见客……”
“沐九小姐不舒服吗?”
没等通传的人出去,戏月就直接进来了。她大模大样地送出去的礼盒,现在又回到了她房间,而且还大喇喇地摆在桌子上。戏月玉青色的身影淡然素静,连脸上的笑容都是淡淡的。可是在江雪看来,这笑容就是讽刺,天大的讽刺。
“戏月姑娘,我们九小姐没有请你进来吧?”
“没有。”戏月摇了摇头,转向江雪,笑容更淡,“奴婢来的时候,王爷有话,他说只要沐九小姐不舒服,奴婢就必须进来看望。”
江雪僵硬地点了点头,“麻烦戏月姑娘代我谢过成亲王。成亲王让戏月姑娘来,恐怕不是看望那么简单吧!还有话要说吧!”
“沐九小姐多虑了,王爷没让奴婢传话。”戏月很恭敬地捧出一方丝帕,“奴婢已将丝帕洗净熨平,请沐九小姐过目。”
暖香接过手帕,放到桌子上,“戏月姑娘,奴婢送你出去。”
戏月深施一礼,“多谢暖香姑娘,九小姐休息吧!奴婢告退。”
江雪拿起手帕一看,不由一怔,这方丝帕也是乳白色真丝所绣,也是四薄荷图案,可是中间的小花却是蓝色的。竹玉送给她的那一块中间的小花是淡紫色的,她记的很清楚。这方丝帕不是竹玉赠的那块,却那么相似,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第三十章 灯下佳人
夜风清凉,流云如水,点点星辉开满星河,璀灿皎洁。
粉红色的长衫划过夜空,好象暗夜的枯树上突然绽放了一树桃色,鲜明耀眼。在亭角树梢几个起落之后,他蹲在明溪斋的院墙上,高声叹气。
“帮本王守夜无钱可收。”
“那我岂不赔大了?杀头的生意有人干,赔本的买卖没人做。”
白炭香炉上,紫砂壶咕咕冒着白气,馥郁清冽的气息弥散房间。
南成远坐在炭炉一旁,看着紫砂壶,零乱的发丝上挂着细小的水珠,沥沥水气迷蒙了他的脸,微扬的嘴角弯出优美的弧度,冷漠的脸上流露出少许柔情。
风三少推门而入,大大咧咧地靠座在椅子上,看着南成远煮水烹茶,“这些事不让丫头来做,你岂不白付月钱?何苦呢?”
南成远瞄了他一眼,眼角挑起几丝轻蔑。他拿出两只雨青色花瓷盖碗,拣了几颗碧绿的雨前茗茶轻轻一闻,放在瓷碗,冲水泡茶,动作娴熟。烧水冲茶的过程对他来说,不象劳作,倒象难得一次的享受。
“陈年雨水?”
淡淡的茶香伴着清白的水雾氤氲而出。南成远端起荷盏靠近嘴角,一脸陶醉。
“今秋的露水,只要白菊花上卯时结成的露珠,紫砂壶煮一刻钟,尝尝味道。”
“这么讲究,会很珍贵吧?”风三少不敢置信,“多少钱一碗?”
“无价。”
风三少咂了咂嘴,把茶盏推到一边,“无价之宝你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我是俗人,宁愿喝白水,也不愿意弄出一笔糊涂帐。”
“本王请你品茶,不收你的银子,也不会从你的佣金里扣。”
“成亲王果然爽快,”风三少端起瓷碗喝了一大口,烫得直吸气,“入口清芳,舌留余香,真是好茶。这么精致的烹茶手法不是出自南日皇朝吧?”
“当然不是。本王曾经有一位密友善烹茶,本王也学了些皮毛。”
“密友?呵呵,是浅绿吧?”
南成远端起瓷碗,冉冉冒出的水气遮住了他的脸,眼底浓重的痛楚转瞬即逝。
“她有消息吗?”
“今年春天,在陈州施医舍药的浅绿不是三年前的医女浅绿,更不是王爷的密友。风三少有辱王爷重托,今夜特来赔罪。”风三少慢悠悠地掏出两张千两银票,拍到南成远面前,“一千两是王爷付的佣金,一千两是樱花门未完成托付,赔给王爷的,此次西南之行,樱花门可是亏大了,唉!”
南成远微微一笑,把两张银票推到风三少面前,“两千两银子为佣金,请樱花门调查西南巨富慕容玖,我要她的一切资料。风门主西南之行,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吗?如果有浅绿的消息,还请风门主顺手收集,本王佣金加倍。”
风三少拿过两张银票,放到嘴边亲了亲,又拍回南成远面前,“不接。”
“有樱花门不接的生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