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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如花尘缘 第一百三十六章 如此抢功
自她初入安宁宫的第一天，拒绝了南成远给她编的理由，表明自己决不受他摆布，就再也没见过他，他也没让任何人跟她询问过什么。
原来下毒的幕后真凶是他。
他想让关太后受尽折磨，而江雪要治好关太后的病，两人背道而弛，当然不能相融。南成远曾经为制裁燕南洵而拿她做饵，他只求达到目的，根本不计手段。她要破坏他们的计划，成了他们的拦路虎，他们当然不会放过她。昨晚她误打误撞，错服了祛毒丹，却堪破了关太后长时间失眠的秘密，查出导致失眠的真因。
昨晚两次令她惊悚惴栗的情景，每每回忆，她都会心有余悸，恐怕这次的阴影要笼罩她好长时间。恐惧是每个都具有的心理感受，最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此仇不报非君子，宵小之辈的佻巧伎俩她可以不计较，南成远可是值得一斗的大人物。真正的较量要棋逢对手才能发挥出最佳水平，南成远是个难得的对手。
她打开锦盒，找出祛毒丹，看到只有为数不多的几粒。她让冷香出宫，到慕容居后院药圃采摘一些解毒的草药，再带几瓶祛毒丹进宫。江雪现在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关太后失眠因中毒而起，也不想让关太后服用御药房的药。她隐人耳目、私下准备，可是怎么带进来？进出皇宫所携带的物品搜查是非常严厉的，第一次若不是南宇沧带他们进宫，夜交藤、药酒和丸药根本就带不进来。
江雪跟朱公公要来腰牌，交给冷香，说：“你现在就出宫，先到青芷院给我娘报平安，再到慕容居拿解毒的药，任何人问起，你都说安神养心的药。预计什么时候回来，用飞雀传书给我，我再想办法让你顺利进宫。”
“奴婢明白。”
玉绸来通报说关太后请她一起游湖，江雪答应了，略做收拾准备出去。她走到门口，看天阴得很沉，又回来穿上薄荷披风，才去偏殿。治疗关太后的失眠症，第一步要先解毒，幻觉因毒而起，第二步，就是让关太后从心里战胜恐惧。玉嬷嬷提醒她，若这件披风现于人前，她性命难保，她毫不在乎，还要一探根源。
几个妃嫔来给关太后请安，关太后同她们闲话家常很有精神。江雪很佩服关太后的毅力，外界传言关太后失眠，人们只当成普通的失眠症，虽是顽症，也不致命的大病。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都不敢想象关太后每晚的经历有多么惊心动魄，那种摧心蚀骨的折磨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
她施礼请安后侧立一旁，关太后看到她的披风，身体颤了一下，眼底的凛厉警惕一闪而过，而后仍笑意洋洋地说话。关太后的变化没逃过江雪的眼睛，她清淡一笑，不以为然，只留心观察。其中一个妃子夸赞江雪的披风样式素雅，绣工精致，吸引了众多目光。玉嬷嬷进到偏殿，看到江雪的披风，眼中闪现恐惧惊诧。
关太后示意江雪上前，掀起她的披风下摆让众人看，说：“你们都年轻，没见过这种刺绣的针法吧？这叫牵云绣，中天大陆只有宇州有这种绣法，是不外传的，在宇州人中，能学会牵云绣的人必是清灵慧性、精致无双的女子。”
江雪很奇怪，关太后并没有想像中的异常反映，是嬷嬷危言耸听？还是关太后善于掩示？影碧是不是宇州人？她不得而知，这里面千丝万缕的联系，她只有一点微妙的头绪，关太后中毒跟薄荷及披风的绣工会有什么联系？
“沐九小姐，这披风上的薄荷是你绣的吗？”
“回娘娘，小女没有这么精巧的手艺，这是小女的师母所绣。”
关太后没有特殊表情，称赞几句，看似无心地问：“你的师母有四十岁了吧？”
影碧确实年已四十，可江雪不能如实回答，她不能让尽关太后尽握先机。
“回太后，我这位师母是师傅的填房，叫她师母，其实她双十刚过。”
“呵呵，哀家真是老眼昏花，千万不要让你的小师母知道，免得她埋怨哀家。”
“不会的，师母人很好，从不埋怨。”
江雪明显看到关太后松了口气，连在一旁冷漠相对的玉嬷嬷也换了一张笑脸，凑上来夸赞绣工。关太后看了江雪一眼，似乎有话要说，顿了顿，欲言又止。
“禀太后，成亲王来请安。”
关太后笑得很慈爱，让宫女扶着她起来，说：“他昨天派人送信进宫，要给哀家一个惊喜，哀家正等着呢，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名堂。”
南成远现在来干什么？江雪狠狠皱眉，今天她穿了这件披风，只想刺激关太后，希望能有意外收获，但不想让南成远看到。他和关太后之间表现母子情深，实际却是针锋相对，互相提防，他和关太后的恩怨，江雪不想干涉，只想给关太后治好失眠。可是，南成远给她下毒，就是对她的挑衅，她必会与他一较高下。
现在还不是较量的时候，她没有证据，也不知道太后中毒有多深，只是怀疑毒药来源于膳食。南成远具有狐狸、恶狼、老虎、豹子等一切野兽的个性，没有充足的准备，她不敢冒然出手，以免前功尽弃，还要面对他的反攻。
“儿臣给母后请安。”
“免了免了，你给哀家准备的惊喜呢。”
“还没准备充分，烦请母后多等两天，准备好，儿臣自会送进宫。”
“好好好，等你准备。”
自始至终，南成远都没看她一眼，连她上前请安，他也只是挑了挑手指，示意免礼。南成远在中州拾到薄荷手帕，看到她穿绣有薄荷的披风，表现都很反常，今天却不动声色。江雪暗叹，南成远的隐忍功夫也是一流。
妃嫔告退之后，南成远也离开了。关太后让江雪陪她到御湖游玩，留下玉嬷嬷看守安宁宫，身边只带了玉绸、玉绫两个宫女，还有四个小太监随侍。
薄云覆盖澄空，天色微蒙，清风吹花拂香，白絮飘飞。清澈的湖水浸染天青，华丽的船舫划开微波荡漾的湖面，湖岸柳绿花娇，颜色清明。
关太后坐进画舫的舱室，谴退丫头太监，只留下江雪一人。两人说了几句闲话，关太后就开始详细询问自己的病情和治疗方法。江雪说她是劳心过度、忧虑郁积导致的恐惧，即而引发的魇梦，需要静养，服用安神清脑的药物。关太后微微摇头，她显然不相信江雪的话，却并没有过多追问。
此时，江雪知道所谓的魇梦是因中毒引起的幻觉，那是什么毒？毒源在哪里？如何解法？她一无所知，还不能实情相告，以免适得其反。江雪早有预料，关太后不会相信她的诊断，这并不妨碍她的计划，只要关太后服下祛毒丹，病情有所好转，她就大功告成了，接下来的事情还需要再费一番心思。
小太监来通报说皇上和皇后在御花园游玩，听说太后游御湖，要来请安。关太后看了江雪一眼，让小太监稍后再去请。江雪冲关太后感激一笑，让小太监划来竹筏送她上岸。竹筏刚划到岸边，皇上乘坐的龙舟就靠近了画舫。
江雪挺直玉腰长舒了一口气，坐在湖岸的青石上，欣赏湖光水色。忽然想起她所坐的青石正是南宇涣和宫妃嘿咻奋战过的地方，忙跳起来走开，又不禁摇头。想当初南宇涣与皇妃无所顾忌的偷情，是何等的放肆猖狂。一朝被逐，沦为人下之人，往日风光不再，人情如流水，谁还会想起他？
“沐九小姐好雅兴。”
冤家路窄这个成语真是千古传颂的至理明言。可有时候路窄不是路的问题，而是人的原因，就象现在，明显不是偶遇，还能责难路吗？
江雪皱了皱眉，摆出一副拒人千里的神情，浅施一礼，“小女给成亲王请安。”
“本王何安之有？母后夜夜难眠一年之久，本王访遍名医，束手无策。难得沐九小姐生有回春妙手，为本王排忧解难，本王感激不尽。”
“成亲王真对小女感激不尽？”
南成远挑起眉稍眼角，双唇微抿，弯成优美的弧度，淡淡的讥诮隐含眼底。他这番话表明有意相谢，不过是钓饵，这小女子已经上钩了。听她提出的要求，就能断定太后的病情和她现在的治疗情况，以便他做下一步准备。
“当然，沐九小姐想让本王怎么做，尽管说，本王一定竭尽所能效劳。”
“王爷不用这么谦恭，我只想让你离我远点，其它别无所求。”
磨牙的声音传来，江雪无所畏惧，她俯视着一湖清波，嫣然巧笑中透着浓重的揶揄神色。不管南成远有什么目的，这句话足以让尽尝挫败之感。
南成远冷哼一声，想咬牙切齿，以示怒火冲天，却牙根酸麻，连发泄都毫无力气了。就象一个人千方百计找到了登天的路径，又费尽心思爬上去，本想威严挺立，振臂高呼，却发现自己浮于云层之上，上下无根，所费心力都已前功尽弃。
“沐九小姐，太后的病不好治，功劳也不好得，想取悦也没那么容易。本王跟你赌，到最后你会一无所获，所以做人要放聪明些。”
江雪甩着胳膊长叹一声，说：“威胁恐吓才是成亲王的风范，那些效劳、感恩、报答之类的谎话与成亲王为人行事相差太远，听得人耳膜发虚。”
“哼！本王有必要提醒沐九小姐，太后之所以恐惧、心慌、害怕而失眠，是因为害人不浅、坏事做尽。这池混水不好趟，还请沐九小姐保重。”
“害人不浅、坏事做尽就会恐惧、心慌、害怕而失眠吗？小女看成亲王气色不错，不象夜夜失眠的人。不管这池混好不好趟，我都会趟，多谢王爷提醒。”
“不谢。”
南成远咬了咬牙，这小女子真是滴水不漏，想从她嘴野得到有用的消息万难。他此行一无所获，不过他不在乎，掌控全局，破坏别人的好事才是他的目标。
看着南成远气愤阴涩地离开，她揉着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此时，她心乱如麻，脑海思绪如丝，冥思苦想半天，仍难聚成形，毫无头绪。
她边走边想，走走停停，不知不觉来到废弃的宫殿。她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