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加其罪,何患无辞。政绩再高、口碑再好,皇上想要臣子的命,很容易。同承御按沐家的意思将南宇沧打入死牢,原打算年后流放或处斩。南承御一一照做,就是想住沐家的嘴,不让沐家那份遗旨泄露出去。
可此时,南宇沧又拿出了一份先皇遗旨,这份遗旨却是让他承继皇位二十年,再禅位给南成远。究竟哪份遗旨是真的?南承御有些迷糊。
相比之下,南宇沧拿出的遗旨对他更有利,先皇让他做二十年的皇帝,再禅位。截止到现在,他只做了十八年,没有不忠不孝的罪名,也没有窃国的骂名。
只要他得到皇位,将来是传子还是传弟,并不重要。离先皇要求的禅位时间还有两年,两年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有什么变故,谁也不敢预测。
“这真是先皇的遗旨?真是明王交给你的?”
“千真万确,是不是先皇的遗旨,父皇一看便知。”南宇沧展开遗旨让南承御看,“这是先皇的血书,想必先皇当时被人控制,不得不写血书。据儿臣所知,当时先太子还没有死,只是被囚禁了,先皇写血书也是万不得已。
南承御微微点头,眼底的狡狯猜忌更浓,思虑片刻,说:“先皇最宠爱南成远,曾多次跟臣子提及,有意让他承接大统。”
“当时成皇叔只有七岁,怎么承接大统?成皇叔到西楚为人质,历练建功,也是先皇的旨意。先皇宠爱成皇叔不假,遗旨写明让他二十年后承继大统。”
“朕下旨削去南成远的爵位,将他逐出皇族,事情还有麻烦。”
“成皇叔不知道先皇的遗旨,想早点登基为帝,才屯兵塞北,将他削去爵位、逐出皇族并不为过。父皇是一国之君,想按先皇的遗旨禅位于他,自可以召他回来。不想禅位于他,想让父皇一脉永继帝位,大可以让他在世间永远消失。”
“大胆,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南宇沧忙下跪请罪,“父皇,儿臣听说成皇叔早已不在人世,才荒唐出语,让父皇宽心。这份遗旨只有儿臣和父皇二人知道,怎么做取决于父皇。”
“当然是按先皇的遗旨做,禅位给南成远。”
“可是,父皇早已立了太子,怎么向臣子交待?难道要公开遗旨?”
南承御想了想,问:“你确定南成远不在人世了?”
南宇沧脸上闪过痛楚,隐含恨怨,轻声说:“儿臣也是听说而已。”
“你先回去吧!朕自有决断。”
“儿臣告退。”
回到牢室,南宇沧和衣而卧,长吁轻叹。他做了一份假遗旨给皇上,明知是假,皇上也愿意相信。皇上会怎么处置他,他不得而知。凭他对皇上的了解,此时,皇上已恨透了沐家,对花家和太子一派的猜忌也会加深。
还有两年的时间,皇上不会遵照先皇的遗旨,乖乖退位,而会派人追杀南成远。南宇沧暗自担心,南成远和江雪下落不明,他断定他们没有死。南成远被追杀,肯定会牵连江雪,他想阻止,可此时陷于囡固,身不由己。
三天之后,三部又一次会审南宇沧,皇上亲自督审。几项罪名证据不足,南宇沧一时冲动,在公堂上出语鲁莽,冲撞了皇上。
皇上下旨打了他三十大板,板子打得太重,死牢不适合养伤。几个臣子为南宇沧求情,又因罪名不成立,皇上枉开一面,让南宇沧回王府休养,闭门思过。
朝堂掀起了不大不小的风浪,众人都清楚,皇上要赦免南宇沧,打板子不过是掩人耳目。人放出来,王爵很快就能恢复,不用多久,南宇沧就能重回朝堂。
果不其然,皇上责令吏部和御史言官考平官员政绩,以上一年官风、评议和数据为主。南宇沧主管的户部遥遥领先于其它几部,御史言官联名上书,请皇上嘉奖南宇沧。皇上顺应民意,恢复南宇沧的爵位,并加升一级,封五珠亲王。
沐家、花家及太子一派看到风向不对,却没有能力把控和改变,只好暂时听这任之。沐乾柱听说皇上赦免了南宇沧,并加爵封赏,意识到了危机。
“我们在死牢安插人手监视南宇沧,他可有异常举动?”
“没有,南宇沧在死牢这几个月,除了十丫头,再也没见过任何人。”
“十丫头是怎么进去的?都说了什么?”
“她打着沐家的旗号,重金买通狱卫,听狱卫说只聊了些儿女情长的话题。”
沐乾柱轻哼一声,说:“十丫头是个不安份的主,她在为自己找翻身的路。”
“我们要接手慕容商会被户部卡了,听说十丫头和慕容商会走得很近,盖有商会印签的银子她都能拿出来花用,这件事很蹊跷。”
“这么说十丫头已经控制了慕容商会,确实不简单。”
沐容初很吃惊,没想到沐云雾会有这等手段,“我们都不能接手慕容商会,十丫头怎么就能控制商会呢?我隐约听说她有九丫头的印签。”
“印签是假的,九丫头在齐越出事,而且事发突然,怎么会把印签留在京城呢?她与十丫头有怨结,就是留,她也不会留给十丫头,一定是九丫头的亲信把她出卖了。去查,一定要查出是谁,不能让慕容商会落到别人手里。”
“听容生说商会的掌柜管事心很齐,对九丫头很忠心。他想买通几个人,想了很多办法,也只买通了下边几个小管事,那些真正参与高层决议的人一个都不为他所用。十丫头又是买通了谁呢?居然连假印签都能弄到,胆子不小。”
“去查,你猜能猜出来吗?”
“儿子遵命。”
沐乾柱挥了挥手,让沐容初出去,他陷入了沉思。这几个月,事情与他的预想背道而弛,费尽心机想接手慕容商会,被户部卡住,没成功。想置南宇沧于死地,本来把握十足,没想到南宇沧却打了漂亮的翻身仗,不但没死,反而加封晋爵。这两件事没成功,对沐家接下来的计划会有致命的影响。
仲春二月,天和日暖,处处生机盎然,沧亲王府却阴沉压抑。
洛水瑶靠坐在长椅上,仰望湛蓝色的天空,眼底浅含浅浅的忧郁,目光随飞鸟流转。满园杏花娇柔、迎春艳丽,在她眼底,却没映下一丝一缕的颜色。
南宇沧走进院子,坐到她身边,轻声说:“王妃可真悠闲。”
“王爷有事找妾身?”洛水瑶没行礼,只是淡淡地出语相问。
“没大事,本王觉得王府太沉闷,该有些喜事,热闹一番。”
洛水瑶微微一笑,嘴角浅含讥消,“王爷脱离困境,得赏晋爵,迎回了沐侧妃,沐侧妃又做媒为王爷纳了一位新都人,这不都是喜事吗?还不够热闹吗?”
“怎么?王妃嫌本王妃妾太多,冷落了王妃。”
“与我无关。”
南宇沧挑了挑眉毛,眼底浅含怒色,轻哼一声,问:“为什么与你无关?”
“你真想知道?”
“真想。”
洛水瑶冷冷一笑,坐直身体,凑到南宇沧耳边,轻声而有力地说:“因为我不喜欢你,一点也不,嫁给你是父母之命,也是我的命。”
南宇沧咬了咬牙,握紧拳头,又慢慢松开,冷冷地说:“就你这句话,我就可以奏请皇上,把你废了,你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我不会这么做。”
“难得你还能看她的面子,你娶成千上万跟她相关的人,就能代替她吗?”
南宇沧身体微微一颤,脸色青红不定。他仰望蓝空,眼底掠过浓重的前苦。
“她会回来的,我一定会让她回到我身边。”南宇沧抓住洛水瑶的手腕,冷哼一声,说:“到时候我自然会废掉你,这世上只有她能做我的妻子,你不配。”
洛水瑶狠狠扯出自己的手,冷笑说:“我不希望她回来,并不是我怕被废,而是不想看她进牢笼,这世上有更爱她的男人可以陪她一辈子,你也不配。”
南宇沧重重咬牙,掐住洛水瑶的脖子,又松开了。他嘴角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他的眼底闪过浓郁的悲怆,狠狠瞪了洛水瑶一眼,甩手离开。
他长叹一声,沿着长廊向后花园走去,迎面看到沐云雾拿着几枝迎春花,摇摇走来。南宇沧紧紧皱眉,一脸厌烦,大步向沐云雾走去。
“商会的印签呢?”
沐云雾柔媚一笑,轻声细语,说:“在我房里,王爷想要尽管来取。”
“你胆子不小,连慕容商会的印签都敢做假。”
“妾身都是为了王爷的宏图大业打算,慕容商会有勾结叛贼南成远之嫌,早该铲除。再说,王爷得到商会大笔的资财,荣登帝位就有了最坚实的保证。”
南宇沧微微冷笑,论谋略、论手段、论心计,沐云雾堪称沐氏家族的佼佼者。她阴狡狠毒、险恶无情,有这样的女人在背后谋划,确实能助他一臂之力。但对谁都能下毒手的女人只能短用、不能久留,否则会遗祸自身。
“谋虑不错,把印签拿给本王。”
“可以,妾身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
“你们可真无耻,连这种事都做的出来。”
洛水瑶突然出现,愤怒出语,怒目以视,南宇沧和沐云雾都吃了一惊。
沐云雾一扫惊慌,不以为然,冲洛水瑶抬了抬下巴,高声说:“废掉她。”
南宇沧轻哼冷笑,点头说:“可以,周公公,替本王拟份奏折,沧王妃泼辣善妒、无贤无德,特请废除王妃之位,拟好后,立即呈给皇上。”
周公公面露犹疑,试探着说:‘“王爷,这……”
“没听清楚吗?不需要本王再重复吧?”
洛水瑶松了一口气,浅浅一笑,深施一礼,“多谢王爷宏恩。”
南宇沧挑起嘴角,冲洛水瑶挥了挥手,“不谢。”
沐云雾靠近南宇沧,媚眼含娇,轻声问:“我呢?”
“你——”
一个小太监匆忙跑来,“禀王爷,皇上有旨,宣王爷进宫面圣。”
南宇沧甩起衫裾,冷冷一笑,没回答沐云雾,转身便走。废掉洛水瑶,他也不会让沐云雾做正妃。正妃之后空悬,沐云雾做事会更积极。
沐云雾追上去,想要南宇沧一个确切的答复,被两个太监拦住了。她并不在意,冲洛水瑶阴险一笑,满脸得意,只要废掉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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