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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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分柔情-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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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海你可别逼了,我不让你跟我爹是为了你好,他就不是个什么正经人。”
  姜海这下笑的更开,“你爹又干什么不正经的事儿了?”
  “不知道,他干的事儿都不正经。”
  将书包甩上肩膀,姜海一边走一边说,“擦,你爹养了你这么个儿子,上辈子造的什么孽啊!”
  打从最后一次见黄皮子到现在,差不多得有大半年了。当时他满脸捡了宝贝一样的表情,跟自己炫耀,说老子帮你找到了害你爹的人,怎么样是不是很牛气?只要你说一声,叔立马就帮你做了他儿子给你雪恨。
  自己的断然拒绝让这个四十岁的老男人脸立马垮了下来,料想他在自己的圈子里叱咤风云那么多年,见到这样一幅毫不领情的样子,可能都想一把给掐死。
  “叔,你不能动他。”
  “操,姜海算我高看你。”
  黄皮子想将张小文怎么样姜海没问,只是一味的拦了下来,最后被逼着压了半条命给他,估摸着最轻也得给丫打个断胳膊断腿儿终身瘫痪啥的。操,万一那二逼赖上自己,还他妈得照顾他一辈子,多无聊,多烦!
  黄皮子是癞皮头他老爹,姜海却很少能将这两个人寻思到一处,癞皮头虽然够贱敢撩骚,可论起狠劲儿,跟他爹还真不是一个段数。
  上大学?那他妈是张小文的事儿。跟着黄皮子当小弟?别说半条命,一辈子也就那么着了。
  姜海从后屁股兜里掏出烟,合着掌心点燃,之后仰起头抽了起来。以后,将来,他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他将日子过的太颓废也太清醒,此时盲目的去想象去描绘未来的样子,也只能模糊的看见奶奶慈祥的微笑。或许会有个扎着冲天小辫儿的女孩儿叫自己爸爸,或许他到底拥有了一份没有爱情的婚姻,或许他住进了大房子却永远的失去了奶奶。
  至于张小文,那个二逼是否还会指着他的胸口说你这颗心是我的,是否还会耍着赖皮说你一周必须要来看我一次,他并不敢确定。
  如果未来还有张小文,自己到底期望两个人如何?背着各自的妻子、儿女,躲在见不得光的地方亲吻、做A爱?拥着火热熟悉的躯体,贪恋到舔干净他身上的所有汗液,却因为惧怕,必须要用冰凉彻骨的冷水冲洗干净?
  那样的生活,那样的未来,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奶奶,你想让我上大学吗?”
  “随你,我一把老骨头了,又陪不了你一辈子。”
  “小文,你睡觉了吗?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姜海你发烧了吧?你这是跟你未来媳妇说话呢?”
  “丫的”,姜海骂了一句,闷闷地挂断了电话,老子还真真儿地不适合深情,操。
  是夜,老张家夫妻俩回到家的时候,张文宇正抱着靠垫倚在沙发上看电视,张妈妈看着一尘不染的厨房,走过去说,“文宇,你晚上吃饭了吗?”
  “吃了,自己煮的混沌,你和姑父呢?”
  老张脱了大衣,一脸倦容,“我和你姑在外面吃过了,一顿饭就听她抱怨没回来给你做饭吃,这不,路上经过米洛克,给你买了块儿蛋糕,你快尝尝。”
  张文宇一个跟头从沙发上起来,捧着蛋糕开开心心地跑上了楼。张妈妈记得他爱吃甜食,却没想他见了蛋糕是这样一幅样子,阴雨密布的脸上总算露了点儿笑模样。
  张爸爸长长叹了口气出来,一屁股栽歪到沙发里,用手一寸一寸地捋着头皮。张妈妈看在眼里,拿遥控器将电视关了,“老张你别寻思了,我倒是觉得小墨不像那样的人。他都跟你干多少年了,现在出来给你找事儿他也太没良心了!”
  老张闭着眼睛,手上动作没停,“哎,越是亲近的人,对你越是了解,越是方便冲你身上捅刀子。我心寒的不是那尊大佛,我心寒的是,害我的人,怎么能是他?”
  原来那半掌高的小金佛,并不是寻常之物。不算国宝,不算价值连城,在地里头挖出来没有假,可在那之前,人家可是在博物馆里头呆过的。这事儿想起来有点儿邪门,就算它真的是块烫手的山芋,可倒了那么多次手才到自己这儿,也不见得是小墨故意而为。
  “我自从听说这是尊大佛,我就没完没了地联系小墨,可就是找不到人。退不回去,留着提心吊胆,销毁它我又没那么大的胆儿,下个月就纪检了,你说我能不上火么?”
  “他老妈不是肾移植之后一直住在市里么,你别急,过两天我去看看。”张妈妈拍着大腿,“我还就不信了,那么多年的感情还能无缘无故的把人往火坑里推?”
  张爸爸听见这话,心里头咯噔一下,觉得特别熟悉,好像记起什么来,挠挠头皮又什么想法都没有。这种抓心挠肝的感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恐慌,之前也有过一次,可能平平安安地过来了,就不再提及,也不愿意再去想。原来人们对于痛苦的回忆,总是趋向于忘记。
  当晚老张做了个噩梦,惊醒之时满头满身的冷汗,他梦见长着獠牙的猛兽在屁股后面穷追不舍,爪子大的惊人,尖尖的钩子给一下就是半条老命。卯足了劲儿向前疯跑,穿过浓密的热带雨林之后,大片的阳光倾泻下来,晃的眼皮直跳,老张没功夫寻思别的,踩着软绵绵的沙子又是一顿狂奔,疯跑,逃命。对,一定要逃,躲着那只野兽远远的,否则就真的没了命。
  体力在不断的消耗,速度慢慢放缓,精疲力尽之时,感官的痛苦终于胜过了内心的巨大恐惧,他停下步子,转过头,“老子不跑了,老子这条老命给你塞牙缝儿了!”
  那野兽也停下,红红的眼睛眨巴了几下,竟开口说了话,“老张,照顾好我儿子。”
  猛然惊醒,竟是荒唐透底的一个梦。梦里面的每一个细节都仿佛发生在眼前,红红的眼睛,逃命一样的躲避,当年的那句照顾好我儿子,是他临终时的最后一句话,也是自己唯一没有尽力去做的。
  会在这样的时候想到当年的事儿,老张很不理解,相似的,可能只是面对危机的恐惧吧。
  找到小墨,已经是半年之后。张妈指着他鼻子质问,他却半句话都没有,说夏天的时候根本就没回过县里。小金佛被销毁,澈爸买通各种关系花了几十万,纪检风头过去,各处逢迎总算是保住了官衔。张妈经常后半夜咬着苹果皮说,“老张你花了那么多钱不心疼啊?我儿子结婚的新房就这么没了?”
  “不花这几十万,你老公孩子就都没了。”
  老张挨的吃了哑巴亏,却并不知道这一头闷棍,其实就是黄皮子从中搞的鬼。
  而此时的黄皮子,正叼着小烟,喝着茶水,张嘴等着一旁的小弟给他扒瓜子仁。
  “姜海,这就当是叔我给你的生日礼物”,黄皮子抬手指了指玻璃桌子上的一小沓文件,“这就好比一把枪,什么时候给那老不死的判刑,你说的算。至于我,忽悠点儿钱解决燃眉之急,算是便宜了他。”
  姜海面无表情,打开文件随便翻了翻。
  白纸黑字,大事小情,洋洋洒洒地从十年前开始,说是犯罪事实,却更像是个人传记。哪一年在哪里做了什么事,收了谁多少钱,为谁隐瞒了什么,又为向上攀爬进奉了几何,清清楚楚娓娓道来。细细来看,好像都不是什么大事儿,可累积起来,最后一页的金额,却着实吓了自己一大跳。上百万,足以让他在监狱里度过余生,操。
  姜海翻回来,将目光锁定在十年前,父亲的军火走私案。
  “从部队出来以后,你爸从商,姓金的从政,官商勾结,也干过不少坑害公家的事儿。你爸当年也是想钱想疯了,不一下子进账百万,估计他都懒得瞅一眼。胃口越来越大,底气越来越足,酒足饭饱之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当年在部队演习时私藏的一批货,连着找了大半年,一条长长的链锁就打造好了。
  出事是在半年之后,出事的人,只有你爸一个。”
  姜海没说话,手掌紧紧抓着那几张纸,“我奶总说,我爸该死,我爸的确该死。”
  黄皮子又说,“你爸临死前,姓金的去过监狱,你爸说,让他替自己照顾好你。可是,这么多年,他做到了么?他他妈不敢,他看见你就愧疚,他对不起你爸,他对不起你老姜家。”
  “我奶也总说,得饶人处且饶人。”
  黄皮子嘻嘻一笑,“姜海,别让叔看不起你,你放心,出什么事儿我给你兜着。你也不用着急,来日方长,你养精蓄锐,我财源滚滚。”
  姜海抬屁股走人,忘了说谢谢。
  这日是星期二,县里的高中已经放了寒假,姜海到家之后将那几张纸装进信封,放入抽屉的最底层。他打了个电话给还在市里上课的张小文,说自己明天照常过去,陪他一直待到放假,然后一起回家过年。
  那边应该是刚刚下过晚自习,嘈杂的人声里,姜海还是轻易就听见了那人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惊喜。
  “真的吗?我至少还要有半个月呢,那我跟我妈说一声,让她年前不用来看我了。”
  姜海微笑着挂断电话,抬眼向窗外望去。双层玻璃挂不住霜,清晰可见夕阳倾斜在枯树的枝桠下,留下痛痛快快的一抹鲜红。
  奶奶也说,“随你,我又陪不了你一辈子。”
  张妈接到儿子的电话,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哎老张,年前我不用去市里折腾了,姜海那小子跑小文那儿去了,说陪他两天,年前一起回来。”
  老张哼哈答应着,放下手里的晚报,“他俩在一块儿不耽误学习么?小文不是马上就会考了么?”
  “耽误个狗屁?他俩一起疯十多年了,姜海什么时候耽误过你儿子?”
  张文宇举着大苹果从楼上下来,看张妈剑拔弩张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姜海才是她亲儿子。
  “文宇,你就别去了昂,在家好好陪你姑我。”
  张文宇听话地点点头,举着大苹果又上了楼,丫的豺狼虎豹干柴烈火的,你让我去我也不能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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