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樊樊,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关系了。宋闵狠心说,一时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更狠的话。
樊樊一脚踹在椅子上,几欲暴走。
阿闵,我们再商量一下,不要这么急着就送他走……
叫你去买票,两张,你送他回去,也不要回来了。反正你也不稀罕那张毕业证。
啊?邓潇瞪大眼。
三个人僵住。宋闵一转身,开始帮他们收拾行李。
直到坐上飞机,邓潇还在发懵,下午才发生的事,像做梦。而自己,恍恍惚惚。
樊樊漠然,不看他一眼。邓潇也不知道跟他说些什么。飞机缓缓升起,邓潇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地面景物,突然传来小小抽泣,就在耳边。他转头。
已经这样了,还哭什么?
我不该说那些话,我恨我自己。早知道这样,叫他烂在肚子里好了。樊樊闭眼靠在靠背上,眼泪滚滚而下。
邓潇搂过他来。
樊樊说你不恨我吗?
邓潇笑,为什么要恨你?
樊樊说,你不喜欢他?
邓潇鄂然。想要否认,却不觉悲凉,喜欢他?你不说我都忘了。
你为什么早不说?樊樊问他。
邓潇自己都不知道有这回事,只是突然分离了,才慌觉世界末日般。他顺手拿本旅游杂志翻开两页,左手握卷封,右手拇指在纸页侧捻,直捻得纸页折皱,木木呆呆。
樊樊瞧他这副模样更是觉得自己成了罪魁祸首,侧过头靠在窗户上,看窗外绵延的云层,死一般寂静。
也会想念
樊樊睁大眼瞪着他。你不尊重我。
我不尊重你?你拿我当过你哥吗?你一口一个宋闵,连个礼貌都没有我说错你了吗?
有什么大不了的……樊樊撇嘴。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想我管你是吗,你以后爱怎么着怎么着,我还不稀的管呢。
哥我不走不要赶我走不要不要我啊哥……
从梦中惊醒,两年了,又突然这样梦到他,也不知道这小混蛋过得怎么样。当初一狠心赶他走,这以后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真想拢在怀里狠狠拍上几巴掌。可是如果再回到那时,还是会选择送他离开吧。
邓潇在樊樊学校晃荡着等樊樊下课,一起吃饭。草地上躺坐些金发美女帅哥,养眼地很。邓潇把嘴里口香糖捏手指上,塞路边莎士比亚雕像嘴里,满意地点头端详,嘿嘿傻笑。
通学,请不要损害吊像。身后传来一句蹩脚中文,邓潇撇嘴回头看。我在美化他呢。邓潇不屑地说,心想老洋古董。一转念礼貌地夸他,chinese is nice,sir。
老外乐得满脸褶子,really?卧岑经在中国待了散年,在那个于南啊,很缥亮的地方。
邓潇纠正,是云南吧,彩云之南,云彩很多很好看。
Yes,that’s it,maybe……卧们在原时森林里采继植物标本,那里的丘长?嗯对丘长,的女儿,会巫术,在男人肚子里放虫子,叫他不能变信……
蛊术,您说的那是贵州,苗族,云南那儿也早没酋长了。邓潇跟他解释,不过在异国还能聊聊家乡的事,也不错哇。他自然而然地给了个大笑脸。
老头愣了愣,你读的什么系?
Psychology。邓潇信口胡编。
哦,老头从包里翻出张名片,递给邓潇,有没有时间来听我的课,植物学,可有兴趣?
嗯好,我会去的。邓潇捧着名片礼貌地应了。
老头挥手告别。樊樊跟着跳过来,哟潇哥,格瑞恩教授都跑来跟你搭讪了。
去去,我们那是友好访谈,平等自由人道而美好。
去去去,瞎贫什么,走请你吃食堂!
得了吧,我请你。很久没吃中国菜了吧?
嗯。不过我马上就能天天吃了哈哈。樊樊得意洋洋。
真的要去找他?
我才不像你那么懦弱,想要的一定要靠自己去追求。
ok,我精神上支持你。被灭了之后还可以回归我的怀抱。
少咒我。拿不下来我不会回来见你的。
邓潇哭着抱抱他,但愿这辈子我还能再见到你。
邓潇!……
邓潇闲得无聊还真去听了那个格瑞恩老头的课。一来二去就熟了,老头请邓潇去家里吃饭。
到了教授家,他还在厨房忙活,叫邓潇等一会。邓潇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播出的电影。
沉默的羔羊。
心脏扑通一跳,转身冲出门去。
站在光天化日下发呆。
教授打来电话。邓潇说不好意思突然有点急事。教授无不遗憾地说alright next time,I have rented a movie,they said it’s Psychology classic movie,let’s see it next time,Ok?
邓潇定了定神。Sir?I’m sorry,I am not a student of your school,and I'm not in the department of psychology,I lied to you,I’m so sorry。
电话那头沉默着,邓潇正要挂断电话。Denny?Also to my class?
En;If you don’t mind。
Denny it’s ok, It's nothing,no problem not a big deal。Although you did a doesn't matter,but Your inner sensitive,I guess,if I make you feel unfortable,anyway,I’m sorry。That’s……That’s because,I like you……I think……yes!
邓潇抱着电话,忍不住笑出声来。Ah,what?I’m sorry啊你刚说什么我没听见啊,I didn't hear sir,so please say it again?
Denny,you such a unlovely boy……
Hahaha……
——快看快看好帅啊……雷蕾拉扯宋闵胳膊。
乖乖女雷蕾居然也会发花痴。宋闵笑着转头去看。少年站在喷水池的台子上,仰脸任水冲了一身,闭着眼镜,侧脸在刺目的阳光下让人不能直视。
宋闵径直走过去,把他扯下来。
哥。樊樊看着他,脸上有些痴茫。
他还是找了来。宋闵半晌没说话。你来这儿做什么?
我考的旁边那所大学,历史系,我都不知道你在这儿哎,好巧啊。
再见不如想念
难得宋闵会带樊樊逛一次街,去的却是首饰店。宋闵拿起一只银环戒指,我跟雷蕾要订婚了。
是吗。出乎宋闵意料,樊樊笑笑,捏着那只戒指玩,叫雷蕾姐来试试呀,不合适呢万一。
不用,她戴得下。宋闵示意服务员小姐包了起来。
周六中午订婚宴,宋闵甚至叫了樊樊。樊樊借口社团有活动没有去,一个人来到废旧的画室,坐在窗台上发呆。上一次摊牌,他自己说的,你结婚也好,怎么样也好,我都没关系,我只要看着你就好了。你可以不喜欢我,却没有阻止我喜欢你的权利。这是我自己的事。
当时宋闵急了,提起巴掌,樊樊也很从容淡然,你想打我,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现在突然听到他要订婚的消息,无论如何不能无动于衷,只好自己躲在这里难过。
天气阴阴沉沉,终于垂下雨丝。樊樊想,真的要逼我放弃吗。你说,我不是真的爱你,只是习惯性地想要占有。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邓潇立在校门口,一身黑色西装,见到宋闵,颠儿颠儿地朝他跑过来。丫手长脚长,跑起来像鸵鸟,像动画片里张牙舞爪的少年。偏表情极生动,眉毛一蹙,便是阴天,嘴唇一咧,阳光灿烂。
宋闵抻抻他的小西服,不说话笑了笑。两年再见,就好像只是过了一个暑假无二。
邓潇粘住他道,老头子去参加讲座,我是助理。现在去参加什么茶话会,一帮老头子无聊死了,我偷溜出来的。樊樊呢,乖不乖他是不是特别乖现在,小大人一样哈哈。
哼哼是啊。宋闵带他到他的教师公寓。
那你们在一起没有,我每次问他都不正面回答。
什么啊……喝什么柠檬汁啊?
喂不要给我打马虎眼!……
阿闵,你知道的,那时候我跟那么多人纠缠,喜欢了,在乎了,害怕了,疼了,伤了……总不能走到最后,他们也都讨厌我了吧我那么难缠。邓潇躺在宋闵腿上喃喃自语。
谁舍得讨厌你?勾人的小妖精。宋闵刮他鼻子。就是这么个人儿,没心没肺,敏感,身体差的要命,任性,在好奇心面前连魔鬼都敢摸上一摸,却胆子小地会被所有的活物吓哭。
那时已经不止一次想要说,跟了我吧不要再去找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了。什么都不管豁出去了,阿羽已经走了,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可是直到樊樊喊出那些他自己都不确定的爱的宣言,我们都只停在暧昧的边缘。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个时候。如果是你说,我可能不会拒绝你。
阿闵你知道我那时候为什么最后都没说出来吗?
宋闵愣了愣。
邓潇笑笑,让我们一辈子只做兄弟吧。这样,就一定不会分开了。
宋闵没说话,却问,他对你好吗。挺好的,他懂的很多,我很崇拜他呢。邓潇说着身子翻过来随意地趴在他腿上,宋闵将腿翘到小几上,这样小子的屁股就高高翘了起来。下意识地,邓潇哼哼两声。宋闵的巴掌随即拍上去。他也会这样打你吗?
就是不会啊。邓潇不无遗憾地说。啊呀疼……哥轻点呀。
疼吗?哥就是在疼你啊。宋闵调笑。邓潇从来不记得那时的宋闵有这么无赖和不正经过,记忆里他从来都是板着张脸,骂完这个打那个,活脱脱一个封建大家长的作派。如果不是樊樊,不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将那个字吼进他耳朵里,他怕是早忘了自己也曾经对樊羽怎样地脉脉温情了吧。如果我没有顾虑那么多是不是也可以像樊樊一样守在他身边了。邓潇默默吐出口气。
想什么呢?啪!宋闵重下一掌。
哇啊啊!宋闵你丫……差点骂了娘。
还敢骂人?宋闵连下一串巴掌,把个邓潇打得嗯嗯啊啊不及回嘴。
心软地不舍得伤别人,即使被人伤了也只说人生本来就该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