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当然知道自己的仕途岌岌可危,可是这有什么办法?
“回林姑父,小子年纪轻,等得起,也熬得起。不求官途,但求功名,也不辜负父亲和师父的期望。”李衍说得似真似假。
林如海顿时大笑,懂取舍,能忍重诺,绝对是一个可以相交的人物。尤其此人还只一个十岁的孩子,林如海觉得以后的事情根本说不准。
于是,林如海打开一份文件,递给了李衍。
李衍不明所以,林如海道:“看看吧。”
李衍点点头,接过来打开一看,心中震惊无比。
不知过了多久,李衍合上了文件。
林如海见李衍不说话,道:“可明白了?”
李衍垂下眼帘,这甘省的水真深。
林如海低下头,沾了墨开始拟定奏折。李衍手中拿着那份文件,心中开始梳理这其中的关系。
林如海写完了奏折,招呼李衍过去。
李衍也不推辞,过去扫看这份奏折,却在奏折的落笔处怔了好一会儿。
落笔处盖着一印,不是林如海的私印,而是兰台寺大夫的印章。
林如海虽为巡盐御史,却也兼着兰台寺大夫之职位,兰台寺在朝是主管纠察、弹劾官吏的御史府,所以兰台寺大夫也是职掌纠察弹劾的御史大夫。这些御使大夫品级不高,但是连宰辅也不敢轻易小看。一是他们难缠,二是不畏强权,甚至有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追求那青史留名。三是,他们消息灵通。在这个职位上,不是清正之人,就是深受皇宠之人。
朝廷政治清明,兰台寺的奏折是直达御案,想让人忽视都不行。林如海这份奏折,根本是将甘省牵扯的官员全部弹劾了,李衍的父亲李守中也在里面。
这份奏折一旦上达天听,也就是说,这事情又闹大了一步。
李衍沉吟了一会儿,欢喜的拜道:“谢林姑父大恩,李衍永远铭记。”
林如海心中一叹,真是聪明又敏锐的小子。
这些人,牵扯了无数派系,被他这么一参奏,都逃不过。圣上仁慈,这最后的结果,只要不是大罪,必然会高高抬起,轻轻落下。
相对应的,李廉也不至于丢了官。
李衍心中欢喜的同时,又学到了一招。
救人,并不一定要求情,反着抓住人不放,往往能够达到最大的效果。
“林姑父,皇上会不会对您……”李衍又担心起林如海来。
林如海笑道:“身处重位都是如履薄冰,与朝中各派系的关系好了就容易失去圣心,反之不好,甚至结了小怨,皇上会更加放心。衍哥儿不必担忧,事情注定闹不大,也不是什么大怨,无碍。”
李衍缓缓点头,面上虽然听从,但是他的思绪就不免飘到了未来。
林如海因为身处重位,为了让皇上放心,便和朝堂各派系结怨,以致于死后林黛玉真的陷入无亲无故、无依无靠的尴尬之境。
也许,那时候的林如海也没想到会是那样一个结局。
林如海这样做没错,正如他所说,他结得只是小怨,待他卸任这重位回到京城,自然可以与同僚们修复关系。可是,他早逝了,一切都没来得及。
李衍不知道该如何劝,因为现在林如海一家极其安好,若他危言耸听,只怕都会闹了个不是。
金陵遇袭
虽然林如海出手,李衍也需要去甘省探望父亲。
事情一旦被闹大,李衍知道父亲会多受几日牢狱之灾。
天一亮,李衍就带着林如海给的帖子准备继续上甘省。
李小山被李衍提前打发到甘省,所以,李衍这一次是一个人北上。
林如海欲派人送李衍,却被李衍阻止,好在有直接从姑苏到甘省的船,林如海派人送李衍上船也同意了下来。
还是旅船,不过船上房间却不是大通间。
李衍自然不会开口向林如海要银子,这是读书人的通病。林如海和贾敏也不知道李衍身上没多少银子,可是因为自身是长辈的缘故,所以让下人定了船舱,买了船票。
姑苏林家是老牌贵族,他们下人奉了命令定下船舱,自然是极好的环境。
桌子,船、甚至还有书架,一切就像一间小型书房。
以李衍的心境,无论如何也是看不进书的,哪怕事情已经有了曙光。于是,每天李衍都会出船舱在舱前的横栏上眺望前方的水路。
路途遥远,山水相间,是一种独特的意趣。
这日就到了金陵,金陵六朝古都,亦是本朝太祖起兵之地,其中贵族、骚客更是甚多。
船会在金陵停半日,李衍便准备下去买些干粮,毕竟从金陵到甘省还有三日距离,而这些天船上的用度开销已经让李衍吃亏了。
李衍两世都从未在银钱方面吃过苦,这一次,算是栽了。
买了三天的饽饽馒头,李衍将其细心包好。
正欲会码头,却发现前面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李衍从来不是好热闹之人,所以他见到人潮向这边涌过来,却只是往一旁躲去。
人潮流动很快,李衍还未找到空旷地儿,就被无数人拥挤在一起。李衍个子小,又带着三天的食物,这推推攘攘,李衍可算又吃了苦头。
一只手紧紧提着食物,见人流越多,敲打嘈杂的声音更是震响。李衍另一只手用力向人群推去,并高声大喊:“让让……”
艰难的移动了几步,李衍被夹在人群中有些喘不过气来。
偏偏在这时候,被一个大汉撞了,李衍的腿顿时一软,差点倒下去。
李衍微微色变,这时,一只手扶住了他。李衍撑着这股力重新站稳,转过头才发现是一个小厮打扮,身上穿的却比平常人家要好上许多的料子。
“小公子,可安好?”
李衍点点头,小厮见状便牵着李衍的小手向外面挤去。
李衍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厮会帮他,但是此时他在人流中太过弱小,所以便只能依靠这小厮挤动。
终于到达人流外,才李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谢谢。”
小厮连忙摇头,道:“不碍事,小公子,今天是金陵商会,最是热闹不过。现在还好,过会儿商队奏乐到了,更是人多。所以小公子还请在这呆上片刻,等奏乐商队过去了再离开。”
李衍连忙点头,这小厮说的分明简洁,可见□他的主子定然是极其玲珑的人物。小厮丝毫不提为何帮他,也不提他的主子是谁,李衍就知道这问题不能多问,所以李衍再谢过才罢手。
李衍瞧见小厮拐入旁边的酒楼,远远看见他上了楼梯,看来是楼上的人嘱咐他这么做的。李衍不是不想前去拜谢,而是如果此人真的想让他前来拜谢的话,那小厮定会对他说“是主子让小人前来的”之类的话。
虽是如此,李衍还是将酒楼的名字记下了。
“福全酒楼”,李衍还看到招牌边角上有两个金色的薛字,看来是薛家的商铺。福全酒楼很大,只需稍微打探一下,便知道这酒楼是金陵城第一的酒楼。酒楼进出着无不是权贵雅士,楼上的雅座据说是专门用来招待一些人的。由此可见,那小厮的主子不是什么普通人。
过了一会儿,各种财神队从远处过来,后面跟着一大堆的商会大佬。
围观着纷纷仰头去看,虽然商人的地位很低,但是金陵商会林立,又多是权臣贵族的后台。加上一年只有这一次商会,不仅铺张热闹,更重要的是会在金陵广场发散铜钱以回馈金陵百姓。
李衍一笑,果然会做生意,也不怪今天会这么热闹了。
这散铜钱,回馈百姓,可算是抓住底层人的心理,也会对金陵商会更加认同。
李衍以前就听说过,若没有加入金陵商会做买卖,想在金陵赚钱很悬。
看着百姓欢呼地拥着商队向金陵广场涌去,李衍对于商家的手段不禁佩服。虽然这些百姓并不一定能全部得到铜钱,但是这样大方‘感恩’之举,总是让百姓心偏的。
这儿的人越加少了,李衍再看了一眼福全酒楼,楼梯并未下来人,他便离开了此地。
穿过大街,李衍转入一条小道。过了这小道便是一石桥,过石桥半里就是码头了。
这条小道大多是民居,唯有小道尾处有一家铁铺。这里的居民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所以家家户户都去金陵广场撞运气去了。
李衍轻便的走在小道上,今儿遇到这样的事故,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打熬一下自己的身子骨。不想做什么高手,至少身手灵活是要的。
李衍的脚步突然放慢,他隐隐听到他旁边民居有一孩子挣扎的呜咽之声和细微的打斗之声。李衍心中一惊,他不是真正的小孩,自然不会认为这是好事。
李衍的脚步未停,好似没有注意。
这时,民居的门突然被撞响,李衍还是没有停下步子。终于,李衍走到了铁匠铺。
铺子的门虚掩着,屋里隐隐看到一只大黄狗。
李衍走到铺子的窗前,正要路过此地,后面那民居的门开了。
李衍回过头,只见五六人围着一个男子,这个男子的手颤抖着,拿着手的剑已经微微颤抖。可是,他依然抱紧手中的小孩子不放手,这五六人攻击他时,他宁愿自己受重伤也不愿手中的小男孩受到一丝伤害。
此外,地上还倒着三四个‘尸体’,血已经沾到了地上,李衍暗呼倒霉。
遇到这样的事情,那些人怎么可能放过他这个目击者。
果然就看着围着男子的六人分出一个恶汉,李衍自然要跑,可是那恶汉拿着大刀跑得飞快同时掷出了一把匕首。
终究这恶汉不是暗器好手,而且隔得远,所以李衍就地一滚躲了过去,只不过匕首也险之又险的插在李衍的身子三尺处。
李衍惊出一声冷汗,恶汉越来越近,李衍知道他这小腿根本跑不过他。
因为李衍刚好滚在门边,他竟然跑进了铁匠屋,大黄狗突然大叫起来。
李衍拿出一个肉包子抛了过去,这大黄狗暂时没有朝他扑来。这时候,恶汉也到了门边,李衍有拿出一个肉包子朝着恶汉丢去,果然如李衍所料,大黄狗朝着恶汉扑去。
恶汉见包子和大黄狗向他扑来,大黄狗的扑势就算他将包子打开,也会承受大黄狗的攻击。所以他的大刀朝着大黄狗挥去,大黄狗惨叫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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