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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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浪子-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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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我忘不了,死也忘不了,我的心被刀绞了二十几年,早已经碎成渣滓,碎了的东西还能还原吗?”

“大哥……”

“你再说一遍,司马长江怎么了?”

“死了!”司马长啸双目已红:“他死了二十几年。”

“他不该死,害我无法向他讨公道,我恨你们薄情寡义没有人性的司马家,你……还不走?”路遥激越起来。

“我走!”司马长啸黯然神伤地对两座坟作了凭吊,然后蹒跚离去,他突然老了,天下第一剑手的雄风似已点滴无存。

“他很可怜!”韦烈望着司马长啸的背影感喟。

“可怜?哼!真正可怜的是地下怨魂。”路遥积恨已深,任何力量都无法化解。

“舅舅……”韦烈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能告诉我这故事吗?”

“以后再说,我……现在不想提!”说完,立即改变话题:“司马长啸说你跟‘蛇竹风’在一道有这事?”

“有,但我现在才知道他是‘蛇竹风’。”

“那……依你判断,小茜之死与他父女有关系吗?”

“现在还很难说,我不能下断语,从表面观察是不会,但人心难测,江湖上有许多事是不能常理衡量的。”

“那你要查明真相?”

“那是当然的!”

“好,你说已经知道那恶徒是谁,他是谁?”

“司马长啸的得意传人‘梅花剑客’方一平。”

“啊!”路遥双目暴睁:“方一平?”

“不错,也就是司马长啸所选中的东床快婿。”

“这……这畜生杀害小茜?”

“真正凶手目前还不能判定,但是他害惨小茜是铁的事实,纵使他没亲手杀害小茜,小茜也是因他而死的。”

“小烈,我……还是不大明白……”

“舅舅,等回家我再详细告诉你。”

两人不约而同地又面对坟墓,默默地各自在心里祝祷了一阵,然后怀着悲怆的心情离开。

浮云翳日,天的脸孔沉了下来,似乎也为这一对薄命的姊妹花动了恻隐之心。

王屋山。

山深处。

一座峙立的石峰上有栋石屋,布满了斑剥的苔痕,屋前数株苍苍的石松掩映着一方奇石,石前是块亩大的石坪,后望群山翠岭,俯瞰众峰小,侧方可见飞瀑流泻,隐现在山村之间,是一幅天成的古画。

一条人影,奔窜向峰头石屋,来的是“天涯浪子”韦烈,他专程回来叩望恩师“枯木老人”。

上了石坪,他先停下来领略了一番睽违已久的熟悉景物,重温了一下旧梦,岁月飞驰,但山水永远不变。这里不是避秦的桃源,但却是避世的仙境,跟江湖尘世相比,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天地。

流盼了一会儿,他转身步向石屋,俯首当门下跪。

“师父,徒儿小烈回来看您来了。”

没有应声。

“师父,徒儿回山来了!”他又叫了一遍。

依然死寂。

现在是傍午时分,这时辰师父从来没有离开石屋,师父出门寻找食物捕兽,通常是清晨。

一丝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他起身,推开虚掩的木门,师父赫然坐在正中的石榻上,仿佛已经入了定,他又跪倒榻前,不敢出声音,静静等待师父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双膝已有发麻的感觉,仍无动静,他直觉地感到情况似乎有些异样,他抬头,直起上身,他已经习惯了师父练功时的形态——一段枯木,一点也不以为意,再看到面部,他的呼吸骤然停止了,眸子是张开的,但眼珠子似一对木珠,没有神更没有采,两颊深陷,贴颊的长须呈箕张蓬飞之势,不必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师父!”他哀号一声,晕厥过去。

师徒情深,于此可见一斑。

又不知过了多久,韦烈悠悠醒转,好一阵才回到现实,翻起身,伏跪,放声大哭,真的是天惨地愁,草木同悲,最后,声音喑哑,变成了抽咽。

“师父,您……您为什么不等小烈回来……看您最后一眼,听您……最后一句训诲?师父……十几年相依……情同父子,您……竟忍心这样走吗?呜……”

精疲力尽,连呜咽也没有了。

他长跪着,心中的悲痛决不输于小青难产闭目的那一刻,而此后,这分悲伤将永伴随,时间也不能把它冲淡。

死者已矣,生者何堪?

心灵上又添了一道深深的创痕。

突地,他感觉到石屋里似有第三者,这是练武者功力修为到了某一极限时因修为而生的第六感,放眼武林,能进入这等境界的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他缓缓起身……

“别动!”喝声起自身后。

但就在“别动”两字发出的瞬间,韦烈已经以电花石火般的速度到了屋角,且已回身,目光一扫,大惊意外,不期而至的竟然是“鬼脸罗刹”,他不由想起对方在知道自己师承之后的特殊反应,也称师父为“木头人”。她曾迫自己说出师父的栖身之处,被自己拒绝之后便放弃,原来她打定主意要盯踪自己。

“芳驾是尾随在下来的?”

“不错,这是唯一行得通的办法。”

“目的在找在下的恩师?”

“一点不错。”

“意在何为?”

“杀他以消心头之恨。”这句话是以颤抖的声音发出。

韦烈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想不到她是寻仇的,师债徒还,不变的武林规矩,身为传人当然接下别无考虑。

“芳驾与家师何仇?”

“山高海深!”可以听到清晰的咬牙声。

“家师已经坐化谢世,就由在下承担!”韦烈挺胸昂头,双目精芒如电,一副武士风标,大无畏的武士精神。

“你承担得了?”

“义无反顾,份所当为。”

“鬼脸罗刹”忽然转面向僵化在石榻上“枯木老人”,许久许久才发出声音道:“木头人,你生也残忍,死也残忍,竟然使我恨无所泄,你……”以下的没说出口,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打什么主意。

韦烈凝立,不是木头人,是金刚人,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心里只一个意念,为师父还债,即使是牺牲。

“鬼脸罗刹”又开口出声:“木头人,二十几个寒暑,数不尽的时刻,我在恨中捱过,你竟一走了之,你是……世间第一狠人。”

“不是,在下也不是!”韦烈脱口而出。

“什么意思?”鬼脸罗刹回过脸。

“家师一生行事为儿堪以作武士的典范,不妄杀,不妄伤,是武中的仁者,他老人家绝不是狠人。”

“那你呢?”

“在下秉承家师训诲,光明磊落,行事绝不违背‘武道’,绝不恃技而为肖小之行。”

“是你自己说的?”

“眼前就可证明。”

“证明给老身看。”

“刚才芳驾转注分神,并非在下自诩,如果在下趁机闪击,芳驾极少闪让或施放骷髅头的机会,这一点在下有信心,不过在下丝毫未动此念,当着家师的遗蜕说,即使只是起意,也会对家师构成极大的不敬,不配作他的传人。”

“鬼脸罗刹”沉默,目光不断变幻,久久才开口。

“现在你自己已经挑明,还有机会吗?”

“在下说过,义无反顾,生与死在所不计。”

“他……他怎么会拣到这么个传人?”这是自语。

“不是家师会拣,而是在下有幸。”韦烈接了话,但他并不明白对方这句自语的涵意,气氛似已冲淡了些,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从语气和眼神可以判断得出她的恨意已不如先时那么浓,这转变的确出入意料。

“小烈!”

“芳驾……”韦烈倒是为之一怔,她竟然称呼自己小烈,这真是意料之外的意外,她是另有所谋还是……

“你想听一个故事吗?”语调已相当平和。

在这种情况之下她居然要说故事,这真是匪夷所思,韦烈又怔了一怔,但想到双方既然已经对了面,不论结果是什么总是一个结果,只要自己冷静沉着待变应变,又何惧于对方玩弄什么诡计,心念及此,心定了下来。

“芳驾怎会想到要说故事?”

“一时兴起。”

“好,在下恭聆!”

“鬼脸罗刹”又沉默了片刻,似在整理思绪。

“在许多年前……”她开始说故事,“中原武林出了一个罕世无匹的年轻武士,功力之高,足令先辈所有的成名高手侧目,但他由于所练武功是别出蹊径,所以变成既木且冷,令人不敢亲近,可是他内心热情如火。”

韦烈已意识到是在说师父的故事,这正是他所巴望听的,因为这故事可能是一个关键,他没开口,静待下文。

“他出身世家,家门煊赫,可是江湖上无人知道,视他为穷傲潦倒的小人。有个曾被无数江湖名少争逐的傲慢少女独具慧眼,偏偏就看上了他,两人情投意合,个性相近,一面定情,那时,少女还不知道他的身世……”话声中断。

韦烈静静地听,但未放松戒备,他现在的原则是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这是兵书上的要旨名言,当然,要做到这一步必须要有本钱,一般人是办不到的。

“经过一段交往之后,她被他娶进门,因为这少女出身寒微,在江湖上又有那些吃不到羊肉说羊肉臊的不肖之徒故放流言,说她不是正经女子,于是婆婆认为她进世家大门有辱家声,视她如眼中之钉,百般无理凌虐,她为了丈夫情深义重,甘受屈辱,打碎牙齿和血吞,对丈夫隐瞒被虐实情,希望能挽救婆婆之心,不料婆婆变本加厉,捏造事实,说她私通下人,忍无可忍之下,她-几次想自决,但想到已怀有身孕,且一死反坐实了虚情,于是,她离家出走……”

韦烈“啊”了一声。

“离开他家之后,碰上了一位好人,成就了她更高的功力!”她顿了一顿:“可惜,好人不长寿,他走了,于是这少妇开始流浪生涯,闯出了名号,但已掩去本来面目,她曾到他家打听那矢志爱她的丈夫在母命下已另娶。”

韦烈点点头。

“她恨天下男人都是负心汉,同情全属虚假。”

“未尽然!”韦烈忍不住说了一句。

“之后……”她继续说下去:“她生了一个男孩,不愿使爱子成无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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