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住身子才没有摔倒,再低头一看,满地的洋酒瓶子。
面条寻索着灯在哪里,因为太黑他没看见文雅在什么地方,
“小雅?你在哪儿?”
他沿着墙壁摸了摸,没有摸到,便掏出手机照亮,这么一照直叫他看得心惊。
丁文雅坐在门后的一个角落里,身边摆着数十个洋酒瓶子,有的喝光了,有的还剩大半,他现在没喝酒,只靠在角落眯缝着眼睛吸烟,裤子上全是被烟灰烫出来的黑洞,他神智有些不清,被手机的光照的有点眯缝眼睛,又像是没有看见面条一般,直直的望着眼前。
面条当下心里涌上一阵酸涩,人就冲了过去,重重将人抱进怀里,只闻到刺鼻的酒气和烟味。
丁文雅就像是断了线的娃娃一般,手脚虚脱的被他抱在怀里,面条摇了摇,
“文雅!文雅?”
丁文雅眼神涣散一点都没法集中,额头是一层冷汗。
面条心头吓了一跳,再看那一地的酒瓶,脑门儿跟着沁出冷汗。
他赶紧起身要将丁文雅抱起,才刚刚将人拉起来,就听见哗啦一声从丁文雅身上落下什么东西,面条顺着看下去,虽然光线仍旧黑暗,但那躺在地上的分明就是一地的照片!
甲子正和小钟坐在刚装修好的店前吃牛肉面,因为是新装修的好的,又是他们花了大心思的,最主要就他俩,把柔柔的灯光开着,两人就吃一碗牛肉面,别提多浪漫了。
正享受这种气氛呢,就听店后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声音过后就见面条背着一人往外冲,脸上一片焦急之色。
甲子蹿起来,一看不对头,
“文雅!!”
小钟被唬的愣住,手上一筷子牛肉面吧唧掉在桌子上。
面条背着人就往外面跑,甲子拉着小钟拔身就跟着追,追出了门才发现面条那厮都忘了自己有车,上了路就拼命的跑。
甲子把车钥匙扔给小钟,
“你去开车,我去跟着。”
面条跑出几百米的时候脚下一个不稳,身子就往前倾,眼看着就要摔下去,幸好后面跟上来的甲子一把抓住了他,把人扶起来,又看丁文雅眼神涣散,脸色嘴唇透白,一股浓烈酒气刺鼻,知他肯定是酒精中毒了,怒吼,
“你这是想死啊!”
小钟那边取车开车也快,开过来叭叭叭按喇叭。
面条跑出这么远才发觉自己双脚发软,甲子看他神色,一把接过了丁文雅,转身就往小钟开的车那边跑,面条自然是追上去。
到了医院,护士看一眼丁文雅,连忙按了急救,那边就赶着跑来一个白衣的医生和几个护士,白衣医生掰开丁文雅眼睛看看,
“酒精中毒,准备洗胃。”
几个护士赶紧把人抬上担架车,呼啦啦就往急救室跑。
面条脚下一软,坐在地上就起不来了,心里升起后怕。
酒精中毒……他突然想起几年前隔壁的一家人来,男主人半夜在外喝酒回来,直接就睡在了沙发上,也没有惊动家人,结果第二天家人一起床就见人睡在沙发上,开始也没注意,只以为睡着了,结果到了中午也没醒,就去推他,哪知推了许久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下子才慌了神,打电话叫来120,医生来了一看,已经死亡好几小时了……
那家人办了后事没多久就搬走了,隔壁的屋子也一直没有再搬来新的人,面条每次出门看见隔壁总会想起这事儿来。
他抬眼看着急救室的门,心头转换各种场景,终是一片雪白的茫然。
甲子和小钟坐在急救室外面的凳子上,皱眉看着一下就颓然了的面条,都没有说话。
小钟是怕说话,不知道说什么话,觉得这时候就该静静的等着急救室开门,然后丁文雅健健康康的出来。
甲子是懒得说话,他现在肚子里面一团火气,丁文雅比他小,所以他一直将他当弟弟看待,虽然是自己的老板,但丁文雅向来没有架子,渐渐地便成了朋友,要知道甲子的朋友并不多。
他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丁文雅喝酒喝成这样,就像小钟说过的一样,丁文雅是那种即使发生什么大事儿也只会笑笑的人,能熬过去也就只要笑笑就可以了,然而今天却喝成这样,甲子真不愿去想那个原因。
手术室的灯一直没有变绿,他们三个就这么默无声息的在外面等了许久,等到小钟的脖子就忘直了,他渐渐害怕起来,不敢再看那紧闭的门,一埋脑袋进缩进甲子的怀里,浑身开始颤抖。
甲子拍拍他的肩膀,将人紧紧抱进怀里,
“没事儿……会没事儿的……”
☆、残忍的施舍
在那红灯变成绿色的一瞬间,他们三个终于将提在心口上的不安放到了心底去,小钟跑到门口守着,满脸的伤心已经变成了着急。
面条也跑过去,死死的看着急救室的门。
“咔擦。”
急救室的门向外打开,几个护士推着担架车出来,丁文雅血色全无的躺在上面,胳膊上正输着液,只是眼睛紧紧闭着,脸上有泪痕。
面条着急的问,
“他怎么样了!!”
护士推开他,把担架车往外推,边推边说,
“幸好你们送的还算及时,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只是还不稳定,先在医院住几天吧。”
他们一路跟着护士把担架车推到了病房,又听了护士嘱咐的不少注意事项,面条怕记不住,还拿出手机记了下来。
待得几个护士出了病房,面条才伸手摸了摸丁文雅的脸,有些凉,但却软软的。
小钟站在另一头俯身看着,用纸擦了丁文雅脸上的泪痕,轻轻喊了喊,
“小雅?小雅?你渴不渴?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牛肉面!你知道我就只会煮牛肉面的……”
甲子拍了拍小钟的肩膀,还是决定把时间留给他们两个,
“乖~~我们先回去收拾点东西再来。”
“可是…可是……”
“乖~~煮牛肉面只能回去煮不是么?”
小钟这才点点头,
“好……”
待得他们也出了病房,小钟想起一件事儿来,眉头紧锁,
“你说要不要把这事儿告诉丁伯母和丁叔叔啊。”
甲子脸色一正,
“不行,你忘了当初他们是怎么和文雅约法三章了的么!”
“唔……可是他们毕竟是文雅的爸爸妈妈啊……”
甲子叹一口气,
“还是别让他们担心的好,反正现在总算没事儿了不是么?”
小钟想了想,只得点头。
面条用手不住的摸丁文雅的脸,心头的担忧总算落了地,
“我真不知道该骂你还是打你。”
丁文雅徐徐睁开眼睛,盯着白色的天花板,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嘴里很是苦涩和干哑。
面条虽然想给他喂些水,但护士说了,最好在24小时之后才能吃点流食,便只取了一边的水用棉签沾了沾,给他润了润唇。
丁文雅抿了抿嘴唇,将沾着的水滴带进嘴里,这才幽幽转头看向面条。
面条便冲他笑。
丁文雅也跟着翘唇笑起来。
只是两人都笑得很是落寞,丁文雅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他勉力伸手指了指胸口,嘴唇张张合合,才气丝虚弱的说,
“哥……这里很痛。”
“……”
面条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低头去吻他眼角的泪。
丁文雅摇了摇头,含着泪笑,
“哥……你说我果然……还是太小了么?”
面条摸他的脑袋,
“不,你是大人了。”
丁文雅垂下眼睫,苦笑,
“我没有长大…所以才会那么难过……所以心才会那么痛……”
面条看他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犹豫了一番,还是开口道,
“那照片……”
丁文雅一听照片,眼睛瞬间沉寂下去,微微咬紧了嘴唇。
面条叹口气,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到那些照片,我知道你很生气很伤心,但那些照片都不是真的,是……有些事情没有告诉你,但我和他现在是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直直的看进丁文雅的眼睛,
“你要相信我,小雅。”
丁文雅依旧咬紧嘴唇,过了几秒,他才开口,
“你别骗我。”
“我不骗你。”
丁文雅眼光流转一番,终于问出自己心中一直疑惑与害怕的事,
“那天晚上你没回来……你是不是在他家……”
“……”
面条愣了愣,傻了眼。
丁文雅却已经从他神色中知道了,心头一口郁气涌上来,扭头就背对着面条,不再看他也不说话。
他毕竟年少,很多事情他没有学会也不懂得,他只知道自己15岁那年刚刚出来闯荡的时候,面条是第一个到他店里喝酒的人,他就喜欢上了他。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够坚持就能得到面条,虽然他好像现在确实得到了,可是感情呢?他应该一起得到的感情呢?
他不要哥哥对弟弟的感情!他不要亲人之间的吻!那只是残忍到不行的施舍,如果是这样的施舍,他是该要还是不该要?是要继续坚持下去还是就此放手让他去得到真正的幸福?
幸福么……真是个尖利的字眼……
丁文雅心头盘旋这些想法,越想心头越是冰凉,想完了就开口呐呐的说,
“哥,等我出院了我就搬回去了。”
面条愣了愣,
“搬回去?”
“嗯……”
丁文雅仍旧背对着他说话,面条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别这样小雅…那晚上我的确是住在他家,但是我们什么都有发生,只是喝醉了酒在他家睡了一晚而已,虽然我口说无凭,可是……”
“不是的。”
丁文雅打断他的话,
“你别说这个。”
“好,我不说这个,那你别搬回去好不好?我们才同居了还没一个月呢,你若回去了谁给豆芽喂零食谁给豆包挠痒痒?你若回去谁给我做水煮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