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皑,拜托……
……陆皑,拜托你…救救我…」
他差点认不出可可的声音。
但却又结结实实地知道是他。
他认识可可六年,交往了两年。
他从未听过可可向任何人求救。
可可从不求救。
***
「喀——」
车门开启,一只长腿跨了进来。
阿心没有掩饰他多不爽,连玫瑰花也没有拿走,大刺刺地占着另一个位子。
「干,那是什么出租车,没GPS都算了,竟然没有加满油!!那部烂车简直是掏枪来抢劫我皮包!!」
哈雷抄起那束玫瑰花,屁股占了位置,非常顺手地把玫瑰花丢在阿心腿上。
彷佛此时才看见阿心,瞄了一眼,道「了不起,公主,你从那里捡回这小子的!?」
阿心做完手术后他们那群兄弟好歹照顾了他一个月,已经很够义气了,谁知这小子好得七七八八的时候竟然拍拍屁股就走,招呼也不打一个,原来是千里迢迢回香港当变态跟踪狂狙击公主了。唉,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亲娘不及养娘大吗?
「阿心,这么久没见,即使你没扑上来揽住老大哭,也不用摆这样的臭脸吧?难道说你们刚刚在车上干什么好事,给我很不小心地破坏掉了?」
后视镜倒映中的阿心还真的暪也不暪,直接就赏哈雷一记狠瞪。欲求不满之白眼。
哈雷在后座大笑出声,边笑边用力拍打着椅垫。
陆皑差点给自己的口水呛倒,只能尴尬地咳咳两声「喂喂,别拍坏我的小老婆啊!!」
哈雷掐着肩膀,非常不知死地调侃「我以为你的小老婆是可可咧。可可如何了?」
说起可可,陆皑就显得忧心忡忡「可可他刚刚打电话给我。他拜托我…借二百万给他。你知道他那个人从来…」
「从来不求救。」
哈雷接了他的话尾,打一个响指。
不用多说,车内所有人在两年前都跟可可“同居”过,非常了解那个男人。
陆皑边看GPS系统上的路线跟标志,边打着方向盘。
他朝倒后镜瞄一眼,阿心跟他四目相接「可可他之前就算被蝙蝠整到快死了、还是被狱警……他都没有向任何人求救,他就是…说不出口。但刚刚他打给我,第一句竟然拜托我救他。」
他的心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彷佛有人在那里割了血口。
但同一时间,他却又是那么地感动、那么地不可置信……他不是希望可可受苦受害,但那男人由始至终都挤不出一句求救,就是在监狱中、快死的时候也一样,像只刺猬,越受伤就越把自己卷得紧紧的憋在里头,不让任何人看见。但今天…可可向他求救了,天知道他等这句话等了多久。
他也知道,这次可可遇上的肯定是没办法独力解决的,非常棘手的事情。
看看车上的时钟,离可可的婚礼举行不足半小时了……究竟是谁挑在这天去让他不好过?无论是谁都好,那人渣故意挑在这天、这时间都卑鄙至极,绝对应该千刀万剐,拿去喂狗。
「哈雷,你知道大概会是谁干的吗?」
监狱中,没谁不知道可可跟哈雷走得最近,感情最好。
哈雷应该猜得出来。但抢先一步回答的竟然是阿心。
阿心的手臂搁在车沿上,棕红的发被风吹得乱扬。
他咬咬指骨,道「我知道是谁。」
与此同时,车子的座标也跟目的地的红点交叠在一起了。
竟然是海塝,跟婚礼场地有一段距离。
可可告诉他,他跟那个人约在这里了。
陆皑边找位子泊车边看周围的环境,他是跟着可可手机的位置来到这儿的…但可可呢?
他打着方向盘,在红点附近绕来绕去,打着圈子。可可、可可…你到底在那儿?
突然,哈雷喀喀地敲着玻璃窗。
「公主,那儿!!」
陆皑不禁暗自佩服一下。
哈雷果然是罩惯了可可,一眼就看出儿子在那边了。
他驶过去,看到了可可的背影,还有一个人正在跟他对话……
「是他。」
车子驶过回旋处,两道身影一掠而过,可是也够了。
那肚满肠肥的身影看一眼就知道了,他也永远不会忘记。
「是他。」
哈雷死盯着窗外,彷佛还能看到那混蛋。
板手指的声音喀勒喀勒。
「他死定了。」
阿心打开了车门锁,淡淡地说出了预告。
三十五、He must be extra special 下
海塝,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拍击着石墙。
他多么喜欢海啊,他爱看海也爱听浪涛声,只要看着彷佛逐渐化为一体,心里波澜也能转归平静。
规律的拍子并没有让他忘记那难听的声音,但他已经没所谓了。
看着海平面,他忽然觉得什么都没所谓了,就算世界在下一秒崩溃、就算一切催毁,他也不会后悔,更重要的是,他不会让这邪恶凶狠的风暴伤害到他的女人半点。绝对不会。
他在几分钟前还独自躲在厕所,像个偷儿般窝成一团打给那男人求救……他很害怕,纵使窝囊,他承认当时就是被吓慌了,突如其来的威胁电话、天文数字、所馀无几的时间跟残酷难看的结果…但驾车来这儿的时候,呼吸着咸咸的海风味,那感觉多像逃亡、也像把缩起来的自己都吹散了。
纵使是最糟的结果,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留在香港不去意大利、他甘心当一个保险从业员而不是一个国际毒枭,就是因为这块土地上、他的身边还在她,他是为了她所以在这儿的。
他想要娶的又不是她的亲戚她的父母或是毫不相干的任何人,由始至终都只要她而已。
既然阿心都可以直接拐走陆皑私奔,为什么他办不到?
他最不想伤害的人就只有Jude,若情非得已时,那胖子迫他使出最后手段。他再也不要被威胁着惶惶不可终日,他曾经选择伤害陆皑来保护Jude,这次他再也不要伤害任何人。
以暴亦暴也许早已不是监狱中的规条,经过那些年,已深深刻进他的骨肉里了。
豁出去之后,他会变得无懈可击。
你要怎么威胁一个连扼杀另一条生命都处之泰然,甚至隐隐渴望的人?
如果说他有什么隐忧,就是不希望陆皑带着二百万来到的时候,会目睹他变成杀人犯的一瞬吧。
「……哎哎,都几年了?我们也真的很久没见了对吧?」
可可拨开打火机,点起一根烟「奇怪,我倒不觉得很久没见……喔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前不久你才打电话来问我拿钱吧。」
典狱长的脸色发绿,当咬紧嘴唇的时候,双层下巴同时在颤抖。
大概没想到自己在胜券在握时还被冷讽热刺吧「可可,我想你可能还没充份了解自己的状况吧!?以为出了狱就重新做人了?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渣滓我见不少了!!别把宣传海报上的标语信以为真了!!蹲牢本身已够犯贱了,更贱的是你在里头被干只为了两块饼干……」
可可呼了一口烟,把拈在整齐的西装上的烟灰掸走。
要说什么人生污点的,对他来说应该没差,反正他本来就不是白色的。
「是啊,你好像还挺满意我的服务的,那时候谢谢你的惠顾了。」
「可可,你的婚礼都要开始了,可是人生最重要的日子咧!!我看我们就别拐圈了。现在很简单,我手上有你想要的东西,就看你出多少钱买了,我这个人不贪心,只加价了一些……」
男人以食指跟拇指比了个短短距离「你出二百万的话,我今天就什么也不做,保证你结婚结得快快乐乐、顺顺利利的。如果你出五百万,我就大割价连底片也卖给你了,够划算了吧!!这就是老交情的好处啊!!看在我这么有诚意的份上,你也别玩什么花样了,不然……」
马贵用胖通通的手指掐了掐蓝芽耳机「我的朋友早已在婚礼会场罗,而且也见过你那美丽的小老婆。如果你让我感到不舒服的话,嗯哼,那就好玩了,只要我交代一句,你的朋友们,当然还包括你的新娘子就会收到一份特别又别致的小礼物了!!那些相片拍的真的很好,你跟公主真的是…那个什么…对,如胶似漆!!他们会永世难忘今天这个婚礼的,你说是吧!?」
可可轻轻地薄荷烟拔出来,剥离嘴唇发出细微声响。
「我倒是想到第三方案。」
「是吗?说来听听看。」
「就是,我现在在这里先把你干掉,干得干干净净。然后立即赶回婚礼会场跟她结婚……你说怎样?」
马贵从背脊涌上一阵恶寒,手指一滑差点就按了蓝芽耳机。
他赶紧在裤子上擦一擦手,恶毒如他,在面对男人处变不惊、平静无波的眼神时竟然也会手心出汗……也许,下意识他就知道可可不是说笑,这挖走了蝙蝠眼珠子的男人并不是在唬人,而是说真的。真的可以在这里将他俐落杀掉,然后毁尸灭迹,在赶回去婚礼现场时还可以牵起新娘的手,从容地、若无其事地说声对不起我迟到了。没错,就是用现在一脸些微“不好意思”的笑脸。
就是被他在肚子上桶一刀,也只会换得他微笑说一句,不好意思罗,你就是碍着了我的路。
「…可可,看来你没有听清楚我的话,如果你敢动我一条毫毛的话,我也立即……」
他说到一半便住了嘴,因为面前的男人突然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他身后,彷佛见鬼了。
他还来不及询问你在玩什么低级把戏,只见辛可的唇瓣隐隐颤着,然后噗哧一声,两潭弯月的眼睛越来越弯,然后转为大笑,弯了腰,越笑越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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