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哑巴?”边城自言自语。
冷月好气又好笑地转身说:“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哑巴。”
“哦,原来不是哑巴啊!”边城觑着冷月微笑,冷月知道自己上当了,一屁股坐到床边,把奶瓶塞到孩子手里,头也不抬地对边城说:“滚出去!”
边城摇头笑了笑,他这背站久了确实不好受,便举步往外走去。快走到门口,只听噗地一声,冷月几乎失声惊叫:“戏月!戏月!……”叫了两声才猛然想起戏月不在。
边城左右看了看,确定不是叫自己,便继续走。
冷月手足无措地托着孩子:“你回来!”
“干什么?”边城很意外地站住了。
“他……他……”冷月尽量把孩子举得远离自己,皱紧鼻子,别过脸。一股子诡异的味道慢慢散发出来,边城刚想凑上来,闻到这味道连忙后退了一步。
孩子这是拉便便了。这便便比子弹和钢刀都厉害,把杀手之父和黑道教父吓得敛眉蹙额,退避三舍。多年之后,每当提起此事,伴月就美得摇头摆尾。
“你躲什么?”冷月抱着孩子往他身上送,“你不是很内行吗?麻烦你给他换个尿不湿吧?”
“你还擎着他做什么?”边城躲闪着,“快把他放下。”
“放下不就压得满屁股都是了吗?”冷月担忧地嗫嚅着,“你给他擦屁股吗?”
“对对对,你端着别动,我去给你叫护士。”边城找了个借口,掉头就走。难得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走得脚底抹油。
两个小护士一会儿就来了。边城连进也没敢进门,直接停在了门口,往里张望。冷月把孩子往小护士怀里一塞,狼狈不堪地跑出了病房,扶着墙壁,弯腰干呕了几声,边城轻轻拍着他的背。
戏月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欢天喜地地叫了声:“义父!”
冷月抬手一个爆栗,把戏月疼得嗷了一嗓子:“不是告诉你别在外面叫我义父吗?”
这时,戏月的目光已经落在边城脸上了,一个似惊似喜的表情慢慢浮现在他脸上,他刚张开嘴要说什么,边城轻轻对他使了个眼色。戏月立刻闭嘴了。
“干什么去了,才回来?”冷月怒冲冲的,因为干呕眼睛里噙了泪花。
“您,您不是让我给您买香烟吗?”戏月小心翼翼地递上香烟。
冷月夺过来,往房间里一扬下巴:“你去看一会儿孩子,哭了叫我。”
戏月哦了一声,边往房间跑,边回头看了边城一眼。边城只当没看见。
“出去透透气吧?”边城提议。
冷月不想和他出去,但是照顾病人确实是件枯燥的事情,犹豫了一下,他说:“你的伤能行吗?”
“没什么,快好了。”边城说。
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前走去,搭乘电梯下到一楼。知道边城行动不便,冷月也放慢了脚步。两人穿过大厅,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下了台阶。
边城嘴上逞强,身体毕竟还是虚弱。那天晚上受了多少折磨,只有他自己知道。下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他的身体虚晃了一下,冷月连忙抓住他的胳膊。四目相对,两人都感到些微的尴尬,一个放开手,一个垂下目光,继续往前走。草坪不是很平整,走了没几步,边城又被绊了一下,这次冷月伸长手臂,环过他的脊背,手指从另一侧的腋下穿出,把边城整个儿围在胳膊里。边城看了他一眼,他目视前方,另一只手插在牛仔裤兜里,慢步踱着,倒是一副坦然的样子。边城笑了笑,心里也坦然了。
秋天的阳光,细碎明亮,落在脸上温凉适度,非常舒服。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默契地不肯开口,静静感受着彼此的气息。
“冷月,”边城说,“你相信我吗?”
“我信。”冷月依然目视前方,不动声色,“在你没有一脚踢开我的时候,在你没有为了六百万把我交给义父的时候,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我信。”
“如果你真的信我,就不要信你的眼睛。”
冷月笑了,低声说:“滚你妈的。”
24
24、醋意大发 。。。
三天下来,伴月的发热症状算是彻底控制住了,但是出了满身的疹子,就连小鸡鸡都未能幸免,看在眼里碜得慌。但那东西可能也就看着可怕,却并不是太折腾人。小伴月的精神状态是一如既往地好,顶着满脸的红疙瘩,逮谁跟谁乐,就像提前进入青春期。戏月喜欢抱着伴月在走廊里到处溜达,并适时地给予启蒙教育。墙上贴着很多动物剪图,他指着一只五彩斑斓的孔雀说,这是公的;又指着一只羽毛短疏的孔雀说,这是母的。然后问,伴月弟弟,你喜欢哪只?伴月屁颠屁颠地拍打着五彩斑斓的那只。戏月眉头一皱,煞有介事地说,原来你喜欢公的,不愧是义父的养子……他抱着他向前走了几步,又退回来看着墙壁,很严肃地说,这公的确实比母的好看哈……
这天吃过晚饭,戏月又抱着伴月出去溜达了。冷月瞅空趴在窗口,开着窗户吸烟,边城推门进来了,手上端着一盘洗好的草莓。冷月喜欢吃各种新鲜水果,尤其是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不一会儿就能干掉一大盘儿。
“吃草莓。”边城把盘子放在床边,拿本书垫了,自己则歪身倒在床上,很不见外。
冷月吸完最后一口,把烟蒂捻灭在烟灰缸里,拉上窗户:“你一天不来几次皮痒是不是?”
“伤快好了,是有点痒。”边城拈起一颗鲜红饱满的大草莓递到冷月唇边,让他咬去尖儿上最甜的那部分,剩下小半个塞进自己嘴里。这种吃法,冷月觉得很自然;边城也觉得很自然,他们一向这么吃水果的。
冷月坐到床边,一边咬着边城手里的草莓,一边掀开他背上的衣服,查看着那些深深浅浅的伤痕,有的地方开始掉痂了,难怪会痒。他用手轻轻搔着硬痂旁边的皮肤:“这样舒服点儿吗?”
“别碰,更痒了。”边城瑟缩了一下。
冷月拉上他的衣服,磨磨蹭蹭地伏□子,枕在边城的脑袋旁边,几乎是脸对着脸。边城就近嗅了嗅他的头发丝,清淡的薰衣草味儿。
“我们这样很怪吧?”冷月说,“明明是仇人,还装作若无其事。不恶心吗?”
“我从没把你当仇人。”边城把手指插、进了他的头发里,轻轻梳理着。
“可我把你当仇人。”冷月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眼底汪着一团水色。他并没有落泪,他的眼睛一向是水波流转,就像噙着泪。
“那你为什么不杀我?”边城的手顺着发际游移到了他的脸颊上,长时间停留在那里。
“我给你准备了更好的礼物。”
“想让我生不如死吗?”边城微微笑了。
冷月深深叹息了一声:“原本是这么想的。”
“原本?”边城有点意外,“那现在呢?”
冷月又叹息了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他顺势从后面抱住他的腰,紧密得没有一丝缝隙。他们以前经常这样抱着睡觉,身体的每一部分都能嵌合得无懈可击,好像天生就是配套使用的,而且仅此一套。
“你就欺负我吧,边城。”冷月懒洋洋地闭上眼睛,“你知道我这个人心软,只要你对我好一点点,我酝酿了八年的复仇之心就开始七零八乱……”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边城吻着他的后颈儿,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丝动人的沙哑。
“那你又打算怎么办呢?”冷月讽刺地哼笑一声,“就这么不清不楚地和我胡闹下去?还是要跟我尽弃前嫌重新开始?”
边城扳过冷月的身体,让他面向上,正对了自己的脸:“你不明白冷月,我们之间从未结束过,更不必重新开始。”
“你是个自大的混蛋!”冷月一字一顿说,同时去推他的身体。
边城固执地压下他的双臂,眼神狂热地凝视了他的双眸:“如果我告诉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活下去,你会不会相信我?”
“呵呵,”冷月抖肩笑道,“如果你是我你相信吗?”
“你知道吗,冷月?”边城说,“一个人给另一个人最大的面子,就是信任!”
“你边城在我这里没有面子。”冷月敛眉说,“从我身上滚下去。”
边城堪称文雅地笑了一笑,俯身疯狂地吻上了冷月的嘴唇。冷月想反抗,无奈双臂被他紧紧压住,他只能偏着头,极力躲避,但那又怎么可能?边城在他下巴上轻啃了一下,舌尖滑过他的脖子,然后他就看见了他肩窝里那朵红得妖艳的樱花纹身。
冷月无声笑了,笑得浑身抖动。他无比心痛又无比浪荡地看着边城,用手指点着自己的肩膀,咬牙说:“对着这朵花,你他妈要是还硬的起来的话,你就上!”
边城的头深深地垂了下去,无力地落在他的肩窝里。
冷月毫不客气地把他从身上掀了下去,啐了一大口。
没有冷月,倪洁安在月神堂的日子十分之无聊,他又是个闲不住的人,招猫儿叨狗儿的,是非不断。他把月神堂能逛的地方都逛了一遍,又把月神堂能骚扰的人都骚扰了一遍,趴在电脑上玩了两天魔兽,实在无聊得紧了,就蹲在场地边上看孩子们练拳。看着看着,他自己也跟着比划。比划得实在蹩脚,别人没空笑话他,他自己先嘿嘿笑上了,觉得自己也就在床上有点运动细胞,不过那已经足够。
新月因为年龄小,个子矮,站在队伍的第一排,正在保持一个马步冲拳的姿势。清月在最后一排挨个纠正孩子们的动作,解说动作要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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