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他也忘记了自己要去洗澡的事情,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小齐,发现竟没有人回应,因此袒胸露乳地就走下楼去了——他的睡衣向来是扣不全扣子的,幸好今天只有上头两个没有扣上,没有丢人丢到余绅那里去。
他站在楼梯上,隐隐地就看到了薛覃霈和余绅,于是立即站住脚,不做声了,无奈二人听到楼梯处传来的脚步声,已经同时转头看到了他。
他没那个勇气直接走下去,而是先是伸手把衣服捋得平整些,又把扣子扣好,揉了揉头发,才不发一言地坐到沙发上了,也不去搭理薛覃霈,仿佛他本来就是睡醒了要到沙发上坐坐似的。
余薛二人倒是自得其乐,虽然沉默着,但是各自捧着一个茶杯喝着水,也没有人打算起身前来问候靳云鹤。
半晌后倒是靳云鹤先开口了:“你看到小齐了么?”
薛覃霈愣了愣:“怎么,他还没回来?我见家里没几人手脚利索的,又看到你没醒,所以打发他去买点东西。”
靳云鹤哭笑不得:“你怎么还用上小齐了?行,那我问你,薛文锡今天回来过么?”
薛覃霈立即摇头:“我也不知道,刚刚才到家的。”
靳云鹤咂咂嘴:“那就奇了怪了,我方才起床,突然就看到屋里多了个箱子,这是怎么回事?”
薛覃霈立即转头,不做声了。
他不情愿让靳云鹤知道这箱子是他送到房里的,因为突然觉得此举十分丢人,并且过了一会儿,他隐隐反应过来小齐说的话可能是随口扯的——所以就让那个箱子默默地出现吧,他还是别问了。
靳云鹤这边安静了一会儿,却突然如临大敌:“可不是有人想把我赶走吧。”
薛覃霈立即心虚地安慰他:“怎么会。”
靳云鹤一下就觉得薛覃霈这几句话说的奇怪,走过去瞧了瞧,怀疑到他身上:“你买的?”
薛覃霈本想扯个谎,但是又觉得为了这等小事实在太没有必要,因此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了因果,但是他只说了小齐的话,却没有把余绅那一层挑明。
余绅此时安静地在一旁喝着茶,听薛覃霈和靳云鹤家里人似的耍嘴皮子,自知插不进话去,便适时地沉默了。
靳云鹤突然又咂了咂嘴,飞快地看了余绅一眼又收了回来,嘴里念念叨叨:“这小齐,还嚼起主子的舌根来了,回来非得教训一顿不可!”
说完又一转念,逮着薛覃霈问一句:“你不是想赶我走吧。”
薛覃霈急忙摆手摇头,靳云鹤便满意地在二人旁边坐了下来。
靳云鹤不傻,从薛覃霈的话里隐隐地也能觉出一丝维护余绅的味道来,但是当着薛覃霈的面他不敢不给脸——并且前两天才闹了一次,现在这样也挺好。
只是心中酸涩,被他强压了下去。他知道对薛覃霈来说余绅是个特殊的人,虽然家里也穷。
穷归穷,他仍然不是自己这样一个不清不白的戏子能比的。
三人没滋没味地干坐了一会儿,靳云鹤觉得十分无趣,就上楼去了。
薛覃霈一见靳云鹤走了,立即来了精神,拉着余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余绅走进去打量了几眼,低声说了句:“一点儿也没变。”
从前余绅一进薛覃霈的屋子,就跟到了自己家似的,但今天进了这里,他却只是站在那儿,说了一句一点儿也没变,便不动了。
薛覃霈在一旁看着,心道感情也是慢慢培养出来的,不急,于是自己先把外衣和袜子都脱了,显得随便一点儿,也让余绅不那么拘束。
余绅还穿着薛覃霈的衣服,早上来的时候倒还没觉得生疏,仿佛是回到从前一般,然而刚刚见了靳云鹤,他却觉得连靳云鹤在薛家待久了,都成了个少爷模样,自己却仍旧这样穷酸,算是想到伤心事,一下无法自拔起来。
薛覃霈见余绅又出神了,便把他带到书柜面前,让他自己找本书看。
自己这里确实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余绅又不是靳云鹤,没那么爱玩,他暂时能想到的,也只有让余绅在这里看书了。
余绅在柜子前仔细端详,突然觉得很好笑:“你这柜子里的书都没变,还是小学的时候咱们一块买的。”
薛覃霈笑了两声:“我又不是读书人,不管这个。”一边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他转移了话题,心中却觉得有些困窘——自己怎么就把余绅领到书柜前了呢,这不是犯蠢又是什么?
“我这次是趁着放假来的,能待一个多月。”
薛覃霈先是欣喜了一下,接着又沮丧起来——一个多月,比自己的预期长了不少,然而一个多月,仔细想想,又是多么短啊!
他突然很想抱抱余绅——反正再怎么抱也只能抱一个多月了!
因此他这次是十分直接地从身后把余绅搂住了,下巴仍旧安静地搁在余绅的肩膀上。
余绅感受到身后年轻生命的跳动,安静地一动不敢动,他很怕自己克制不住,会亲一亲薛覃霈。
俩人就这么安静地抱了一会儿,谁也没说话,但余绅没想到,薛覃霈竟突然把他打横抱起转了个圈,做了个抛接。
他低低地惊呼了一声,觉得心脏扑通扑通快要跳出来了——像是在冒充心动的感觉。
其实他和薛覃霈在一起经常是会感到心动的,不过此刻他知道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外国老师讲过,站在高处或是惊心动魄的时候,会十分容易让人把这种心脏的快速跳动误解成心动。
他这么心安理得地想着,然而等心情平复下来了,他仍旧觉得十分心动。
这总不会是假的了。余绅绝望而又无奈地想。
薛覃霈得意地笑了一笑,似乎是在讨余绅的欢心。
余绅红着脸站起来,也想效仿薛覃霈那样趁人不备把他抱起来转个圈,无奈他自知敌不过薛覃霈,因此也只能由他去了。
薛覃霈此时心情愉悦,手插在裤兜里吹了个响亮的口哨,伸手捡起了外套,想要带余绅出门玩一玩。
这种年纪,家里是坐不住的。
“走吧,带你出去玩儿。”他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在用手指灵活地转了几个圈,自行下楼去了。
他知道余绅不喜欢去那种花天酒地的地方,更何况去那种地方实在危险,他很怕碰上自己的相好——平日里是不怕的,余绅在的时候才怕。
因此薛覃霈只先找了个普通干净的地方吃了顿饭,然后开车带他去了一个新建的人工湖,那里人不多,景色却不错。
两人这样无所顾忌地出来厮混,同小时候并无二致,然而又是不同的——长大了以后,更像是暧昧的互动了。
薛覃霈买了两支冰淇淋,自己吃着吃着却有些吃不下去,他胃不好,也不喜欢吃甜食,因此又生了坏心,哎呀一声假装不慎故意把冰淇淋蹭到余绅的鼻尖上。
他哄起情人来是很有一套的,但是他不愿把这一套用在余绅身上,只是任着自己的性子,和余绅胡闹。
余绅反应很快,接着就一扭头,然而还是被蹭到了。
薛覃霈怂恿余绅用舌头把那点冰淇淋舔掉,实则明知是做不到的,到了最后,他笑得花枝乱颤,自己凑上去把余绅鼻子上的白点舔了。
很甜,很腻,薛覃霈很喜欢。
耳边啪嗒一声,是余绅手里的冰淇淋掉了地,他的眼睛低垂着,看不见表情。
然而紧接着余绅又抬起头来,假装无事地和薛覃霈一起并肩继续走了下去。
薛覃霈是无所谓一个冰淇淋的,余绅也无所谓,并没看地上的狼藉,轻声说了句“算了”便就此作罢。
然而那种被人抛接的窒息感紧张感,心动感——又一次回来了。
第19章 拾玖 天河园往事
薛覃霈带着余绅出门以后,靳云鹤在窗边看着汽车绝尘而去,呆呆地愣了一会儿。
他也很想在在薛覃霈的副驾驶座上坐一次,被他载着出去兜风,可是薛覃霈是不会这么想的。别说薛覃霈对他根本没有兴趣,即便是有,他是薛文锡的人,要让薛覃霈和老子对着干,也是毫无胜算的事情。
而薛覃霈如今又到了知人事的年龄,二人若是挨得稍微近了点,怕都会招人多想。
靳云鹤独自坐在床上感到无所事事,他不认字,此刻更是觉得无从消遣,于是他起身在床上蹦跳了两下,跳到头隐隐有些发晕,然后一头栽回床上,闷进被子里。
偌大一个薛家,倒像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一样。
兀自烦闷了半天,靳云鹤见到小齐回来了,突发奇想要回到戏园子看看,并且是要十分风光地回到戏园子。
于是他叫来了小齐和老王——小齐给他打下手,老王给他开车。
因为薛覃霈已经可以自己开车了,老王便被闲置在薛家,每日蹲在门口看看门,没什么事好做,今日靳云鹤突然叫了他来,他还是有些高兴的,一张老脸兴奋得通红。
靳云鹤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小少爷,浑身上下穿了最好的,还偷偷跑进薛覃霈的房间拿了一只表——那只表足够让薛覃霈都拮据地过了一个月,被他宝贵地收在抽屉里,如今拿出来是金光锃亮。
然后三人风风光光地坐车去了戏园子。
其实靳云鹤此次出门,心里是有些其他想法的,暂且把薛覃霈那个没有心肝的人抛在一边,他记起来曾经有下人说起过薛文锡年轻的时候常去那个戏园子,就是自己长大的地方,因此心中便对薛文锡的过往产生了好奇。
“老王,”靳云鹤假装不经意地提起,“薛老爷以前去过天河园么?”
天河园以前叫小桃园,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在他离开以后小桃园生意做得越来越好,现如今已经改了名。
“去过,怎么没去过?”老王收了靳云鹤不少钱,此时恨不得把他捧着,于是发起满腔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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